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见
自那个难眠的夜晚之后,终于还是渡过了那个特别的寒假,也迎来了我的初一下学年的生活,按之前的“传统”来说,每个学期刚开学的时候除了可以看到长高,变胖或其他变化的老同学来说,最值得期待恐怕就属新来的同学了,只不过不知道今年会有多少个新人。
我背着装满难得写完一次的寒假作业的书包,一点点走向熟悉的教室,这时身后传来一个略显成熟的声音:
“小飞,等等我,我在你后面!”
我疑惑地回过头,刚看了一眼,那个声音的主人就一个箭步冲了上来,就要接近我的时候,他稍微跳了一下,接着一把搂住了我的脖子,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几乎把我的脖子都给拧掉了。就当我准备挣脱的时候,那个人突然松开了他那如同棕熊一般有力的手臂,紧接着又用他那略显成熟的嗓子喊到:
“是我呀,波波,刘晓波,不记得我了吗?”
我急忙摸了摸脖子,先重重地喘了两口气,好不容易恢复过来,抬头看向那个人的时候,确乎是被吓了一跳。他竟是之前和我一般高,也是我上初中后的第一个朋友——我都叫他波波。而他叫我小飞。
我盯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用我那变声前略显尖锐的嗓子,也大叫着回应到:
“嗯?!真的是你呀!你……你变化好大,现在比我高这么多了,还有你那嗓子怎么回事,哈哈哈。”
“你是不知道啊,我寒假的时候喝了很多牛奶,所以长得能不快些吗,诶。虽然我很不喜欢喝牛奶,那味道太怪了。当然我这个嗓音也全怪自己不听话,变声期的时候天天在家扯着嗓子喊这喊那的,之后没过几天自然也就变成这样了,就和你现在所听到的这样。”
他那天确实给我留下了很深的新印象,尽管我们去年就认识了。
“先不说这个了,小飞,你知道今年咱们班有几个插班生吗?一共有四个,可惜不知道都是谁。”
“你为什么知道?”
我边走向教室边问着他。
“班主任就住在我家对面,之前和他一路来的时候,我偷偷地问过他,好像就是四个。”
等我们回到教室,果然见到了许多“崭新的老同学”,果然就如我所想的那样有的长高了,有的长胖了,似乎唯独我还是和从前一样,什么都没变。
新学期刚开始,早上虽说安排了整整四节课,但前两节课已经被领书占去了,剩下两节课估计也只是草草地结束罢了,似乎刚开始的这个学期,最值得期待的无非就是那四个“谁”。第三节课刚好是班主任唐老师的课,刚翻开书看了一眼目录,走廊上就传来了脚步声,透过靠走廊的窗户,可以清楚地看见来了三个人,都不认识,好像是第一个“谁”来了。老师听到门外的动静,放下粉笔,慢慢走了出去。几人在门口交谈着些什么,生来好奇心重的我也竭力地探出身子,企图能得到些许有用的信息。用尽力气,但也只能依稀看见是个男生,没多久,几人的交谈就结束了。只见他的父母满脸笑意的回去了,但也不时地回头嘱咐着男孩些什么。只记得最先出现的这个“谁”,之后也是我的新同桌周禾。
第二次脚步声又在窗外响起——第二个新同学出现了,我也同之前一样探出身子朝门外望了出去,只不过这次好像是一个女孩。
虽说今天是晴天,但等到第三节课,天边才刚刚放晴,巧的是第一缕阳光也刚好洒在缓缓走进来的她的身上。
一件红白相间交错的格子衬衫,一条比较贴身的天蓝色的牛仔裤,而最让我无法忘怀的还有与天边阳光交相辉映的高马尾,在阳光的映衬下散发出柔和的光泽,随后迎面而来的还有我第一次看到过的脸庞。短短三秒,我仿佛看见了一个来自未来的人。
她的确与众不同,不仅仅是那红润精致的脸庞,还有走上讲台时一高一低的褪。接着她缓缓张开先前紧闭的红润有光泽的嘴唇,说到:
“大家好,我的名字是苏云,很高兴在这里认识大家,希望在今后的学习生活中可以和大家成为好朋友,还请大家多多关照,在这里先谢谢大家了!”
说罢,她的脸颊微微泛起了红晕,接着害羞地笑了起来。我从未见过那样的笑容,至少到目前为止是这样的。
最后那两个“谁”也来到了班上,都是男生,当然一个都不认识。
她坐在位置上,出神地望着窗外,窗户上映照出她的脸庞,阳光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
我望着她,她望着窗外。
果然第三节课和第四节课还是如想象的那般草草地结束了,除了加入了三个“谁”和一个她,似乎也没什么比得上那帮“崭新的老同学了”更让人觉得新鲜的了。
说起我的家,本离学校不算很远,但今天放学回去后,我习惯性地看了看挂在贴满报纸的墙上那个发黄的石英钟,晚了三分钟,比最晚的一次还晚了三分钟,免不了会被母亲询问一番。
“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晚,飞儿?”
母亲坐在桌旁稍显生气地问到。
“今天帮同学搬了一下书,他住在学校里。”
“这样啊,那快放好书包过来吃饭,你爸说他今天忙,中午就不回来,你哥他们也都刚吃完了,就咱两个没吃,快来吧。”
“哦,来啦!”
“对了,飞儿,一会儿记得去看看鸡圈里面那个小粪坑满了没,这几天都没时间管管,估计也快满了。还有你看你这双鞋,我说了好几遍了,你看,这鞋底都磨没了,下雨的时候滑倒了怎么办?”
“没事,还能穿呢,嘿嘿。”
“快吃吧,傻儿子,改天我带你上街去买双新鞋”。
“好!”
母亲自从那次生病之后就没再和父亲出去到处奔波了,而是在家里养了些鸡和猪,只不过后来越养越多,多到空的牲畜圈都不够了,后来只得将大伯家闲置很久的猪圈改作了鸡圈。里面刚好有个之前养猪留下的续粪坑-大伯上了年纪,为了方便打扫,就将坑设在了门口,平常就简单地盖了块薄薄的木板在上面,等到需要的时候,掀开木板,站在外面的台阶上就打扫了。我总是起的总是比两个哥哥早,所以后来每个早上喂鸡的任务也自然被交付给了我。
我随手将装有五本新书的包丢在了沙发上,随后便跑到院子里和母亲一块儿吃起了饭。
因为回来的晚了,中午刚吃完饭就火急火燎地跑着去上学了,多亏这次走了小路,快了许多,整整省了一半的时间。但爬完三楼的我,还是同过去一样气喘吁吁地走进教室,刚进门就看到波波在和她说话,好像在讲着些什么十分值得高兴的事,两人脸上都挂着笑容。
第二节课刚结束,我们陆续地走出了教室,依次地排在了走廊上,但我在出去前却看见她一个人呆在教室里,低着头看书。我还来不及疑惑的时候,跑操的音乐突然在耳边响了起来,接着我们便熟练地跑下了楼,来到了各自班的“领地”,开始了那个传统——“大课间”,这也是我们学校外访习得的一个活动,总共五十分钟,囊括了民族舞、武术操、手语操等。但对于我们而言,最为期待的莫过于民族舞后的十分钟——休息时间,也就是自由活动。在这个时间段里,每个班级可以在各自指定范围之内进行自由活动。与其说是自由活动,不妨说是在特殊时刻也得想方设法做些活动的“活动”。我们班的“领地”是操场中央为数不多的舞台,贴满了地砖,活动范围也是最大的,大到可以玩“一二三,木头人”。我记得后来我也玩过一次,不过那是我第一次玩,但也是最后一次。
离考试还有一个月,在之前的几次测试中,我总算慢慢追了上来,看着分数一点点的上去,而我认识的人也在慢慢增加,确切的说,是认识我的人在慢慢增多。而她,则不出所料地又拿了第一,全校第一。和她刚来班上时一样,还是没有一点点的悬念,似乎对她而言,这很轻松。
“她为什么可以不做课间操?”
我在心里略带愤懑地喊着。但很显然,我开始嫉妒她了。
记得那天是个阴天,我和往常一样,收拾好衣服,和母亲一起给圈里的鸡喂食,但好巧不巧,我刚打开鸡圈的门,一脚便踩破了粪坑上的木板,接着整条小腿顺势掉了进去。
“还好是个小坑,不是太深,不然今天就别想去上学了,好在只有小腿沾了一点粪水。”
我暗暗嘀咕到。
我并没有太在意,站在水管旁边简单洗了洗,换了条裤子就接着上学去了。
在路上我快步地走着,并未察觉到今天和往常有任何分别,也没觉擦出任何异常,但似乎沉闷的天空并不这样想。
我记得等到第二节课还剩十五分钟下课的时候,窗外渐渐下起了绵密的小雨,当跑操音乐响起的时候,地上已然是湿透了的,可是学校今天却没按照规定取消大课间,还是继续用那个沙哑的话筒喊着相同的催促话语。
我们极不情愿地从板凳上站起身来,走到过道上排起了散乱的队伍,在催促声里跑下了楼。
当我们出去的时候雨慢慢地停了,我们便也只能自认倒霉,继续完成这个“特殊的”大课间。
到了自由时间的时候,我们便难得的第一次玩起了“一二三,木头人”。前两局玩确乎是忘了形了,丝毫未曾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将改变我的一生。
虽然贴了地砖的舞台在雨后有些湿滑了,但我们似乎在玩过头后没有任何忌惮,甚至还在上面来回的滑了起来,仿佛开创了一种新的玩法。
等到第三局,就在我好不容易,即将触碰到“目标”时,突然感觉到仿佛谁从背后狠狠地推了我一把,随后我便彻底失去重心,双脚快速地向前滑去,身体也重重地倒了下去。
我从未想过一个简单的动作竟会改变我的一生。
我下意识地将右手伸了出去,在倒地前撑住了身子,紧接着耳边传来阵阵蜂鸣般的声音,随之而来的还有大脑几秒的空白。这一瞬间仿佛也听见了木棍折断的声音。倒地后,我竭力地想要保持清醒,用左手撑着身体,勉强算是站了起来,随后也迷迷糊糊的第一时间就将右手的袖子拉了上去,但接下来的一幕使我瞬间完全清醒了过来——我的手腕处像一个台阶一样,一高一低,一上一下。紧接着,伴随着清醒而来的是越发钻心刺骨的疼痛,甚至这疼痛使我不得不弯下腰,任右手就这样无力的垂着,就如同深秋枯死的藤蔓一样,毫无生气。
我试着调动全身的力量,试着用力将那个“台阶”抬起来,但似乎有一股巨大且无形的力量紧紧地压在我的背上,脖子上,直至蔓延全身,仿佛一瞬间背上负上了千万座大山。之前那个当“目标”的人或许是听到了些许声音,慢慢回过头来。那时她离我最近,她在回过头来的时候也见证了刚才发生的一切——“阶梯状的手腕”。
随后就传来一声呐喊:
“啊!陈昱飞!天啊……老……老师!”
那个呐喊声音之大,以至于其他人在听到之后陆续看向我,就连站在舞台上围栏后的唐老师也第一时间一路小跑下来,和其他同学一样。接着他们全都围了上来,各自的脸上带着什么样的神情我也记不大清楚了,但我想应该都是一样的,大概是这样的。
“大家不要围着他,让他呼吸新鲜空气,散开,快!”
隔壁班的体育老师大喊着。
唐老师赶到我面前,和我一样弯下腰,摸着我的头,急切地问着:
“你怎么了,陈昱飞,怎么回事?”
但对当时就连站着都已勉强的我来说,已经没有更多额外的力气支撑我讲出任何言语了,转而代替的是流个不停的汗水。为数不多能和外界传递信息的恐怕就是惨白的脸,还有流个不停的汗水罢。渐渐的,舞台下其他班级的人也都停下了,全都望向了这边,那时我心里还想着,估计这也是我一生中难得的“高光时刻”了吧。
没过多久,二哥从台下跑了上来,满头大汗地问我:
“你是怎么了,说话,弯着个腰做什么,你给我站起来,快点!”
二哥总是这样严厉,在他看来,尊严比什么都重要。
“估计只是脱臼,看着好像是在手腕处受的伤,大概率是脱臼。”
那个体育老师平和地说到。
“这一看就是断了!哪里是脱臼!”
二哥立马反驳到。我抬头望向二哥,那副神情我一直记在心里——他眼里布满了血丝,眼眶也是红润的,就连眼珠周围也早已噙满了泪水,我从来没有见到过他这样,从来没有……
随后二哥一把就把我背到背上,然后搭着老师的车,去往了医院。
很显然我的两根骨头断了,似乎早已失去了在卫生院拍片的必要了,但班主任还是主张在无法开展手术的卫生院里拍了X光片。我被脱去了上衣,独自一人蹲在密闭的影像室内,直到满头大汗像大豆一般滚下苍白的脸颊,负责拍摄的人才缓缓说出那一句期待已久的话——“可以了,出来吧”。
知道结果的众人并不是不确认先前的判断,而是希望先前的只是一个误判……
不出所料,我的两根骨头断了,整整齐齐地断了。
好在幸运的是,我在转到县里的骨科医院的第二天就做了手术,当然,术后第一天果然还是没能睡着,但我也没像别人一样在术后就忍不住痛而选择打了止痛剂。现在想来,估计只有当晚凌乱的床铺和同样没睡着的父母可以知晓疼痛是否席卷了那个晚上的我。
术后第二天,是一个寻常的雨天,天刚刚亮,我就木讷地坐在床上,无事可做的我只得两眼无神地望向窗外,望着对面的一栋栋房屋,突然我惊喜的发现有一栋楼房上竟生长着一株将要盛放的番石榴花,而它就在那里,就在无声的细雨中静悄悄地绽放着。
出院的时候,望着母亲稍显舒缓的脸庞,我试着回忆起那天——母亲在地里接到那通电话,慌忙丢下肥料,穿着雨靴跑到医院见到我的那一刻,哭泣的母亲望着瘫软无力的我,那时说不上话的我也努力试着回应母亲模糊泛光的眼神,那时两人瞳孔里交织着的是那般苍白的母亲,如此苍白的我……
出院后,还是不得不接着在卫生院里打了一周的点滴,但藉此也得到了迟到和缺课的“免死金牌”。好不容易结束了磨人的一周后,终于又回到了正常的学校生活,短短几天,似乎周围变了许多,但却又说不上来具体是哪里变了,只不过能肯定的是——还是一样熟悉地爬上三层楼,一样的气喘吁吁。
就在我单肩背着包从靠近走廊的窗户走过的时候,之前的那几个好朋友向我看了过来,但我仿佛没发生任何事一样径直走向座位,但才发现已经被别人代替了——后来才知道是唐老师安排的,因为那个人进步很大,于是便将她调至前排;更巧的是,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单元测试,但对于整个章节都未曾学过的我不知如何面对,只得草草地看了一眼书;第一次用左手写字果然习惯不了,好在同桌帮了我许多。
最后试卷发下来了,没有意外地得了倒数,但我却也欣然接受了。课后前后桌的人终于还是在忍了一整节课后,终于憋不住了,一窝蜂地围了上来,都望着那只布满石膏的手。
“小飞,你的手最后怎么了,到底?”
“哈哈,很不巧,两根骨头都断了,然后打了两根钢钉进去,你看就是这里,你可以摸一下试试。”
接着我又在纸上弯弯曲曲地画着之前那个“台阶”,还有手术后打入的两根钢钉。
再接着就是三个星期后的事了,期末考试如期而至,这次就真的是属于我自己的“战斗”了,依旧还是单肩进入考场,左手执笔;恰好碰到我最喜欢的体育老师监考,她也看见了我,便在发完试卷之后,缓缓走到我身边,俯下身子在我耳边轻声问到:
“小飞,你能行吗,有没有问题?”
我像往常和她讲话时一样,咧嘴笑着回答到:
“嘿嘿,当然没问题!”
让我觉得意外的是,最后我竟是考场里面交卷最早的人。
就连后面几科也都是如此。
最后又到了领成绩单的时候——第十三名,全校;这时,我坐在座位上,望着窗外出神地想着,或许我也能像那株鲜艳的石榴花一样在雨中肆意地绽放,也能让人在黑暗中看见我所发出的光吧,当然也包括她……
就这样以一张令我满意的成绩单开始了我的又一个暑假生活。这个暑假,我提前写完了所有的作业,就在离开学还剩一周的时候,父亲带着我回到医院拆除了石膏、缝线和钢钉,还是没有麻药,一样还是只流下几滴汗。
等到再开学的时候,我已然“升级”了——来到了初二;或许,这个学期我的变化是最大的了,毕竟这次是背着双肩包来上课的。
这个学期又来了两个留级的同学,其中一个便一直是我之后的同桌;同时我又多了一个新身份——“大课间”免做群体,也和她一样拿到了班主任发的“免死金牌”,但我所得到的只是暂时的,而她是永久的。其实在之前,我并不知道她为何能够获得永久的,也会和之前一样疑惑地望向她,甚至略带妒忌,之后的一个机会我便知晓了一切,也彻底打消了我心底对她唯一的那一抹“污点”。
但正因为获得了豁免权,也使得我和她接触的时间更多了,每次大课间我和她都不用去到操场,至少在这半年之内是这样;在我没做操的第一天,我才明白她为何始终能够保持第一——她利用这五十分钟完成了课外的学习,因此也就超前了我们其他人,就此我才明白之前我的妒忌就如同小丑一般,或是一叶障目,那时的我只能窥见她的优秀,但未曾理解其背后的付出,就此那颗污点便开始溶解,直至彻底消散。渐渐的,我望向她的次数越来越多,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但却也更加的小心翼翼了,越发的害怕被她所发现;不知为何,每当我望向她的时候,她总是那般自如,静雅,而阳光也都恰逢其时地洒在她那散发着自然光泽的高马尾上。
我望着她,她望着窗外。
后来,我也渐渐学会了寻找属于自己的节奏和模式,而非和之前一样,如同别人的影子一般,效仿着那些比我更为优秀的人,甚至做着相同的动作;与此同时,也许是经历了那次手术的缘故,我的骨骼仿佛受到了刺激,开始疯狂的伸展,从初一到初二,从一米四到一米六五;而她从刚来的时候到现在依旧是一米六八。
我开始慢慢脱离了他人的影子,最后找回了属于自己的那个我——不再依赖别人;我也还和往常一样,在周末的时候和他们一起打球,让那只压抑许久的右手得到了释放,甚至比之前打的更好了——也正因如此,毕业之后班上几个女同学也在同学录中写到:
“我还以为你以后都不能再打球了,没想到还能再看见球场上你那熟悉的身影!”
于是就这样,我将学习和运动分开了,但也许两者在潜移默化中慢慢融合了;但我还未发现的是,她有朝一日竟也会去学习打球。
其实后来审视自己这部处女作的时候,发现这里所写的“找回自己”可有可无,对于多数人来说可以理解为一种凑字数的行为,也可能在有些人的眼里这段文字或许是后续故事发展的一个契机和转折点——确实,后来也想了想,没有这段经历,或许我和她就不会相遇,各位也就不会看见这篇拙作了,于是也便留下了这段“凑字数的关键小插曲”了……
这天,我和波波放学后在前面走着,随后从背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陈昱飞,刘晓波,你们两个走这么快干嘛,等等我们呀!”
就在我们疑惑地回过头时,看见苏云和她的同桌韩玥手挽手望着我俩,但不巧的是我的眼神和苏云的眼神在那一瞬间发生了交错,正当我像往常一样准备回避的时候,她却望着我,笑了起来,在那瞬间我的心脏仿佛和时间一样被冻住了,随后又接着更为剧烈地跳动起来;而当我再次望向她的时候,却发现:
她望着我,我也慢慢望向她,她笑着,我也慢慢跟着笑了,似乎那一刻就是微风正好,阳光不燥。
之后波波笑着回应到:
“害,我们这不是没注意到你们嘛,也不知道你们就在后面,抱歉了,哈哈哈,对吧,小飞?”
见我还愣在原地,波波用手肘碰了我一下,我也慢慢回过神来,紧张地说到:
“对……是!”
之后四人第一次并排走着,不过还是在那个熟悉的三岔路口,我和他们三个分开了,我也借着和波波再见的机会第一次和她说“再见”,并挥了挥手,而她也向着我笑着挥了挥手……
我们班还保留了一个传统,在每次新学期开始的时候会按成绩选座位,刚好在初二上册考试结束后我终于来到了前十——第七,似乎离她更近了一些,这时她第三,她的同桌第十二。
选完之后,她们两人还是在一起,而我的同桌从初二上册的这次,之后就没再变过,但不再是周禾,是那个后来因为腰伤留级的新同学之一——小黄先生,我总是这样叫他,不仅仅只是因为他姓黄,而是他确实内心比外貌看起来更成熟些;而他也总是称我为小飞哥,尽管他比我大一岁,他给的理由是——没有原因,看着我就喊出了“哥”;碰巧的是,我们刚好坐在了她们两人的旁边,也是我第一次挨着她们两个。
记得在我的手好了之后,后来也慢慢地帮母亲揽下了喂猪的活,而说到这里,让我较为尴尬的时候便是中午——我喂完猪之后,身上难免会沾上些许粪便的气味,但中午等我照料好小猪后,时间便离下午上课就只剩下半个小时了,因此我总是来不及更换衣服,于是我坐到她们旁边的时候总是吊着一颗心,生怕……
但每次她们都会若无其事的和我聊天,或许真的有什么东西正在发生改变了。
那天中午,我和小黄先生在路上遇到,一起走进了教室,我刚坐下的时候,发现苏云和其他女生满头大汗地走了回来,后来才知道她们一起去打了球,对于其他人而言,可能我不会感到有什么不对或是震惊的,但我知道,之前的苏云是不会也不能打球的——她的脚在小的时候因为一场车祸永远的落下了伤病,甚至还有证书。
我看着她满头大汗的样子,还有那个熟悉的微笑,心里顿时想到: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去学打球,难道是因为我,不可能,是我想多了,她只是和朋友一起去的,没什么特别的。”
但后来,我也确定了这一想法。
或许有人读到这里会认为目前所发生的一切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独自幻想罢了,但或许接下来的故事会改变这些看法……
在我完全康复后,参加了学校举办的秋季运动会,当然是报了我最为熟悉的篮球项目——篮球技巧挑战。
到了比赛那天,我早早的和另一个一起参加的同学去到了场内做起最后的训练,体育老师也在一旁指导着,就在我习惯性地抬头望向球场入口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苏云和韩玥手挽手笑着走了进来,缓缓地坐在了最后一排的位置上,这个时候,我望向她,她也望向我。
但最后可惜的是,由于种种原因,比赛取消了。
之后的每个周末,我还是照常打球,只不过不同的是,后面在观众席上渐渐地多了一个身影。
再到后来,我的学习渐渐赶超了她,就在刚上初三的时候,我已经占据了前三,甚至夺得了一次第二,或许也是这个原因,她除了在周末去看我打球外,慢慢的与我之间的交谈也多了许多。
还记得那天中午大家都去的很早,有的人也没有回家,所以当我去到教室的时候,一进门便看到一群人在围着同一个地方,也就是在我的座位旁边;后来才发现是苏云和韩玥两人在用颜色各异的纸条折着五角星,自然旁边的人则是求学的,我并没有和他们一样询问着如何折的更好,只是在一旁静静地望着她折纸,后来她好像也发现了我,于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以及讲解的语速,等到其他人全都走开自顾自地折起来的时候,她轻声细语地喊了一声:
“陈昱飞,过来。”
我愣了两秒,接着靠了过去。
挠着头皮问到:“这个难吗?”
“不难,你先看我折一遍,然后我再教你,好吗?”
“哦!”
她不慌不忙地抽出一张大小合适的纸条,接着仔细地折着那颗小星星。我看了一遍之后,便也试着折了起来,只是最后折出了一个“纸团”。
“你这是什么啊,哈哈哈。”
“不对吗,我看着你折的啊?”
“不对,你折的距离什么的不太合适,你再好好看着我折给你看,这次我慢一点,你一定要看仔细了哈。”
“哦哦。”
最后还是折出了一颗像样的星星,不过是全靠苏云之前折的那颗星星,我拆开了,看着纹路一点点仿照出来的而已,顶多算得上是“赝品”罢了。
她在折五角星的时候,我缓缓望向她的脸庞,在我折的时候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她也在看着我,一只手撑着脸,歪头望着我……
后来,我们经历了几次外出考试,当然她和我都去了,不过她坐的是另一辆车。
随后一同前往的几个人在晚上自发地聚集在了那个学校的凉亭长廊里,她先到那里,之后我就坐在了她对面,还是一样的熟悉——两人眼神交互的瞬间,笑容也恰逢其时地爬上两人的脸上,不过不同的是她红着脸,捂着嘴,而我则是红着耳根,低着头笑着。似乎我渐渐明白了那句话——少女的微笑胜过千言万语,脸红胜过世间所有胭脂水粉……
记得之后每次出去考试的时候,她都会背着那个包,而在发现我的时候,她也会毫不客气地将包交给我,然后说着同样的一句话:“我先去上个厕所,帮我看着包”。
而我也会很熟练地回复到:
“行!”
仿佛是排练过的一样,她很自然的将手里的包递给了我,而我也很熟练的接了过来……
渐渐的我们两人之间似乎产生了别样的情愫,但若要我具体说出原因的话,我却无话可讲,起初我和她原本不会有太多交集,也不知是何种力量在暗处将我们两人的距离慢慢推近,或许这就是缘分?至少我一直是相信的,她应该也是。
不出所料,我的初中生涯还是迅速地结束了,最后不巧的是她去了一中,我去了二中,原因可能都一样——她姐在一中,而我二哥在二中。
在分别的最后,还是留下了一本同学录的。
中考后,是我第一次打开那本同学录,原本以为不会有太多人愿意给我留言,之后才发现写满的纸张竟占据了正本同学录的三分之二,这确实是令我极为惊讶的,毕竟我也知道我后面确乎有些冷漠了——除了学习和打球外,我几乎对社交一窍不通,如果别人不主动和我交谈的话,我几乎不会打开我那张上了锁的倔强的嘴。
最先看到的是我同桌——小黄先生写的,我记得大致内容是这样:
“小飞,首先,请原谅我在中考前的一系列令人感到迷惑的做法,其中包括时不时的情绪变化、自我精神的内耗等,我知道这也对你造成了深深的影响,所以请务必接受这份迟到的原谅……”。之后便是一堆祝福语和期许。
第二份便是苏云写的:
你知道吗?你和我有个亲戚很像,他学习很好,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哦(名字她说过,但我在这里确乎是想不起来了),算了还是不说他吧,讲讲你吧。在我的眼里,你和班上其他男生大不一样,你仿佛有一种魔力,每当我和你在一块的时候,一看见你我就会忍不住的开心,每次你也会很幽默的把我逗的笑的直不起腰;你的笑容充满了温暖,就像春日早晨的第一抹阳光,可能这也是为什么看到你的时候我会很开心;还有,你是一个男生,应该更主动一些,大方些嘛,你是不知道每次我在路上遇到你的时候我都会想和你好好的一块边走边聊,但是你却总是匆匆地打声招呼就头也不回地走了,也罢,还是希望你以后可以更加开朗一些,大方一些,这样才能得到更多人的青睐,如若不然,找不到女朋友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哦;最后祝愿你能成为那颗“星空中最亮的星”,一定要记得我哟。
看完之后,一阵暖意渐渐涌上心头,脑海里那个早晨第一抹阳光下熟悉的身影也慢慢出现。同时我也知道她之前看过我给她写的同学录,因为我在里面写到最爱听的歌就是——“星空中最亮的星”。
毕业这天,班里自发举办了一个毕业晚会,虽然只有一半的人到场,所有人玩的还是很开心的,班主任在听说这个毕业晚会之后,先前就提醒我们千万不要喝酒——最后果然还是没能完成这个“任务”,小黄先生他们偷偷拿来了两箱啤酒,只不过我还是没喝。看到小黄先生喝红脸的样子,让我又想起了一件事:
在毕业晚会之前,老师用剩余的班费请我们吃了一顿“大餐”,但其实就在他家楼下的火锅店内,不过在我的印象里,那个火锅的味道确实还可以。
“今天下午咱们可以晚点来上课,中午我们去聚个餐,刚好还剩了些班费,我再掏些钱,差不多够了。”
“对了,地点在我家楼下,记得下课就来!”
“但记得千万不准喝酒!”
“好!”
接着就是全班爆发出长达三分钟的一阵欢呼——似乎我们都在这三年里经历了太多,憋了许久……
但其实在即将毕业的时候,我曾幻想过会以怎样的形式结束初中生活,班级外出聚餐?还是班内集体活动?但未曾设想的是最后我们两项都完成了。
之前出去打球的时候曾碰到过班主任的家,再加上刘晓波就在老师家对面,于是我们最先到达了目的地——以至于稀里糊涂的将属于老师们的包房给占了。半个小时后,人基本都到齐了,当然还是少不了班主任的那句话——“一定不能喝酒,下午还要上课的,听见了没?!”
不出意外,从来不会让班主任失望的我们最后还是醉倒了一片,就连从未喝过酒的我和他们在包房里都被酒气熏的头晕了起来。
差不多准备去上课的时候,他们竟开始了敬酒——每个能喝酒的人的手里都举着满满一杯的啤酒望向老师,老师也一脸诧异地望向他们。
不会喝酒的我只得帮他们拎着一瓶瓶的啤酒。
“等等,那是……苏云!”
我在旁边等我的同桌的时候,看见了苏云也端着一杯啤酒,向老师敬起了酒——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她会喝酒?
回到教室的时候,不出所料,小黄先生果然还是喝醉了,不仅脸上红透了,还耍起了“酒疯”。
他跑向独自坐在窗边的苏云,接着坐在她的旁边,随后一动不动的盯着她,而苏云望着面脸通红的他笑了好一会儿后,便说到:
“陈昱飞,过来,快点。”
我又愣了两秒。
“哦,来了。”
“快把他拉回去坐好,马上上课了,幸亏你没喝酒,不然……”
“好,交给我就行了。”
我确实费了些力才将他弄回座位上。
我望着说话似乎已经含糊不清的他,努力忍住不让牙齿从嘴角迸发出来,随后颤抖着问到:
“你在干嘛,小黄先生,你真的喝醉啦?”
“没有,小飞,飞哥,我是在帮你,看见没,她会需要你的……”
“在说什么,我看你真的醉了,都开始说胡话了,哈哈。”
紧接着同样满脸通红的物理老师也走了进来,高声地喊到:
“下午的课不上了,你们也看得出来,我这个样子只怕也是上不了课了,自己看会儿书吧。”
他一边说一边扫视着全班人,然后笑道:
“我原本不打算喝酒的,我的酒量真的很差,为了以防万一,吃饭前我甚至先偷吃了两片解酒药;你看你们这几个也是醉的差不多了,满脸通红。所以就还是不上课了,给你们同时也给我放个小假,哈哈。”
就这样幻想中的外出聚餐就结束了,小黄先生也是一脸通红的在座位上慢慢进入梦乡……
也许是不能喝酒吧,小黄先生每次一碰酒就会瞬间脸红,就像之前说的,在最后的毕业晚会上,他还是如此。这时,我看到苏云旁边一个人也没有,则悄悄地走了过去。
“没想到你还会喝酒啊。”
她慢慢回过头来,说到:
“是你啊,陈昱飞。对,我前天确实喝了,但你知道吗,我其实对酒精过敏,很离谱,是吧?”
“嗯,有些,很难想象你竟然也会喝酒,关键还对酒精过敏,我还以为……”
“什么,以为我不会喝酒?”
“不,不是,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很温文尔雅的女生,并不会……所以确实挺让我感到意外的。”
她接着慢慢低下头,沉默了起来。
“我……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抱歉。”
“没,并不是这样的。”她随后回答到。
后来她和我讲起了关于她的故事,而我也开始侧耳倾听着。
她最先讲起的是关于脚的事情——也是我之前一直未能明白的,她为什么可以一直呆在教室里。
那还是她五岁的时候,她和家人正在走在回家的路上,她和姐姐两人手牵手在路上并排走着,突然从后面来了一辆小车,只听见哗的一声,就看见她倒在了车轮底下,正当她的家人还愣在原地的是时候,一阵响亮的哭声唤醒了他们,后来她的脚就这样失去了正常的行动能力;后来她也和我说了很多关于小时候的事——她出生在我的故乡,但是小学一直都在外面,直到初中的时候才又回到了老家……
当我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才发现之前的妒忌就如同无字天书一般荒谬,纯属于自己害了无中生有的癔症罢了——我也在心里不断地抽打自己,怎能对如此一个女孩生出无端的嫉妒呢?
此刻的她就如同一阵微风,彻底拂动了我的整个青春……
就当我还回忆在她小时候的种种经历中时,她突然叫了我的名字。
“陈昱飞,你没事吧,是我吓到你了吗?”
“没,不是,只是觉得你真的很优秀,之前我错怪你了。”
“嗯?什么错怪,你不会喝这个饮料也会头晕吧,哈哈哈。”
“不,我和你并不熟悉的是时候,,我嫉妒过你,甚至衍生出了‘反感’,但在经历了这短短三年之后,才发现是自己目光短浅,对不起,请原谅我。”
“哈哈,不用,我知道,我小的时候也遇到过类似的事情,甚至比这个还糟糕的事都遇到过,所以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你是一个男生,应该大方些不是吗?”
“我……”
“再加上,你也是我来这里之后第一个觉得优秀的男生,至少在这个学校里,你是我见到的最好的一个,你之前不也帮我拎包,在我不开心的事时候说笑话逗我笑,所以我从未觉得你是一个自私小气的人啊,嘿嘿。”
望着我略显尴尬的样子,她半开玩笑地说到:
“怎么了,还在想着之前的那个问题?你不喜欢会喝酒的女生吗?”
“不,不是!”
“那就好,哈哈。”
她在讲完这句话之后,歪着头望向我,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望着她此刻的脸,似乎比之前阳光下的那个熟悉的面容更加难以忘怀,让人心动了。
突然发现此刻窗外的风格外的温柔,就连灰白的月光也温暖了几分;只记得当时操场上没有几个人,半夏的月光静悄悄地洒在这片原本黯淡无光的土地上,满天的星辰也在穹顶之上翩翩起舞……
我的眼里都是灰白,
直到见到你,
我的世界便满是虹彩。
那天晚上我和她聊了很多,原本认为很文雅的她没想到在那天晚上说的话比我整整多了一倍。
最后我们两人分别以全校前十的成绩考入了县里的一、二中,就此结束了属于我和她的初中时光。
其实在中考之后,我们最后一次相遇也是在去考试的途中,依旧是那个包,我手里的那个包;依旧是那个笑容,我转过头去看到的笑容,还有那个脸红……
那天晚上她和我做了一个不算约定的约定,等到高中毕业后再见一面,到那时两人不再做朋友。只记得我后面向她要了她的自拍照,她嘴上答应了,但过了很久才给我,就在第一次别离的时候。
但或许两人都不会知道之后到底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