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人夫感
沈安羽跌跌撞撞往前走着，大雨刮在脸上，视线朦胧，让她看不清远处的霓虹。
她抹了把脸，分不清是雨还是眼泪，混在一起，味道都是咸的。
她拿出手机试着叫网约车，前面排队的有几百个人，这个天气根本叫不到车。
沈安羽蹚着水走了几分钟，身后喇叭声响起，她回头，是孟祈开着她的车跟上来。
“太太，快上车！”
孟祈举着伞跑过来帮她开车门。
沈安羽迟疑了一下，孟祈是陆行舟的特助，在集团的职位可不低，年底也是可以拿分红那种，她哪敢劳驾他的特助做司机。
“孟特助，你去忙吧，我自己开车。”
孟祈不依，
“太太，您现在赶我走，回头陆总又要扣我工资，我下个月房贷还不上了……”
沈安羽没再为难孟祈，坐进后排。
她的工作室地址选在远郊，那边文创园有个烧陶的柴窑，工作起来便利不少。
工作室平时由助理小刘盯着，她晚上或者没课的时候会过来捏陶，有时一边想事情一边玩泥巴，工作到很晚的时候，就直接睡在工作室。
左右她是孤家寡人一个，睡哪里都没有归属感。
沈安羽回到工作室先洗了个热水澡，换了工作服。
隔壁的柴窑一个月开一次，月底有不少文艺爱好者会带着自己的作品去烧制，今天恰好是月底前一日，现在把坯体捏出来施釉，明日就可以拿去烧制。
总结上一次的炸窑经验，沈安羽按照化学教授给的建议，重新配制了陶泥。电动拉坯器转起来，她听着雨声进入状态。
也只有捏东西的时候，她可以放空自己，什么都不用去想，这份工作对于她来说是一种解压方式。
沈安羽把几个捏好的作品摆放起来，舒了个懒腰，墙上的挂钟指向零晨四点，她终于有了乏意，倒头躺进被子里。
沈安羽再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暮色四合，她竟睡了十几个小时。身体还是感觉绵软无力，浑身肌肉酸痛，脑袋昏沉。
她撑着精神起来找到自己的手机，发现昨夜手机进了雨水，完全开不了机。
工作台有小刘留下的字条，她昨夜捏的作品已经被送去烧制了。
沈安羽找出体温计测了下，三十九度三，果然发烧了。
工作室没有备用药，她靠着椅背舒了口气，呼出的气体也是滚烫的。
片刻后，她拿起车钥匙出门。
到医院后，她测了血常规，一个人坐在医院走廊冰冷的坐椅上等结果。
这个时间，医院也有点冷清。
一个带孙子来看病的阿姨挨着她坐了下来，
“姑娘，你怎么一个人来，你家人呢？”
沈安羽心中一片苦涩，
“我家人不方便陪我。”
阿姨叹了声又问，
“你是外地人吗？小姑娘不要赶流行搞什么不婚主义，自己在外打拼还是要找个知冷知热，贴心的人，不然生个病什么的连个陪的人都没有，你父母知道该有多心疼！”
沈安羽苦笑了下，
“我老公跟外面的女人跑了。”
她说完感觉脑门隐隐发烫，抬头撞上陆行舟淡漠的眼神。
陆行舟手里拿着一叠化验单和保温杯，手臂上挎着一件女式长款空调衫，另一个肩膀上还背着一个爱马仕的经典款的Birkin，比带孙子的阿姨拿的东西还多一点。
沈安羽在他身上看到了人们常说的人夫感，配他那清贵无双的脸竟没有一点违和感。
陆行舟与她堪堪对视了几秒挪开视线，一道温柔的女声从检查室出来，
“阿舟，我针眼还有点疼，你帮我按一下。”
倪可端着一条手臂，另一只手按着棉签走出来。
陆行舟把东西归置到一边，空出一只手帮她按针眼。
倪可又低头看了看，
“我看好像不流血了，要不然就不按了吧。”
陆行舟眉峰扬了下，耐心哄道，
“听医生的再按一会儿，别等下皮肤青了。衣服要穿上吗？有没有感觉冷？”
倪可犹豫道，
“穿上吧，我感觉这里空调开得有些大。”
陆行舟把衣服展开架起来，倪可像个被家长悉心照顾的小朋友，一条手臂钻进衣袖，另一侧衣服因为手臂有针眼暂时先空着。
沈安羽别过脸，没再往那边看，刚刚说话的阿姨用胳膊肘顶了顶她，
“男人脏了不能要，你不如离了重新找一个。看看别人家的老公，又帅又体贴，找个这样的，幸福一辈子。”
沈安羽的心紧紧地揪成一团，没再接话。
她最不想打招呼的时候，偏偏倪可看到了她。
“小羽？”
倪可顶着一脸意外往她这边走过来，手臂上拖着陆行舟，他迁就着她的步伐，两人像连体婴儿。
“小羽，你怎么也来医院，是生病了吗？”
沈安羽定了定神，语气平淡道，
“小感冒。”
倪可非常担心，
“不要小瞧感冒，严重的时候也是会引起身体其它并发症的。我一个同学上次发烧没在意，三天后去检查，白肺了！你一定要化验一下血常规，看看究竟是哪种感冒，感染了什么，对症下药好得快。
药也要遵医嘱，按时吃。”
沈安羽恹恹的，没什么精神，
“验过了，等结果。”
倪可回头看了眼陆行舟，眼神里都是担忧，
“阿舟，小羽一个人，要不然我们陪她一下吧，自己大晚上来看病，怪可怜的。她都没人管了，我不忍心看她自己……”
倪可替沈安羽感到委屈，声音听着都快哭了。
发着高烧的沈安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被沈安羽的情绪感染，她甚至都觉得自己有点可怜。
沈安羽：“不用了。”
陆行舟：“不必！”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
陆行舟检查了下倪可的针眼，确定没事后把棉莶收起来，帮她把另一边的袖子也套进去，
“这边空调确实有点冷，你长时间待这里，再近距离接触几个病号，嫌自己太舒服是吗？把口罩戴上！”
倪可撇了瞥嘴，从兜里掏出一个口罩乖乖挂在耳朵上，
“抱歉哦小羽，陪不了你了，他怕我感冒。我还是离你远一点吧，真的会传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