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治伤
草原的冬天,实在太冷了。
毡帐这种东西,不刮风的时候还挺暖和。
一旦外面大风一吹,里面便走风漏气,呼呼作响,穿多少衣服都不管用,只有守在火炉边上,才能稍微好受一些。
朱祁镇寻思,圣人说,饱暖才思淫欲,这种条件下,造小人都没有兴趣,也难怪草原人口稀少。
为了转移注意力,朱祁镇拿几块碎木头,一把小刀,抠了一副象棋子出来,打算没事儿的时候跟袁彬下象棋玩。
这天夜晚,风正刮得急,一个女子掀开帐篷,一瘸一拐走了进来。
朱祁镇抬头一看,正是也先的妹妹,乌日娜。
自从上次委托她寄信之后,朱祁镇便再也没有见过她。
虽然也先早就给那件事定了性,认为信是大明伪造的,而不是内部有人帮朱祁镇带出去的。但为了避嫌,乌日娜也一直刻意与朱祁镇保持着距离。
尤其是大明拒绝赎人之后,他们之间的亲事自然也黄了,再接触就显得很奇怪。
而如今,也先不在营地里,危机早已解除,朱祁镇有时候还寻思,心说这丫头看着也不像是个特别谨慎的人啊,恐怕早就心痒难耐,想来看帅哥了吧。
果不其然,她来了。
只见乌日娜大咧咧地坐在炉火边上,先把暖帽一脱,抖了抖秀发,又把皮袄一脱,露出凹凸有致的身材,最后把靴子一脱,光着脚丫烤起火来,还顺手拿铁夹给火炉里添了一块牛粪。
这作派,简直跟回了自己家里一样自然。
“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朱祁镇有些诧异。
“喏,你看。”
乌日娜把脚丫子一翘,怼到朱祁镇脸前。
只见少女五根嫩白的脚趾在火光中泛着透明,煞是好看。
只是,其中一根小脚趾稍微受了点伤,有点红肿,但并不严重。
“这些天骑马太久,新靴子太紧不合脚,磨破皮了都。大家不都说你是神医么?所以我来找你,给我上点药。”
“那也不能一进门就脱鞋吧。”朱祁镇黑着脸道,“你知道在我们中国,妇女的脚和屁股一样,是不能随便露给男人看的。”
“妈耶,你这么不要脸,还想看我屁股?”乌日娜笑道,“你别忘了,这是在草原,不是在你们中国。我们蒙古女子,想给谁看就给谁看。”
朱祁镇白了她一眼:“你这臭脚,有什么好看的,给我看我也不看。”
乌日娜嗔怒道:“瞧你这张臭脸,这么久没见面,也不知道问候一下,别忘了,我当初可是帮了你大忙诶。怎么,翻脸就不认人了?你信不信我把咱们之间的小秘密告诉我大哥去?”
朱祁镇瞬间紧张了起来,低声道:“姑奶奶,小点声,你疯了不成?”
“哈哈哈。”乌日娜哈哈大笑,“逗你玩呢,瞧把你吓得。”
朱祁镇无语到直翻白眼,说道:“你找我治伤没问题,但你一个未婚妇女,没皮没脸大半夜钻男人帐篷,传出去还怎么嫁人?”
一边说着,朱祁镇一边把姑娘的脚放在自己大腿上,让袁彬拿过医药工具包来。
“哎,看来你根本就不关心我。”乌日娜故作幽怨地道,“你不知道,经过上次那件事之后,我已经是被你们大明退回来不要的女人,丢人得很啊,没法再嫁人了。
“哎,早知道你那封信里是那样的内容,我是说什么也不会帮你的。要是没那封信,说不定现在呢,咱们已经回了北京,躺在紫禁城的大房子里,火炕烧得热乎乎的,都热得出汗呢,袄子都穿不住,都得穿单衣,何至于在这漏风的破帐篷里受冻。
“哎,我可是个不幸的女人啊……啊啊,你轻点,疼死我了。”
“忍着点别乱动,哎什么哎,”朱祁镇一边给乌日娜脚上涂药,一边没好气地道,“你说别的我认了,但你说你没人要,就是胡说八道了啊。”
“你们蒙古女人,又不讲究什么三从四德。当年成吉思汗的妻子孛儿帖被敌人掳走,后来救回来却大着肚子,很快生了个孩子,成吉思汗也没有嫌弃她。咱俩那事八字还没有一撇呢,算个屁啊?你信不信只要你现在宣布招亲,想娶你的蒙古帅小伙儿明天就在你帐篷门前排长队了。”
“哼,什么蒙古帅小伙儿,姑娘我一个都瞧不上。”乌日娜昂着脖子,突然伸出指头,勾了一下朱祁镇的下巴,“姑娘我就喜欢你们大明的帅小伙。”
“咳咳咳。”朱祁镇一阵惊吓,差点没咬了舌头。
他抬头看向乌日娜,这姑娘的长相说不上多美,但青春活泼,辣味儿十足。
因为常年骑马放羊,从小吃肉喝奶不缺营养,她身上的肌肉很结实,曲线很优美,充满力量,与大明朝那些闺房绣花的柔弱女子,呈现出截然不同的味道来。
“看我干嘛?我好看吗?”
“一般般。不难看。”
“和你家钱皇后比呢?”
“那当然差远了。”朱祁镇上下打量着乌日娜,“也不如周贵妃,宸妃,惠妃,淑妃,德妃,顺妃,安妃,贤妃,丽妃。呃,大概和昭妃,庄妃,贞妃她们差不多一个档次吧。念在你帮了我大忙的情分下,友情分给你打个七分,不能再多了。”
“好啊,你个昏君,这么多漂亮女人都为你守寡了,真惨啊,你这都不回去,还有没有点人性?”
“没错,我是对不起她们,只是也没有办法,我是大明的皇帝,有些东西,我必须守护,也只有我可以守护,这事关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尊严,可比娇妻美妾重要多了。”
“那你想女人了怎么办?你一个大男人,在草原这么久了……”乌日娜看了一眼袁彬,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躲在毡帐角落里去了,“不会你们两个男人……”
“放屁,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哈哈哈。”乌日娜放声大笑。
突然,她的眼神变得温柔起来,用脚底板轻轻地摩挲着朱祁镇的胸口,“朱祁镇,你要是个真男人,就证明给我看,今晚风太大了,我可以不走吗?”
“他妈的。”
朱祁镇骂了一句,一边脱去皮袄,一边扭头对袁彬道:“袁彬,今晚委屈你了,去外面站岗。记得多穿件衣服,别着凉了。”
“遵命!”袁彬急不可耐地穿戴整齐,跑到帐篷外面去了。
这外面虽然冷,但此时此刻,待在帐篷里面显然更加尴尬难熬。
当天夜里,袁彬就这么守在帐篷门口,守了整整一个晚上,冻得大鼻涕直甩。
而帐篷里映出的微弱火光,就这么不停地摇啊晃啊,一会儿剧烈,一会儿轻柔,摇晃了整整一夜,直到天快亮了才戛然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