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黑参

朱重八一头钻进林间，先是警惕地四下张望了一番，发现没看见任何人，便扯着嗓子吼了一声：“姚远，你人呢？”

远处很快传来了回应声，朱重八听到后，赶忙循声追赶而去。

不多时，他穿出了树林，一脚踏入了一块硬石板地，眼前出现的是一片较为开阔的地带，地面是平坦的石面。这片区域格外干净，地面上几乎看不到什么杂草和泥块，那模样，就像是有人天天在此打扫过一般。

在平台的正前方，有一块巨大的石碑静静地矗立在那儿。石碑的表面布满了青苔与杂草，此刻，姚远正站在石碑跟前，静静地驻足凝视着，一动不动。

朱重八见状，赶忙三步并作两步地凑近石碑，也有样学样地学着姚远的样子看了起来。

这块石碑的材质看上去似乎颇为坚硬，上面刻着一些模糊不清的文字。

他好奇地伸出手去，颇为用力地触摸着石碑的表面，只感觉到一股粗糙的质感，心里暗自琢磨着，看来这不是什么值钱的遗迹，估计也卖不了几个钱。

想到这儿，他无趣地“切”了一声，便扭头悻悻地走开了。

而姚远此刻内心却是翻江倒海，石碑上刻画了一些他曾经见过的文字！

起初他并未在意石碑上的内容，而是注意到了碑上的青苔，因为王十安说过，有一种独特价值的青苔，喜生长在表面光滑的石头上，他见这块石碑上异常多的青苔，不由的仔细对比王十安给的图片，结果却令人失望，长的并无相似之处。

待他回头注意到石碑上的文字时，他察觉到了一些异样。在石碑的角落处，有一些新的刻画痕迹。这些痕迹与原来的文字风明显不同，而且似乎是用石头随意为之，显得粗糙和仓促。

姚远的心中涌起一阵疑惑，是谁会在石碑上乱涂乱画呢？于是，他仔细地观察起这些刻痕，却震惊地发现，新的刻痕竟是他小时候父亲曾逼迫他学的字体！

“喂，你还走不走了啊，难道宝贝长在这石头里面啊。再耽误爷爷寻宝，看我不一脚踹你下山。”朱重八不耐烦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姚远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在朱重八的不断催促下，他来不及仔细辨认石碑上痕迹所蕴含的含义，便迅速拿出手机，将石碑上的所有刻痕都仔细拍了下来，然后收起手机，匆忙朝朱重八走去，打算晚上回去再慢慢查看。

二人在山林里转悠了许久，穿梭在茂密的植被之间，此时，普通人怕是已经很难分清自己处在山中的哪个位置了，不过姚远心里倒是有数，只是看朱重八那副冒失的样子，可能早就全然忘了回去的路该怎么走了。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形成一道道斑驳的光影。姚远一边小心翼翼地走着，一边留意着周围的环境，心中想起了父亲临走时交代他的事情——去山中当年埋藏父子二人秘密宝藏的地方看看，不过那地方在某某峰的山腰处，现在赶过去的话，可能来不及准时回到集合点，于是他打算明天再伺机行事。

突然，姚远的目光被角落里黑绿相间的一株植物吸引住了。他停下脚步，定睛一看，只见在那阴暗潮湿的地方，一株模样奇特的植物静静地生长着。它的根茎粗壮，颜色黝黑，与机构发的册子中的第一张照片颇为相像。

姚远的心中涌起一阵惊喜，他立刻意识到，这很可能就是他们一直在寻找的植物图鉴中的一种——黑参，机构发的植物介绍图上标明其价值为 100万。

姚远连忙凑近观察，那黑参的叶片呈现出一种深邃的墨绿色，纹理细腻而清晰。他伸出手，轻轻地触摸着黑参的叶子，质感并不像平常叶子那般柔软，摸起来有些湿润滑腻。

他的心脏猛然剧烈跳动了几下，心中想着：“找到了，这不就是机构交代要找的黑参吗，不过这个头比想象中的要小，也不知道还值不值钱。”

就在这时，朱重八发现了姚远这边的异常举动，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大声喊道：“是不是发现啥了？”

姚远眼疾手快，迅速将黑参收进口袋。朱重八瞧见姚远伸进衣服里的手，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反应过来，满脸怒容地骂道：“你这小子，有福都不能同享，还谈什么将来的患难。”

姚远笑着说道：“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吧，再说了，这株我看过了，个头太小，王十安不会收的。”说着便自顾自地往前走去。

“你他娘的放屁，不收你偷摸揣进兜里干啥，快点拿出来给爷爷看看，大爷我辛苦半天，连一颗长得像的植物都没见过，我怀疑他们在耍老子呢。”说着就冲上前去，伸手抢夺起来。

“好好好，给你给你，你别动手动脚的，等会把它挤坏了。”

朱重八闻言觉得有道理，往后退了一步，紧紧地盯着姚远的一举一动，只要姚远再有什么奇怪举动，他就扑上去和那株植物同归于尽，谁也别想私吞。

姚远伸进口袋，慢悠悠地掏出一个透明塑料盒，盒子里躺着一株浅黄色的小花。

朱重八眼睛都看直了，直接伸手夺了过来，仔细端详着。

这花煞是好看——细细碎碎的黄色小花如同垂丝一般挂在花梗上，搭配着胭脂红的花背，花瓣有着如蜡一般的质感，层层叠叠地摆开，精致得如同莲花一般。

他已经不用再拿植物图鉴确认了，这株花给他的印象十分深刻，因为在所有搜寻的药草里面，它是最漂亮的，特别容易记住，这花名叫黄山小檗。

他嘿嘿一笑，脸上满是狡黠的神色，随后便随手将那带花的盒子往兜里一塞，脸上堆着笑，对姚远说道：“小兄弟呀，这么贵重的东西可不能随便乱放呀，你毕竟经验浅，要不暂时先由大哥我替你保管着，你看咋样啊？”

“那可要说好喽，只是暂时由你保管，下山后你可得把它还给我呀。”姚远一脸严肃地说道，眼神中透着不容置疑的认真劲儿。

朱重八赶忙点头称是，一边应和着，一边继续往林子深处钻去，这突如其来的意外之喜，让他搜寻宝贝的热情一下子空前高涨了起来，那脚步都变得越发轻快了。

看着朱重八那信心满满的样子，姚远心中暗自松了口气，暗自庆幸幸好早上在村长的帮助下，找到了那株黄山小檗，这才借此敷衍了过去。他下意识地摸摸口袋中那略微滑腻的黑参，心情也跟着变得愉悦惬意了起来。

经过了两个多小时的搜寻，此时太阳已经慢慢下了山头，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姚远朝着前方喊了声朱重八，提醒他该去平台集合了。两人便一同回到了平台处，却发现只有梅景行在那儿，其他人都还没回来呢。

他俩走到梅景行边上，只见梅景行已经铺开了画纸，正在专心致志地作眼前这一幅山水画。

朱重八不由嘲讽道：“真有闲情逸致。”转身去到一旁休息。

姚远静静站在梅景行身后，看着他笔下的山水画，心中越发惊叹。

眼前这个男子当真是才华熠熠，面前的这幅画已经快到收尾阶段，抛开全景中寥寥数笔，便展现出神韵的广大山峰不说，其近景处绘画的植被郁郁葱葱，梅景行以精湛的技艺描绘出每一片树叶、每一根草茎，那绿色浓郁得仿佛要从画面中流淌出来。树叶的纹理、草叶的姿态，都被刻画得栩栩如生，仿佛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山间的云雾缭绕，似轻纱般在山峰间飘荡，梅景行巧妙地运用了淡墨和留白的技法，让云雾显得空灵而缥缈，仿佛伸手可触却又捉摸不定。

不多时，梅景行落下了最后一笔，完成了画作最后的勾勒，就此宣告这幅画作大功告成。他缓缓地站起身来，动作不紧不慢，接着从画板上小心翼翼地取下画作，拿在手中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然而，突然间，他脸色大变，满脸皆是气愤之色，继而怒声骂道：“垃圾！”

姚远见状，不禁为之一愣。

自从他与梅景行见面以来，听他开口说话的次数那是屈指可数，总共加起来都不超过五句，而且每一句话皆是极为简洁，真可谓是惜字如金。可没想到，如今居然从他口中冒出了这样一句与他平日里给人的那种温文尔雅形象极不相符的脏话，这场景差点让姚远误以为是朱重八用了什么神秘莫测的手段附上了他的身，借他的身体来作践自己呢。

梅景行可没给姚远留下足够的时间去好好消化眼前这令人惊愕的一幕。只见他双手猛地用力，将那画作狠狠地揉成了一团，随后便随手一甩，把那团画作径直扔出了山外。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看得姚远是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忍不住开口说道：“这画不差吧。”

梅景行只是朝着山外静静地看了半晌，就在姚远本以为他不会再做出任何回应的时候，他却突然缓缓地开口道：“我还是做不到，我能画出她的骨相，却永远画不出她的血肉。”

姚远一听这话，顿时为之哑然，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一阵人声，姚远赶忙回头看去，发现原来是其他人回来了。

等人所有人都到齐后，众人开始缓步下山，打算在5点前赶到光明顶赶去。

“上山容易下山难”，这句流传已久的俗语在姚远心中此刻有了极为深刻的体会。他只感觉自己的身体状况变得有些糟糕起来，尤其是膝盖部位，像是被无数细密的针在猛刺一般，开始隐隐作痛，且疼痛的感觉还在不断加剧。下山的道路并非一帆风顺，其间有几处地方极为狭窄，每次经过都让人心惊胆战。姚远时隔多年后再次置身于黄山之中，这才又一次深切地体会到了它那令人敬畏的险峻。

遥想当年在这山中的经历，仍有好几处险地让他记忆犹新，只要稍稍在脑海中回想一下，双脚就不自觉地有些发软。他记得在前方不远处，有一处极为奇特而险峻的所在，两面光滑的石壁紧紧相贴，那中间仅能勉强容纳一人侧身通过，每次通行都仿佛是在与死神擦肩而过，那种紧张与压迫感至今都难以忘怀。而紧接着还有那近乎九十度的石梯，陡峭得让人望而生畏，想要下行，几乎得手脚并用才行，每一步都需要小心翼翼地试探，稍有不慎就可能会滚落下去，后果不堪设想。石梯之后，又紧接着一座小天梯，它完全悬空搭建在两山之间，两边仅仅连接着两座山体，人走在上面，仿佛在空中漫步，摇摇欲坠之感时刻笼罩着心头，对人的胆量和平衡能力都是极大的考验。

在艰难地跋涉了又半小时之后，队伍终于来到了老道口。姚远站在那里，向下望去，只见是一段倾斜且看似平坦却一眼看不到尽头的道路，仿佛一条蜿蜒的巨蟒隐匿在山间。而往上看，则是高耸入云的天都峰，那雄伟险峻的身姿直插天际，让人不禁心生敬畏。在天都峰后面，还有一个石梯，顺着它上去便是闻名遐迩的光明顶。经过一番休整，众人最终继续走上了前往光明顶的路线。

随着队伍的不断行进，时间也在悄然流逝。当指针指向八点五十六分的时候，他们终于抵达了迎客松。那棵举世闻名的松树宛如一位热情好客的主人，伸展着它那苍劲有力的枝干，迎接着远方的来客。从迎客松处再往后走，便是玉屏楼宾馆。

姚远记得当年父亲曾提过，在他担任向导陪同的游客里，入住这家宾馆的客人往往出手阔绰，由此可见这家宾馆的价格应该颇为昂贵。此刻，这家宾馆大门紧闭，墙面有一些剥落，封山这么多年，想必其内部早已积满了灰尘。

接着，队伍马不停蹄地来到了一线天。这里的石梯又长又陡峭，两侧都是巨大且光滑无比的石壁，那石壁高耸入云，仿佛是两座天然的屏障。而在石壁中间的上方，还卡着一块巨大的石头，它摇摇欲坠地悬在那里，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掉落下来，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让人在通过时不得不加快脚步，同时又要时刻留意头顶的危险。

众人一路艰难攀爬，从五百米的好汉坡一步一步地登上光明顶后，时间恰好赶在了下午五点整。

此时，李鸿一行早已在光明顶处搭建好了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