第24章 一个西大陆的早晨
“早安，尊敬的梅利兹大管家。”
一位满头金色卷发，拥有着酒绿色眼睛的青年，看到穿着黑色燕尾服的中年男人高兴地举起手中的刀叉。
“很高兴，我们可以在这个并不明媚的早晨再次相逢。”
“让我看看，有没有我最喜欢的老干娘辣椒酱。”
被称作为梅利兹管家的男人没有接话，只是默默地把有半人高的餐车推到青年身旁。
上面摆放着许多果酱、甜点，还有一条煎得酥脆的黄鱼。
最下面一层还摆放着几瓶【光明历】前的酒水，在优雅的酒瓶中荡漾着诱人的波纹。
他的面容完美符合那种旧世界话剧里老管家的造型。
严谨，古板，不会对主人以外的事情做出任何一点变通，总是任劳任怨地在老旧的道路上走下去。
威尔逊从一堆瓶瓶罐罐里翻找了半天，最终也没能得偿所愿。
无可奈何之下，只能把无聊的目光打量向面前，这位阿尔瓦庄园的大管家。
“抱歉，六王子。”
“最近要去给贝克先生做新季度的树莓浆，庄园多余的人手都放在爬树上了，也就没有来得及去准备。”
梅利兹先生微微躬身，语气歉意道：“估计下个星期就会补齐您想要的货物，到时候我会亲自到您庄园给您送去。”
“别了别了，你可别来。”
被称作六王子的威尔逊摇头，“现在这个形势，我敢这样嚣张行事。”
“指不定得被多少人给我老子打小报告呢。”
“话说回来，”
威尔逊动作熟练地打开蓝莓酱罐的瓶盖，往黑麦面包片上抹上一层厚厚的酱料，往嘴里一塞，含混不清道。
“你们...家老头子...到底真失踪了还是咋的？”
他借着一旁的牛奶把面包送下去：“怎么一两年都不露头？”
梅利兹沉默了，摇了摇头：“抱歉六王子，这个我也不清楚。”
威尔逊很明显也没有想得到什么明确的答复，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听到了，紧接着道。
“他的书房你们就没有进过吗？”
“主人不让，曾经为此事对家中小辈大发雷霆。”
威尔逊拿起一旁管家准备好的白手帕，擦擦嘴角边上残余的蓝莓酱，叮嘱道：“他要是回来了，让他赶紧去我那里一趟。”
“老头子身体越来越差了，说不定没两年就要见，呃。”
他一愣，酒绿色的眼睛在浓密的眉毛下眨了眨，突然想起自己的国家好像没有信仰的神祇。
“总之，一大帮子人都盼着他早点gogogo，在旁边虎视眈眈地等着分家产呢。”
“他不来，我不一定能抢过那么多人。”
威尔逊摇了摇头，叹息道：“可惜我没实力，距离【哀悼】阶段的【非凡者】还差一点，否则直接动手把老不死的掐死在床上。”
“改个遗嘱，让我直接上位加冕。”
他看了眼不动声色的梅利兹管家：“顺便再找根绳子，吊死我那一帮子和谐友爱的兄弟姐妹。”
梅利兹管家沉默片刻，轻声道：“路灯或许会更有震慑力。”
威尔逊放声大笑，金色的卷状长发抖动，在白炽灯的照耀下，就像是海上骤然翻起剧烈的金色浪花。
他起身拿起一侧挂着的毛茸茸的大衣，这是件花了上万西郎的奢侈品，其上的毛皮是从罕见非凡生物上猎杀取来的。
要知道，这笔巨款，足以使一个中等阶级的家庭无忧无虑地生活十几年。
他随意地披到身上，拖动脚步向着大门走去。
“梅利兹先生，您现在真是越来越有幽默感了。”
“都是主人教育的，他说老是板着脸会得面瘫。”
梅利兹先生认真解释道，替他拉开沉重的大门，微微躬身道别。
威尔逊跨上早已在路边等候多时的马车，这年头想要找到同色的骏马都难，可是他的这四匹马却一律是如同冰雪的色泽。
伴随着车夫的声音，强壮美丽的骏马伸开两侧的翅膀，嘶鸣一声，雪白翅膀扇动着，向着似乎永远不会明亮的苍天飞去。
“回见，六王子。”
“下次见咯，大管家。”
他放下马车车厢内的窗帘，准备闭上眼睛歇息一会。
不过就在这一瞬，借助他【非凡者】那卓绝的视力，他好像发现书房里的绯红色光芒闪烁了一下。
是错觉吗？
他克制住了想要掉头回去的冲动，对着前面的车夫道。
“先生，请快一点，再快一点。”
“下午是黛丽丝小姐的茶话会呢，我可一定要在那群没用的兄弟姐妹中大显身手。”
“好嘞。”
戴着黄色小帽的车夫愉快道，骏马再次加速，驶向漫长路程所注定的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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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昏暗的书房里，一个面目狰狞可怖的老者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缓缓睁开深蓝色的眼睛，看向挂在一旁的等身镜。
一个恐怖的生物在镜子中浮现。
他从腰部到足底的区域已经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坨粘稠蠕动的黑色雾气，几只黑色的触足探出雾气，不断向下渗透着黑色的汁液。
他试着走了走，却直接摔倒到床铺下面，丑陋的脸砸进一滩恶臭难闻的污水之中。
手臂也不见了，现在生长在肩膀旁的，像是一根剥削完枝叶的枯萎树干，衰老腐朽，毫无任何生命力。
其上有一个猩红色的肿瘤块。
他皱了皱眉，用另外一只同样干枯的手臂轻轻触碰一下。
一只猩红色的眼睛骤然在手臂上睁开，眨了眨硕大的眼皮，充满恶意地注视着他。
他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记得在他彻底丧失意识之前，那位星空中的未知诡异存在的眼睛，就是如此邪恶地注视着他。
他强迫自己不再与它对视，看向自己镜子中的蓝色眼睛，从里面看见了深深的无奈。
现在只有这个眼睛才能勉强看出来是自己吧。
他自嘲一笑，蠕动着臃肿的身躯，一步步爬向旁边的盥洗室。
那里面有他所需要的东西。
【禁忌物—065】——洗涤万物的浴缸。
他缓缓地挪动到浴缸前方，屏住呼吸，用锋利的绯红之力化作一柄小刀，靠在一旁的椅子上。
他缓缓用其切割着自己的手腕，直至将其彻底割破。
滴答，滴答。
颜色诡异的血液从枯枝似的手臂流淌出来，一滴一滴地汇入浴缸。
直至在浴缸底部形成一圈五颜六色的血渍，就像是在盆子里洗完衣服，却没有将肥皂泡沫清理干净一样。
格外妖艳诡异，就像是天上那些吸引人的危险星辰。
他闭上眼睛，再度陷入沉眠。
但这一次，他不会彻底寂寥，迷失在无边的星空之中。
他很清楚，这一次，会有绯红的主宰把他从荒诞沉湎的梦境中唤醒，那是他跟随一生的，从未背叛的‘吾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