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神秘的铁蜘蛛
就在“防盗门大盗”初起的时候,东郊有夫妻俩外出旅游。俩人回家来的时候正要拿钥匙开门,妻子眼尖,忽然看到防盗门的锁眼上好像趴着一个蝉蜕。伸手拂之不 落,定睛细看,原来这玩意儿并不是个蝉蜕,而是一个长了八只爪子的“铁蜘蛛”。这“铁蜘蛛”八个爪子扣住锁眼,竟然深深地抓进了锁身,其硬度可想而知。
这玩意儿谁都没见过,可是这夫妻俩觉得没准儿是什么人要用这个玩艺儿破门盗窃,于是将其交到了当地派出所。可惜的夫妻俩都没什么侦破常识,也不懂得保留现 场,既然想到要交到派出所,就把这个“铁蜘蛛”从防盗门上摘了下来。如果当时派出所的警察看到防盗门的门锁上挂着这么一个邪门的玩意儿,肯定会想到它和 “防盗门大盗”的关系,但看到这样一个孤零零的铁蜘蛛,可就远没有这样敏感了。再加上这夫妻俩误以为警察见多识广,肯定知道这玩艺儿的来历,也并未多做说 明,结果这个不怎么起眼的东西,就被放在了派出所的办公桌抽屉里,未被重视。而这起未遂的盗窃案因为案情不清,也没有损失,干脆没有立案。直到读“防盗门 大盗”案件侦破的通报,受理报案的警察才如梦方醒,只能感慨自己放走了就在手边的立功机会。
实际上,这个奇怪的铁蜘蛛,正是“防盗门大盗”使用的独特作案工具之一,如果当时重视了这条线索,只要一化验就会发现,具有如此硬度的这种合金钢,正是我国东北一家专门制造反坦克武器的兵工厂的独有原料。而追到这个兵工厂,“防盗门大盗”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只是,既然错过了这等机缘,尽管各路兵马风声鹤唳,结果一无所获不说,新案子依然层出不穷,甚至有一起案子,被盗的干脆是一名市局七处的预审员。
七处何许人也?北京黑道上有个说法 – 进炮局(指设在东城区炮局胡同的第三看守所)是上中学,到船板(指设在东城区船板胡同的市公交安全总局看守所)是上大学,到半步桥……您就毕业了 – 半步桥就是市局七处,除了预审专关重犯,很多案犯到了这儿,接下来一步就是送芦沟桥打靶去也,故有“毕业”一说,意思是您以后就不用琢磨继续学习的事情了。
这种好地方出来的警察,即便是穷凶极恶的案犯也会谈虎色变,躲还躲不及呢,偷七处警察他们家?这简直是案犯在向北京警方叫板啊,警察们的头更疼了。
事后谈起这个案子,有一位退休的老警察指指自己的脑袋评价道:“这儿,跟不上啦。”
之所以有这样的评价,是因为九十年代后期,正是我国刑侦领域一个奇特的时代。由于社会的高速发展,人群中普遍弥漫着一种浮躁的情绪,因此“激情犯罪”的现 象愈演愈烈。所谓“激情犯罪”往往情节简单,策划粗糙,但后果异常恶劣,社会影响重大。如同生存竞争一般,这也促使警方产生了一批类似“神探亨特”的攻击 型侦察员,他们常常因为能够在千钧一发之际制止犯罪,抓捕乃至击毙案犯一举成名。与此同时,传统的“福尔摩斯型”侦察员也遇到了新的挑战。正如在浮躁的社 会中永远不乏踏实的工程师和一步一个脚印认真做人的成功者,犯罪群落中也出现了一批隐在激情犯罪者背后的“智能型”案犯,他们依靠高科技和高智商的结合, 不时作出一些类似“防盗门大盗”这样的案子。这样一来,有些依靠老经验的侦察员不免觉得自己跟不上趟了。
警察和案犯是一对儿天敌。敌变我变,警方的手段和意识也在日新月异。双方的斗法也就越发精彩。到二十一世纪,北京警方依托电子化和智能化装备,进入了所谓“科技侦破“的时代,所以二十世纪的最后十年,又被称作中国传统”福尔摩斯“们最后辉煌的十年。
宋队长这次的勘查,仍没有什么新的进展。好容易摆脱了钟先生疑惧交加的目光,宋队长在上车的时候,却忍不住朝东城船板胡同的方向看了一眼,心里暗中琢磨,这案子,不知道赵老太爷那儿,会不会有点儿什么让人想不到的线索。
被宋队长这样念叨着,估计那天正站在隆福寺街边上仿佛看风景的一位老爷子,会忽然打个大喷嚏。
“赵老太爷”,是某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给市局十三处老刑警队长赵长印起的外号,钟先生家被盗那天,老爷子正在隆福寺给人上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