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刺猬
“怎么了？”
一秒钟后，她恍然大悟，立刻惊慌起来。
舒月月说：“对不起，我是第一次进手术室，对不起，真的非常抱歉……”
她尴尬地笑了笑，吐舌头。
“不好意思啊，添麻烦了。”
林鸢没说什么，只是吩咐另外的护士站在旁边协助。
舒月月只好退到一边，默默地观看。
手术室内只有器械碰撞声，没有一个人敢责备舒月月一句，甚至见她自责，还要安慰她。
如果是普通的规培生或者实习生，早就被骂得狗血喷头了。
林鸢聚精会神，有条不紊地进行手术。
这场手术持续四个小时了，终于到了最后缝合阶段。
林鸢累得满头都是汗，手臂几乎抬不动了，但依旧坚持专注。
吴璐见她太累了，心疼地说：“林医生，让我来缝吧。”
林鸢叹了口气，“好。”
当吴璐缝到最后几针时，舒月月突然开口：“林医生，这最后一层皮交给我缝可以吗？我可以的。”
吴璐看了看舒月月，再看向林鸢，征求她的意见。
舒月月跃跃欲试地看着林鸢。
“我练过许多次了，就是缝个皮肤而已，林鸢姐，我可以的。”
林鸢不太想把工具给她，但想到出去后墨谨言可能会再找麻烦。
林鸢想了想，还是让吴璐把针和镊子递给了她。
只是缝点皮，舒月月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看过她的简历，成绩也挺好。
舒月月笑了笑，接过东西走到手术台旁，深吸了一口气，专心地开始缝合。
但看得出来，她动作很不熟练。
在学校里练习再多，真动手还是不一样。
舒月月才缝了几针，手就抖，全身冒汗。
手术刀和镊子在安静的房间中摩擦出尖锐的声音。
她呼吸急促，额头上的汗珠直往下掉。
林鸢一直在旁看着，很快就发现她的不对劲。
果然，舒月月眼睛一闭，倒下了。
旁边的护士惊呼一声，有人立刻接住了她。
林鸢迅速接过针和镊子，说：“抬出去。”
手术室里的这种情况很常见，大家都有经验，处理完就继续工作了。
林鸢直接拿起手术钳，十分钟后顺利完成了缝合部分。
林鸢感到有些头晕，走到垃圾的桶前扔掉手套。
这时，有手紧紧抓住了她手腕。
墨谨言盯着她的脸，上来就是一顿责备，“你怎么答应我的？我不是让你别欺负她吗！你怎么当耳边风？”
林鸢熬了整整四小时，昨晚没睡好，眼里满是血丝。
他捏得她手腕生疼，她皱眉挣扎，“我哪里欺负她了？”
她不惹麻烦就算幸运了，还敢欺负她？
墨谨言眯眼睛，“你没照看好她。”
林鸢生气了，难道舒月月晕倒在手术室也要怪她？
她是主治医生，又不是她的保姆！
她猛地抽回手，冷冷地看着他。
“是你坚持让她进来的。她在手术快结束时非要说自己来缝合。我还叮嘱过她只要在边上看着就好，她非要抢着做。我想问一下，是不是您对舒小姐期望太高了？”
他的眼神变得阴沉，“林鸢！你居然用这么跟我说话！”
林鸢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墨先生何必发这么大火？刚刚进手术室前你不是信心满满地说她会做得很好？”
墨谨言反而笑了，“很好，竟然敢冤枉我了。我看你是在这儿不想干了吧！”
林鸢的眼神闪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为了舒月月，他竟然拿她的工作来威胁她！
他怎么可以这么狠心，一定要把她逼到绝境吗？
就算他对她没有一点感觉，这些年朝夕相处的缠绵日子，总该有些情分吧？
她真想将他的心掏出来看看，到底是铁打的还是石头造的！
居然能做到这样冷酷无情。
林鸢低下了眼帘，强行忍住心中的委屈，语气平淡地对他说道：“舒小姐非要上台缝合，但头一次进手术室就晕过去了。这是我没想到的情况，如果墨先生认为我没照顾好她，下次我一定加倍小心。”
见她如此退让，墨谨言皱起了眉头。
林鸢正准备转身离开，却突然停住了脚步，语气依旧平静却又隐隐带着讥讽：“舒小姐身体娇弱，其实不适合医学这条道路，一台手术动辄就是好几个小时，估计她很难承受得来，或许更适合你养在家中照料。”
说完这些，林鸢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墨谨言望着那个越来越小的身影。
一个被巨大无菌服裹着显得更加纤细的女孩儿。
明明瘦弱无比，此刻看来却如同一只浑身是刺的刺猬。
这是林鸢首次用这种口吻与他对话，从前总是任劳任怨的她……
难道她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维持了吗？
墨谨言双拳紧握。
舒月月尚未苏醒时，墨谨言强制要求林鸢待在医院陪护她，好像把她当作才从重症监护病房出来的患者一般。
守了一夜的林鸢终于在凌晨四点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靠在桌上稍微休息了一下。
当舒月月睁开眼的时候，看见墨谨言正背对着自己站在窗边。
“谨言。”
她轻轻地叫了一声。
墨谨言微微侧身转了过来，“醒了？”
“我是不是整整睡了一晚上？”
舒月月咬着下唇自责地说。
“身体哪不舒服？我叫林鸢过来看看你。”
舒月月摇摇头道：“抱歉啊谨言，都怪我给林鸢姐姐惹麻烦了，会不会因为这次的事情导致她以后都不愿意搭理我呢？”
“别担心，有我在，没有人会伤害你的。”
恰好这时林鸢出现在了门口，并且听到了最后那句话。
她轻轻敲响房门。
“林鸢姐，您好！真的很对不起，给您添堵了……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发生第二次。”
面对舒月月歉意满满的表情，林鸢面色平静，“不碍事，这也是因为我没考虑到你会对新环境感到不适应造成的，你现在状态怎么样？”
“我觉得好多了，应该没事了。”
林鸢点头认可，“初次进入手术现场容易产生不适反应，多经历几次训练慢慢习惯就好了。”
听着这话，舒月月露出感激的笑容，“谢谢您，林鸢姐！”
“你需要更多休息时间。”
说罢便要出门，全程都没看向墨谨言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