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序弟
李序脑子嗡的一下，感觉头皮发麻，彻底不自在。
自从进入营帐，这位女帝陛下就不大对劲。
今天，好像从见了他开始，她似乎就没自称过“朕”，一直以“我”自称。
最重要的是……场下的情景很是不妙。
她一手轻轻握着他的手，让他“帮忙”！
这是什么忙？
“师……陛下。”
李序开口。
女帝可以自称为师姐，但身为臣子的，他不能不懂事。
“臣……若说朝廷需要臣，臣誓死报效陛下，可千万不要说‘帮忙’两个字，那是折煞臣，臣担待不起。”
言语间，他偷偷的瞄了宋清漪一眼，悄然将自己的手向后撤了撤，脱离她的“掌控”。
宋清漪只是淡淡一笑，自顾自的倒酒。
“师弟还未问要帮什么忙，便婉拒了吗？”
“陛下严重了。”
李序微微垂着头，保持谦卑礼节。
事实上，这一刻他的脑子还是嗡嗡的，许久反应不过来。
如果是正常的师姐弟之间，无论是牵手还是拥抱，都是正常的。
但很明显，女帝宋清漪突然的动作很不对劲。
对于这个事情，之前他曾漫天胡地的考虑过，但很快就被自己给否定了。
因为根本是不可能的。
问题太大了。
说的最严重些，在传统的儒家观念里面，几乎跟谋朝篡位没什么区别。
结果是万万没想到，被他觉得完全没可能的事……女帝陛下竟然当真要做。
这……简直太疯了。
从古至今几千年来都没发生过的事儿啊！
“胆小鬼。”
宋清漪白了一眼，没有所以的帝王威仪，反倒多了几分女人的风情。
她本就生的极其美丽，如此之大的转变，而且很突然，哪怕是听着都令人心神摇曳。
李序忽然想跑路。
但眼下这种情况，根本脱不开身啊。
便只得煎熬着，哪怕是喝酒都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喝多，或是……这酒里有什么问题。
“朕这也是无奈之举啊。”
宋清漪叹息：“师弟，你想想，若是朕百年之后，这宝座交给谁？朕的那些子侄吗？到那个时候，那些子侄可又会念及朕？”
李序沉默。
这事确实有点麻烦。
宋清漪本就是古来第一位女帝，皇位是篡位而来的，之前的皇太子是她的哥哥，至今下落不明。
她以皇室长公主的身份登临大宝后，储君的由来就是个大问题。
有一点她说的很对，如果从子侄辈分中立储君，等到她百年之后，她的子侄未必会承认她这个女帝的正统身份。
到时候随便扣几个帽子下去，譬如祸乱朝堂、牝鸡司晨等等，可直接把她整个女帝给否认了。
人性不可测。
她不敢赌自己选出来的储君以及史书会怎么记载她。
但如果这个储君是她亲生的儿子，就不一样了。
新君登基，谁敢乱说朕的娘亲？
没办法也要想办法给你扬了。
她的儿子会全力维护她的名声，但她的子侄未必会。
根儿就在这里。
只不过她忽略了一些事情。
比如……生孩子这种事，是男是女，根本无法确定啊！
万一生出来的是个女孩，又该怎么办？
当然，这种事他只能想想，可不能多嘴。
“再有八天左右就是春闱了。”
宋清漪道：“朕准备大肆庆贺一番，至于科举嘛，便往后推迟几天吧，师弟以为如何？”
李序：“……”
从一开始出征，他就拼了命的赶路，攻打了夜郎王城时，也都是紧赶慢赶，为的便是能在春闱之前回到京城，让今年的春闱正常举行。
结果，一切都顺利完成了，且得了大胜，女帝宋清漪告诉他要推迟春闱？
在一定程度而言，这是失信于天下读书人啊！
科举的时间你朝廷定的，岂能说改就改？
哪怕是碰到大的灾难、战乱等，现在不也都稳定了吗？该正常举行的啊！
“朕这辈子，还从未开口求过人。”
宋清漪忽然道：“哪怕是小的时候，也从未求过父皇、母后，只是没想到啊，第一次为这种破事开口求了人，还被拒绝了。”
“……”
李序又是一阵头大。
女帝宋清漪明知道他很在乎春闱，故意要推迟。
再加上所谓的“求人”，这相当于两道绳子勒在他的脖子上啊。
“陛下，臣……”
他很是为难。
因为之前从未设想过这种事，所以心里很是没底。
真要是和宋清漪有了孩子，日后可怎么相处啊？
还有，他是准备回去考中后，就要和萧瑾霜成婚的。
如果两个人好了，这婚还能成了吗？
“师弟不必有后顾之忧。”
宋清漪的语气缓和了几分：“这决定是朕做的，要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哪怕不是你，朕也会另找男人，不是吗？”
李序忽的沉默下去。
这话，其实有些杀伤力。
如果没有今晚的关系变化，他倒是无所谓，但两个人都已经把窗户纸捅开了，性质就有些微妙了。
感觉难以严明。
就好像明明到了自己手里的东西，要落入其他人手中似的。
他犹豫了很久，低声道：“今日饮酒了，不合适。”
“乱说。”
宋清漪笑了出来，凤眸中是无限的柔和。
“听我母后说，我就是父皇酒后怀上的。”
她主动的坐过去几分，轻轻牵起李序的手，再抬起头时，已是双颊酡红，漂亮的凤眸多了些许迷离。
而后，她轻轻凑前，双臂自然的勾住了李序的脖子。
“师弟，我身子一直都是干净的，请君怜惜。”
——
呼呼！
深冬将过，北风不知何时起，呼啸而过。
大帐内，暖色如春。
二人相拥在一起，久久无言。
宋清漪柔和的摩挲着李序的面庞，轻声开口。
“从我生出当女帝心思的那一刻起，我就告诉自己，这辈子不可再把自己当做女子看待。”
“事实上，我觉得自己做的还不错。”
“哪怕是连年征战，我大梁也抗住了，百姓的日子也都有了起色。”
“若说功绩，我并不逊色前面的诸多祖宗。”
“也正因如此，才注定了我这辈子不可能与任何一个男子谈情说爱。”
“我知道你着急回去京城，明日我们便可以启程，一路轻骑，三四日就可以回到京城。”
“这一路上，你不必把我当做皇帝，看作是最寻常的女子即可。”
“序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