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向布莱恩·泰勒学习
布莱恩不得不说马考莱教授在女王学院完全是浪费人才,他应该去海德公园演讲,去国会演讲,去王国面前演讲。
“你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吗?”
嗯?布莱恩循声看去就见杰斐逊一动不动盯着他,就好像课堂上回答问题一样。
“您是说关于哪一点?”
杰斐逊眼前一亮,哦?这么说这小子对马考莱所说的内容有不少意见咯?他到要听听今天见到的第二个有趣的年轻人会说些什么。
“任意你觉得有道理或没道理的。”
布莱恩挠挠头,有些为难,无论是关于古典自由主义的论证还是对牛津现状的看法,哪里是一时半会儿能说得清的,啧,这个老头真难缠。
“那我就简单说一下马考莱教授所言真理的错漏吧。”
杰斐逊两眼一瞪,什么?一上来就开大招,直接反对古典自由主义的基本理论?
“首先就是第一句,国家和社会是所有个人的总和。首先我们要知道,是一个又一个的个体构成了社会,而每一个‘社会’都有着不同的个体、文化、价值观,就拿我们大不列颠及爱尔兰王国来说,英格兰和苏格兰、爱尔兰之间大体上就是三个‘社会’国王陛下可能不会承认这一点,但是我们都知道爱尔兰人信仰的可是天主教,还有苏格兰,英格兰和它们可是打了不少仗的。
而我们的国家,恰恰就是这样一个右不同‘社会’组成的。我说完了,还请您指教。”
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布莱恩的看法是闻所未闻的,没人知道未来有一本书叫《德意志意识形态》,马克思今年才两岁,恩格斯这时候还没出生,谁也不知道布莱恩一席话会有什么影响。
杰斐逊细细思索,以自己的经验在结合过往度过的经典,结果发现布莱恩说的竟然是对的,古典主义学派对社会关系的基本论述竟然是是错的,如果开头就是错的,那么接下来的研究会是对的吗?
盯着黑袍上开线的口子,他似是在发呆,就在把布莱恩等杰斐逊评论时,就听他说:“接下来呢?第二句?”
那一瞬间,布莱恩心中那叫一个后悔,前辈学长们也没说过远离杰斐逊的原因还有他是个提问狂魔啊!
“接下来让我们有请女王学院优秀学生布莱恩·泰勒讲话,来谈谈自己的感受!”
正处于纠结中,马考莱突然之间的呼唤在布莱恩耳中简直如天籁之音,这下他可以摆脱杰斐逊导师了。
施施然走向马考莱,虽然没有鲜花和掌声,但他还是笑着挥手。
表面上不失风度,但布莱恩转身看见一票学长教授就开始心慌了,再一看学监特雷纳爵士也在看自己,顿时清醒过来。“什么情况?你怎么把我叫上来了?”赶忙靠近马考莱小声耳语。
“给你家报纸拉拉销量,随便说几句早上忽悠我的话,自由主义什么的都行,然后我在帮你推销几句。”马考莱笑不露齿,让布莱恩很好奇这声音到底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谢谢教授。”布莱恩真有点感动了,和着你都知道我在忽悠你了,还要帮我啊。
“哼,我是怕你的小说还没连载结束,公司就倒闭了。”
没有说话,只是布莱恩脸上的笑容更真挚了几分。
“各位同学,各位老师,可能大家都不认识我,但是没有关系,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非常赞同马考莱教授的话,和部分出身贵族的同学不同,我只是个商人之子。”
话音刚落,一些原本面带微笑的学生以及老师换上了一副冷冰冰的表情,他们对于学校招手这些中产阶级和他们一起学习一直心怀不满。
“对于能在牛津学习,我十分感恩,这全蒙国王陛下的英明圣恩,以及议会诸位睿智的大臣长远的目光。”一记马屁顿时让这些人的表情缓和了几分。
而少部分和他同样出身的同学一方面好奇教授叫他的原因,一方面对同伴能在众人面前露脸感到高兴。
布莱恩把这些都看在眼里,这里有内阁大臣的孙子,有上议院家的未来侯爵,也有各行各业富豪大亨的爱子,他不在乎这些人的身份,他只在乎这些人手里有多少金镑。
布莱恩酝酿了一下情绪,眼睛看向不远处,“牛津很美,在这里生活学习的我们很幸福。
在拉德克里夫图书馆屋顶的平台,我们可以欣赏四周的建筑,古老教堂发灰的塔楼,如宫殿一样的学院大楼,以及带有族徽的圣坛和阴凉的走廊。
奥里尔学院大楼,在它悠长的历史里培育出了无数哲学家、政治家与经济学家;这栋大楼就像是牛津的精神一样,外表古朴、厅内装饰豪华舒适,威廉四世曾说‘这里的一切都是老的,也是新的!’
想必陛下在说这句话时是自豪与骄傲的。”
似是回到了那个辉煌的时期,众多师生挺起胸膛,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但是真实的在这里生活过后我很失望……”
见所有人吃惊的目光,布莱恩目光坚定,一字一句道:“我很失望,威廉四世的骄傲恐怕是落了空,这里确实是全英国最古老的大学之一,但也仅剩古老了,我看不到一丁点崭新之处。”
“就在基督堂学院,那所出过罗伯特·皮尔和威灵顿大公,查理一世就读、拜伦勋爵苦读过的学院,
80米长的四方形基督堂大厅里,不说过往大人物们留下的足迹,只是说眼见,就在1815年,在那里英、俄、普、奥、意、荷、比,包括德意志的皇帝,曾在那里庆祝滑铁卢战役的胜利!
光荣吗?骄傲吗?那一天,我们战胜了整个欧洲最不可一世的皇帝,最独裁专制的皇帝,但是在宴会当中所有人都没有发现的是,那位专制跋扈的皇帝同样也在这里!
就在这个学校里,在所有人心中,他的身影是如此的清晰,闭眼可见。
每当我想到这一幕,都会从梦中惊醒,他就黑暗角落里望着我,在教室,在教堂,在学校的每个角落,他是腐朽落后制度的残影,是时代更迭的余毒。
当今时代工业与科学蓬勃发展,社会科学、自然科学走进生活的每个角落,我们享受着它们的便利,却对它们视而不见;1803年,就在吕克昂剧院,一个名叫温瑟尔的德国人点亮了第一盏煤油灯,1807年伦敦普利茅斯街,安装了伦敦第一批煤气街灯。
诸位先生家中甚至可能就花钱接通了煤气公司提供的每立方米1先令的煤气。”
笑了笑,布莱恩略感悲凉,“可是诸位先生有谁能说出煤气是什么?”
顿时下面鸦雀无声。
面露无奈,布莱恩又道,“我们享受着蒸汽机带来的便利,乘船坐车出游各国,又有几个人清楚它的原理?”
看着一言不发的众人,布莱恩嘲弄着笑道:“没错,这就是牛津,这里培养的是未来执掌权力,管理这个国家的精英,对于这点微末小事自然不屑于明白。
就像不用理会下城区那些生活贫困的穷人,就像工厂车间里工作的都不是活生生的人一样,没人去关心,没人会在意。”
“难道这就是我们所谓的自由主义吗?个体的利益和国家的利益平等吗?新,我看不到;自由,也就那样了。我讲完了。”
微微欠身,后退一步把位置让给马考莱,布莱恩知道现在只需要等待。
“我很高兴,在我们当中还有这样一个清醒的年轻人,我们要向他学习,包括我。正是布莱恩所写的一本小说点醒了我,让我决定不在沉默下去,让我决定做点什么力所能及的事情。”
“请所有人为布莱恩·泰勒鼓掌!也为即将震惊伦敦,警醒我们整个国家,整个民族的文学著作鼓掌!”
两手垂直,布莱恩平静的迎接着这些掌声,其中包含着质疑、疑问、好奇,少数几人神情激动,就好像发现了新大陆般。
只有布莱恩清楚,那是暴风雨即将到来的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