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剜眼新娘01
一行迎亲队伍敲锣打鼓行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大家身上别着大红花，脸上喜气洋洋的。
尤其是骑马走在最前方的新郎官，穿着簇新的长褂，胸前的大红花在微风中摇曳，一张方正的脸上笑意满盈。
这是一行从麓城前往附近杏花村的迎亲队，新郎是麓城一家糕点铺的老板，名叫潘正奇，而要迎接的新娘是杏花村庄稼户的女儿，唤作田秋华。
虽说新娘子只是农家女，但是当初媒婆来说亲时，拍胸脯保证对方是十里八村有名的美人。
一想到这，新郎脸上的笑意更浓。
“刘叔，这里离杏花村还有多远啊？”
“快了快了，还有几里路。”
被称作刘叔的人笑得满脸褶子如菊花绽放：“你小子心急什么，等不及见你那新娘子了？”
潘正奇涨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
“刘叔，你可别取笑我了。”
又走了二十多分钟，一行人终于抵达杏花村。
众人精神一阵，敲锣打鼓的人越发卖力，吹唢呐的人更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只是那锣鼓唢呐声虽然响亮，但在空旷的田野间回荡时，竟显得有些空洞。
潘正奇疑惑地张望着，乡间的小路两旁，是郁郁葱葱的庄稼和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但这儿实在太宁静了，没有任何人声。
迎亲队伍经过的每一户人家，都紧闭着大门，没有灯光透出，也没有村民出来观看或祝福，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低沉的狗吠，打破了这死寂般的气氛。
“奇怪，杏花村的人都去哪儿了？”
没人回答新郎的问题，行进的队伍也渐渐慢了下来。
随着队伍深入乡村，天空突然变得阴沉起来，乌云密布，仿佛要压下来一般。
一阵冷风吹过，吹起了路边的落叶和尘土，也吹散了队伍中的锣鼓唢呐声。
潘正奇不禁紧了紧衣领，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不安。
转过一道弯后，迎亲队伍总算来到新娘的屋子前，那是一间低矮的红砖屋，大门上张贴着喜字，风一吹就卷起边角，猎猎作响。
吱呀一声，大门被推开，一个干瘦的老头出现在门口。
“岳父，我来接新娘子喽！”
他的话音刚落，那干瘦的老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脸上并无多少喜色，这让他心中的不安又增添了几分。
他按照习俗，恭敬地站在门口，然后满心期待地准备迎接他的新娘。
老头转身回屋，不一会儿，便有两个穿着黑衣的妇人搀扶着一位身披红盖头的新娘缓缓走出。
新娘的身形纤细，红嫁衣在微风中轻轻摆动，只是那步伐显得有些僵硬，仿佛新娘子对于出嫁踌躇不定一般。
但潘正奇没注意到这点，他打量着身穿红嫁衣的新娘，被对方窈窕身姿打动，心道那媒婆果然没骗人。
他的心跳不禁加速，他紧张而又兴奋地伸出手去，想要牵新娘的手。
就在这时，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猛然吹过，新娘的身子晃了晃，他下意识搀扶了一把，却看见她的红盖头在风中翻滚着被吹走。
潘正奇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只见新娘那张原本应该美丽动人的脸庞上，应该是眼睛的地方却只剩下两个血肉模糊的窟窿！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潘正奇恐地倒退几步，几乎要瘫倒在地。
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这和他梦中无数次幻想的新娘截然不同。
四周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只有新娘那空洞的双眼和干瘦老头以及黑衣妇人冷漠的表情，在死寂中显得格外瘆人。
“你的眼睛怎么会变成这样？！”他的声音颤抖着，几乎要哭出来。
干瘦老头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而那两个黑衣妇人则迅速将新娘扶进了一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中。
所有来迎亲的人都呆住了，只剩下潘正奇一遍又一遍充满崩溃的叫喊声在回荡。
“我新娘的眼睛去哪了！”
“说话啊！你们怎么都不说话！”
就在这时，天空突然响起一声惊雷，紧接着大雨倾盆而下，雨水打在新郎官的脸上，混合着他的泪水，一起滑落。
干瘦老头阴沉沉地看着新郎官，声音沙哑地开口：“既然已经接了亲，那就快点回去吧。”
潘正奇情绪激动地揪住老头的衣领：“是不是你们虐-待她？不然她的眼睛怎么会被剜掉！是不是你们干的好事！”
老头蓦然笑了，笑容森然：“你以为是我剜掉她的眼睛？那是我的女儿，我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那如果不是你干的，她为什么会在和我大婚的当天没了眼睛！”
“你之前从来没打听过我们村吗？”
潘正奇被老头的一句话问懵了，怔怔地看着对方：“你们村怎么了？”
老头盯着他，一字一句道：“自三十年前起，每个杏花村的新娘子在成亲的当天，都会被剜掉眼睛。”
“是每一个新娘子。”
潘正奇顿时目瞪口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们村怎么会有如此残忍的陋习！”
他气愤地指责：“这简直是残害妇女的罪行！和前朝的裹小脚有什么区别！”
老头浑浊的眼睛上蒙了一层灰翳，他看着眼前的新郎官，但目光穿过他，似乎在看着另一个人。
“不，这不是我们村的陋习，因为她们的眼睛并不是我们剜掉的。”
“什么意思？难道你想说她们自己剜掉自己的眼睛？荒谬！实在是太荒谬了！”
“你根本不懂，没有人剜掉她们的眼睛，那是鬼在作祟！”
老头说完这句话，一道粗壮的紫色闪电横空劈过，霎时映亮这一方小天地，每个人的表情都纤毫毕现。
惶恐、惊惧、不安以及茫然，衬托着红绸扎成的大红花，有种诡谲的错位感。
潘正奇咽了口唾沫，一股寒意倏然蹿上脊背。
“不不不，你在撒谎，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鬼，少拿这种不着调的借口来搪塞我。”
对于他的激动愤怒，老头却像一潭死水般平静。
“这是我们杏花村的诅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