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痕迹
送别苏靖之后，李君言循例到吏部当值。
张文的罪证，在王开倒台之后，顾引桥便交回他手中。
李君言此时也稍微改了改主意。
暂时并未交给李玄武。
接下来三日一切如旧。
每日下值之后，便到苏家与苏轻歌说说话。
随后回到宅子中，研究李万金的案卷。
这案卷，李君言几天内不知翻了几遍，但每次看，都唯有一个结论。
便是内容简单到足以令人乏味。
李万金一案的经过再简单不过。
从头到尾，只有某年月日，城东几户人家因喝了李万金酿制的假酒，毒发身亡。
随后没有审问与口供记录，便是处刑日期。
除此之外，一丁点其余的东西都找不到。
李君言也并非未曾派人找过当初控告李万金之人，但得到的结果无一例外。
在李万金死后三日内，这些人竟是都齐齐离开皇城，如今下落不明。
程擒虎也找到了当初判案之人，大理寺少丞，裴之。
只是程擒虎找到那人的时候，此人已经在家中悬梁。
如此一来，所有线索便都尽数断开。
李君言掩卷，微微叹了口气。
“到底是太子，滴水不漏。”
李都黎定然与这件事有所关系。
毕竟在程擒虎的诉说之中，那位裴之便是他的党羽之一。
却没想到，为了掩饰真相，李都黎连自己人都杀得这般干脆。
如今仅凭一份文卷想要追查，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自己努力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爬到这个位置，眼看着便快要能洗雪沉冤，却到底是进了死胡同之中。
再无半分法子。
“少爷……”
宋曦桐进门送茶，看到他脸上沉重的疲倦，心头一疼。
她何尝不知道李君言为了翻案之事，费心劳神？
但总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老爷在天之灵，想必也不愿见他这般颓唐。
于是说道：“不早了，休息吧少爷，明日还需上早朝。”
“我晓得。”
李君言揉了揉发疼的眼眶：“替我放些热水，是得休息休息。”
“是。”
宋曦桐离开烧水之后，顾引桥出现在李君言身后。
“你继续下去也无济于事。”
顾引桥轻声道，眼眸之中带着一丝怜悯。
“我毕竟曾为李都黎做过事，他这人性子如何，我比你清楚得多。”
“莫要以为前些日子是你胜了，这个人，只要他想要脱身而出，便无法被牵连。”
“你不一样，继续下去，只会让自己越发难以抽出。”
“我何尝不知道？”
李君言闻言苦笑。
脑海中回荡出一个半老男子的面容。
看着粗犷，却极为细腻，眼眸之中透彻精明。
“但那是我父亲，若无他，我早不知死在哪个无人问津角落之中。”
李君言沉声道。
“你不晓得。”
“……”
顾引桥沉默。
她不知道？她怎会不知道？
在李都黎手下做尽脏事，不也是为了寻她的父亲？
但眼下李君言的情绪难堪，不是与他争论的好时候，便只能轻叹一声，准备离开回屋。
下一瞬，却忽然好似感觉到什么一般，冷喝一声。
“起开！”
话音未落，李君言还没反应过来，便看顾引桥抽剑，悍然对自己一斩！
李君言瞳孔瞬间放大。
随后便听一道尖锐嘶鸣，一枚匕首应声而落。
“这是……”
顾引桥收剑，看那匕首上扎了张字条，下意识伸手要拿。
却被李君言拦住。
后者眼神锐利，一把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别碰！有毒。”
“簇草毒，只需点滴，碰之即死。”
顾引桥大惊，仔细一看，这才发觉锋刃上，确实有些淡绿的液体流转。
若是眼力稍差些的人，无意碰到，只怕当场便会毒发。
李君言环顾四周：“在哪？”
闻言，顾引桥摇头：“不清楚，那人身法似乎很敏捷。先前若不是出手时的杀意暴露，只怕我也没法察觉。”
话音落下，李君言背后顿时一阵发凉。
顾引桥的身法，在他所见之人中，可谓是毫无悬念的榜首。
居然连她都察觉不到有人靠近？
那人究竟到了什么地步？这又是谁手下之人？
这一次好在顾引桥在侧，若是下一次她不在，自己如何？
李君言心底微颤。
看来从此往后，连宅子里都不安全了。
而顾引桥似乎全然不在意他此时的想法，只是呆呆望着那人离开的方向。
不知为何，刚才的手法，总给她一种颇为熟悉的感觉……
李君言用筷子将字条拨下，打开。
上头只写了几个大字。
“见面礼。”
不知所云。
这是谁的手笔？
原以为应当是李都黎差人送来，但如此看来，应当是李君言想错了。
正当二人仍是摸不着头脑之时，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这般晚了，会是谁？
李君言给顾引桥使了个眼神，让其收好匕首与字条之后，自行开了门。
门外赫然便是一个自己未曾想到过的人。
公孙有疑！
“公孙大人？”
李君言颇为诧异，让开一个身位，请他进来。
但公孙有疑面色有些奇怪，只是摆了摆手，说道。
“进去便不必了，李大人，我此次来，是替陛下传个话与你。”
“黎王回京了。”
黎王？
李君言愣了一愣。
脑袋之中泛出些许前身的记忆。
这位黎王是李玄武的六弟。
性子总有些闲云野鹤，李玄武称帝之后，便始终在皇城北面的封地居住。
如今怎的便突然回京了？
随后便想起刚才的见面礼……
莫非是黎王送的？
“这位黎王……”
无数思绪涌现，李君言正要开口，被公孙有疑拦住。
只听后者说道。
“李大人，此事有些蹊跷，陛下让我带你入宫一趟。”
“似乎是发现了什么，还请与我走一遭。”
公孙有疑面色凝重。
就算李君言自认从不与黎王相识，不知后者所为何事，但都不想与其有所纠葛。
但此时看着也是不去不行了。
“劳驾公孙大人这般辛苦，还趁夜亲自来，小子看来不去不行了。”
“请。”
二人说着便要离开，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顾引桥死死盯着二人。
“我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