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师姑娘可有心上人?
耳边传来人群的惊呼声,师云婳闭上眼,任由咧咧寒风如刀一般刮破皮肤。
她虽然安排春禾去准备稻草,但也做好了受伤的准备。
这是下下之策,但她别无选择。
如今她被逼到了绝境,只有跳,只有比师月敬更疯,才能堵住悠悠众口。
预料之中的疼痛没有传来。
一张大氅从天而降,将她整个人都卷起来。
风声突然全停了,鼻腔全是好闻的青竹香。
紧接着,她落入了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
隔着衣服,她都能听到那“砰砰”强劲有力的心跳。
紧接着,就是雷鸣般的掌声传入耳膜。
她被人放下,裹着她的大氅也被拿开,视野再次恢复清明。
只见她已经平稳落地。
救她的,是季北宸。人群的掌声也是给他的。
季北宸似乎不怎么高兴,他沉声丢下一句:“以后别做这种蠢事。”便又飞身而起,从人群头顶掠过,稳稳落在马上,骑马离开了。
春禾匆匆跑来,检查她的情况。周嬷嬷也吓得面色大变,拉着她紧张地问。
“怎么样,有没有受伤,你可把我们都吓死了。”
师云婳抬头,看着那个还趴在墙头,脸色惨白,却再也不敢嚷嚷了的师月敬。
前世那份馒头恩情,早已经消磨殆尽。
对这个人,她只剩厌恶。
周嬷嬷有句话没说错。
斗米恩,升米仇。
她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把这对母子放在他们不配的位置上,给了他们能伤害自己的机会。
师云婳用这一跳,成功堵住了悠悠众口,也彻底让师月敬再无翻身之地。
师月敬最后是被人从墙头上硬拉下来的,爬下梯子的时候,他的腿打颤,站都站不稳。裤裆全湿了,显然是被吓尿了。
这一次,便是一向看不起师云婳的师承志,也站在了师云婳这边。
师承志本来准备等瘟疫结束再送这对母子出府去,如今是一刻都忍不了,第二天便让他们收拾细软,滚出家门。
黄姨娘母子来求见过她,不过都被春禾拒之门外。
师云婳让春禾交给他们一瓶药丸。
“这是可以戒断五石散的药丸,只要坚持吃三个月,不再碰五石散,就能恢复正常。”
“我们不要药丸,我们没病。我们想见五姑娘,是我们错了,求求她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春禾没有搭理黄姨娘,啪的一声,关上房门。
……
师云婳不出面是有原因的。
她的确身子不舒服。
虽然有季北宸出手相助,师云婳受到的伤害少了很多,但那日从城墙上跳下来,还是避免不了地受了轻伤,回家后便见了红。她给自己抓了一副药养伤,这之后便乖乖呆在床上,再没出去。
春禾去看了,回来后愤愤不平。
“五少爷好像疯了,嘴里疯疯癫癫的说着胡话。那黄姨娘还不死心,拉着周嬷嬷说还想再见您和大夫人。说什么若是没有他们,以后师月骄当了家主,你们一样没有好日子过。”
听完,师云婳只一声冷哼。
“他们算几根葱。”
师云婳从没指望师月敬母子真的能做出惊天成绩来。毕竟师月怜可是她一生对手,若是这么轻易就被人打败,也不至于前世把她逼到不得不自刎的境地。
现在师月怜肯定正洋洋得意,精神松懈。
想到这儿,师云婳掀开被子,对春禾吩咐道:“备衣,我要出去。”
“姑娘,你身子还没好呢。”
“不妨事。”
比起把师月骄推向地狱。
这点小伤,可以忍受。
在出门之前,师云婳故意把消息透露给了师月骄。
师月骄果然故技重施,躲在车底。
等师月骄跳下去后,马车一如既往,继续向前。
春禾说道:“听说昨晚六姑娘高兴,多喝了几杯,这会儿还在睡着呢。六少爷抓住了这个机会,这次肯定得玩个昏天黑地。”
“是啊,他们姐弟两,都正得意呢。”
师云婳就怕他们不得意。
否则,她还不知道要怎么钻空子呢。
因念着季北宸昨日救她之事,师云婳先绕到去了兰庭,想登门拜谢。
不过却被门卫告知季三爷不在府中。
于是,师云婳又带着春禾去了安济坊,想碰碰运气。
安济坊
戴好面巾,师云婳迈步往里走。
看到她,风扬也很吃惊。
“姑娘怎么过来了?”
师云婳本想打听季北宸的行踪,可风扬的情况把她吓坏了。
风扬浑身上下全是秽物,手里还端着一盆应该是刚给病人擦洗过的污水,双眼累得乌青,大冬天里,额头都累出汗来了。
“情况很严重吗?”
风扬是统管安济坊的,如今连他都要亲自来照顾病人,可见情况危急。
风扬将水盆交给其他护卫,带着她往里走。
“如今安济坊的床铺都已经睡不下了,我们只得把走廊封了,在走廊里临时加床。但是病人多,大夫少,人手紧缺。”
“季家找不到大夫?”
“不是找不到,是不好找。能找到的大夫,打.打下手还行,真要让他们看病,难。”
迈步进入二进厅,风扬指着前面一个正给病人诊脉的青年男子,道:“这就是我们目前唯一能看病的大夫。”
这院子里全是病人,一个大夫怎么忙得过来!
师云婳的疑问都还没说出口,那个青年男人晃晃悠悠两下,竟然直接倒了下去。
所有人都惊呆了,师云婳也赶紧奔上前去,一诊脉,心中暗道一声:不好。
他也被感染了。
就在这时,她听到旁人在焦急地唤着。
“晏大夫。”
“晏大夫?”
难不成是……晏修儒!
再定睛一看。
还真是他!
……
从病房里走出来,师云婳整个人就像是虚脱了一样。
风扬担忧地看着她:“姑娘,情况怎么样?”
“只是初期感染,情况已经控制住了。”
风扬自是再三拜谢,师云婳想起此行的目的,打听起季北宸的行踪。
“主子昨日就已经出城了,姑娘若有急事,在下可以代为传达。”
师云婳只能暂将此事压下。
就在此时,春禾奔出来,欣喜地叫道:
“姑娘,晏大夫醒了。”
师云婳戴好口罩,赶紧走进去。
她拦住想下床的晏修儒。
“大病未愈,应多休养。”
“外面还有那么多病人在等着我呢。”
“你现在是重病患,反倒会传染给他们。”
晏修儒这才乖乖听话躺下。
想起连日以来围绕她肚子产生的风波,师云婳犹豫片刻,屏退众人,问道。
“有一事,还请晏大夫如实禀告。我身体的情况,晏大夫可有告知他人?”
晏修儒脸色一愣,脸色顿时涨得通红。
“事关姑娘清誉,我怎敢乱说!”
“一个人都没说过?”
晏修儒又羞又窘。
“我以严家满门清誉起誓,姑娘的事,从未对任何人说过!”
晏修儒是他行走江湖的化名,他本叫严修儒。
如今,他说的是“严”家,而非“晏”家。
的确是动真格了。
师云婳点点头。
纵然前世和晏修儒是敌对阵营,但他的人品和医品,师云婳还是信得过的。
所以,他说没有,她信。
那师月怜是怎么知道她怀孕的?
趁着这事还没闹大之前,她得赶紧找到漏洞,把它堵住!
但此事只能等回去再慢慢思忖。
师云婳交代晏修儒。
“今天晚上你会发黄痘,我已经交代风扬找人给你排痘水,如果怕疼,就吃这个。”
她从兜里掏出一把昏睡丸来。
自从上次给季北宸用过之后,她觉得好用。回去就研制了许多,以备不时之需。
“多谢姑娘。”晏修儒双手捧着接过。
见师云婳起身要走,晏修儒赶紧叫住她。
“姑娘,恕小生冒昧,您这样实非长久之计,还是该早和孩子他爹做打算。”
“他爹?”樱唇轻启,师云婳冷冷地道:“早死了。”
晏修儒一怔,表情又透露出几分同情和羞愧来。
一开始他只以为师云婳是那种不检点的女人,相识过后又觉她爽快大方,可能只是被人骗了才会有喜。
他低下头。
到底是他狭隘了。
再抬眼,只见师云婳已经跨过门槛,正在院子里和安济坊的大夫探讨防治瘟疫的方法。
便是这样脏乱的环境,也没能将她的气质减损半分。
小小年纪,却老成持重。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晚间,风扬端着纱布来给晏修儒处理痘水,晏修儒和他聊起了师云婳。
风扬赞不绝口:“师姑娘的确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女子,不仅医术高超,人也有趣,有时候比我们这些跑江湖的还要豪气。”
他将师云婳之前是如何压制住暴民,如何和寒临打赌,又是如何设计解安济坊被围困之忧的过程,一一说给晏修儒听。
晏修儒听得津津有味,原本因为生病有些混沌的脑子,瞬间清明了。
“那师姑娘可有心上人?”
听到这话,风扬笑着看他。
“怎么,晏大夫看上师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