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擦枪走火
“哈哈哈！”
脱欢大笑起来，“照这么说，我强暴过的汉人女子没有十个也有八个，看不顺眼随手杀掉的也有三四个，土木堡一战，我亲手砍掉的汉人头颅，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太上皇是不是也要杀了我，为他们报仇？”
朱祁镇没有说话，只冷冷看着脱欢，如同看着一具尸体。
脱欢哈哈大笑，回过头跟他手下的人马打了个手势，又吹了声口哨，那些人接到指令，迅速骑马靠近过来。
显而易见，脱欢是要准备强攻马场拿人了。
在脱欢看来，朱祁镇手下这帮驱口，又没有兵器和马匹，他们数百骑兵，完全可以来去自如，如入无人之境。试问一句，谁能阻拦？
“曹鼐！”朱祁镇突然大喊一声。
“臣在！”
“火铳手准备好了吗？”
“已准备就绪，陛下！”
“预备！”
朱祁镇一声令下，两百名士兵快步跑上前来，列好队形，齐刷刷把藏在衣服里面的火铳掏了出来，将铳口对准脱欢。
脱欢猛地一勒缰绳，笑容凝固在脸上。
他只看到无数只黑漆漆的炮筒对准了自己的脑袋，只觉得头皮发麻，冷汗汩汩冒出，顺着额头流了下来。
脱欢当然知道大明神机营火铳兵的厉害，蒙古人这些年来这上面可吃过不少亏。
甚至他座下的战马都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嘶鸣着往后退了几步。
“脱欢，你还要进来拿人么？”
朱祁镇腰杆笔挺，背靠着两百火铳兵，表情冷酷而坚毅。
脱欢明显怂了，只好重新打回了嘴炮，骂道：“好啊，你们不是自称驱口，困顿来投么，为何会带着火铳？你们到底意欲何为？”
“我没功夫跟你聊这个，不想死就快滚吧。”
“哼！”
脱欢不再言语，带着人转身离开，但只是稍微退后了一段距离，在大约百步之外又重新列阵，与朱祁镇的火铳手对峙起来。
毕竟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他到底还是不甘心就这样回去。
“怎么办，陛下？”曹鼐见脱欢没走，上前低声询问。
“静观其变。”朱祁镇道，“实在不行，你就带着人退守马场，最多坚守两日，伯颜帖木儿的大军必至。再说，脱脱不花不是还没来呢，说不定还有变数。”
话音刚落，却见一辆金顶豪华马车在骑兵的簇拥之下快速驶入马场。
正是脱脱不花本人的车驾。
马车停下，只见脱脱不花几乎是从车上跳了下来，一路小跑来到脱欢的面前，急道：“脱欢，你干什么？快住手。”
脱欢却只在马上躬身行礼，叫了声大哥，依旧没有下马。
这已经是对大汗极大的不尊重了。
却听脱欢说道：“大哥，大明太上皇是你亲自打开城门迎接回来的客人，为何他们会带着火铳？”
“他们带着火铳？怎么可能？”
脱脱不花转过头来，这才看到朱祁镇身后的两百火铳军阵，他眼睛瞪的老大，本能地向后退了几步，一脸的难以置信。
脱欢看到脱脱不花的反应，丝毫不加掩饰地露出了一抹厌恶的神色。
他是脱脱不花娘舅的长子，亦是大汗嫡系人马中最为能征善战的一员勇将，对于自己这位表哥是个什么水平，比其他人更加了解。
片刻后，脱脱不花终于回过神来，隔着百来步的距离朝着朱祁镇喊话道：“太上皇，有话我们好好说，可否先把火铳收起来！擦枪走火就不好了！”
朱祁镇喊道：“你让脱欢带兵离开，我马上就收火铳。”
脱脱不花转头看向脱欢，脱欢却没有任何要后撤的意思。
“脱欢，本汗命你快快收兵后撤！”
“大哥若不解释清楚这明军火铳手是哪里来的，我决不收兵。”
“我怎么知道他们怎么来的？”脱脱不花一脸懵逼，转而又好言相劝道，“脱欢，与大明和谈是本汗和诸部落首领共同商议的大计，你快带人退后，千万不要坏了我的大事！”
“都这时候了，你还惦记着你那大计？”脱欢冷笑一声，突然情绪崩溃一般扯着嗓子怒吼道：
“大哥，我爹可是惨死于他们之手，头都被割了下来，就是昨晚的事，你这么快就忘啦？！这里可是和林，不是北京！为什么汉人驱口在我们的地盘上杀了大汗的亲舅舅，还拿着火铳耀武扬威，都不用承担任何代价？你真的是蒙古人的大汗么？为何如此窝囊！？”
“忍辱负重懂吗？！我这一辈子，不都是这么过来的？你以为我很容易么？现在让你们忍一忍，怎么就这么难？”
“哈哈，哈哈。”
脱欢干笑了两声，无语地摇了摇头，带着手下人马，转身离开了。
而看到脱欢的人离开，朱祁镇也抬了抬手，命令火铳兵把火铳暂时放下。
脱脱不花见状，终于松了口气。
他邀请朱祁镇上前说话，朱祁镇毫不畏惧，带着四五个人走上前来。
见了面，脱脱不花问道：“太上皇，你们如何有这么多火铳？又是藏在哪里带进城来的？”
“不瞒大汗，也先逼迫我在肯特汗山的铁矿给他秘密炼铁，这些火铳都是我炼铁的时候私铸的，藏在驴车的夹层里面，从未示人。我带的这些驱口，其实都是铁矿的矿工。这事在瓦剌部也是机密，很少有人知晓。但请大汗放心，这火铳数量不多，只是紧急情况用来自卫，绝无他意。”
“肯特汗山的铁矿？是那座闹鬼的废矿？”
“没错。据也先说，是当年忽必烈大汗所开掘，后来废弃了。”
“没错，就是那里了。”
脱脱不花又问了几个问题，朱祁镇一一作答，全部都以实情交代。
说到后面，脱脱不花连连点头，显然是又被朱祁镇说服了，因为朱祁镇提供的这些信息，即便是蒙古人都很少知晓，绝不可能是现编出来的。
脱脱不花又道：“此次南迁，我本来还担心，如果伯颜帖木儿的追兵赶至，恐怕不好应对。现在有了太上皇的火铳兵，一定能助我们一臂之力，顺利抵达河套草原。”
“帮大汗也是帮我自己，届时朕定当竭力协助。”
“好啊，太好了。”脱脱不花笑了。
朱祁镇本来还以为他会询问忽里翁被杀的事，可没想到，脱脱不花似乎是担心朱祁镇尴尬难堪，竟完全都没有提及，仿佛这件事根本不存在一样。
如果让脱欢看到这一幕，估计当场就得心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