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5章 我来接你们了
“什么……人？”
如毫无预兆的大雨一般，骤然出现的众人厮杀之内，竟是转瞬将毫无防备的兵甲捅了个对穿。
一时间，原本已经陷入寂静的场地，再度被血雨笼罩。
厮杀声与怒吼声混做一团。
黄东海愣在原地，好在有韩川的搀扶才没有倒下。
死死盯着不远处踩在屋檐上的那道高挑身影。
下方，楚瑶几人目光闪烁，心口处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溃堤而出般，难以阻拦。
“大……人？”
那人影披着斗笠，黑袍在夜风下如旗帜一样猎猎作响。
垂目看着下方身处血战之中的众人，没来由的吐出一口浊气。
随即，他扭头对着身边大汉道。
“黄东海与韩川，我要活的。”
“是。”
冯德行礼道，随即拔出腰刀猛地一跃而出。
“是大人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弥留之际的缘故，易水与于世飞总觉得那人影身上披着光。
在夜色之下耀眼至极。
而楚瑶等人，则更是在混乱之时，便被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忽视。
弱者唯一的好处就在于此。
三人傻傻看着那人走下屋檐，朝着自己等人走来，在面前蹲下。
一张年轻又显得有些苍老的脸，此时沾染血痕，与苍白的面容相衬下恶鬼般狰狞，却只是看一眼，就让人有种莫名的安心。
“大……人……”
楚瑶看着那张等了许久的脸，最后一点防线终于彻底崩塌。
再顾不上什么所谓的长姐模样，忽然哽咽出声，扑到李君言的怀中。
大概是有些激动的缘故，撞得后者有些生疼。
但在愣了片刻后，李君言苦笑着，伸手拂过阔别已久的发丝。
“瘦了点。”
“抱歉，我来晚了，这段时间你们受了不少苦，不过如今没事了。”
说着，李君言突然横腰将楚瑶抱起，另一只手以同样的姿势，将周弦雅也带起来，袖口被楚姜牵着。
“我来接你们了。”
四人便如此大摇大摆地走出阵群之中。
与此同时，数道身披重甲的士兵护卫在其身侧，将他们一路护卫到安全的地方。
将怀中的二人放下，李君言瞥了一眼场中的情况。
该怎么说呢？
是桂宁城的人太不争气？
还是该说李霄云的眼光不错，冯德手下，确实都是些精锐。
只是如此短暂的时间，整个局面几乎就已经陷入一边倒的模样。
黄东海带来的人，有一多半都是府衙的衙役，这些人面对正规的兵士自然不必说，触之即溃。
剩下那三成的兵甲，大概是城防司的人，不过与冯德手下久经战阵的牲口相比，差距也不是一般的大。
或许不需要太久，就能全数镇压。
将目光挪开，既然不需要他担心，也就有时间查看三人的情况了。
眼眸在三人身上走过，李君言不免有些心酸。
这几个丫头，如今都瘦了许多，尤其是楚瑶，几乎已经到了皮包骨的境地，刚才还能站起来带着两女跟住易水，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楚姜倒好一些，没有她姐姐那般瘦骨嶙峋，但手上也多了不少茧子。
最后便是周弦雅了。
刚才带着她走出来的时候，李君言便能察觉到，后者身上的温度远超寻常，气若游丝。
或许是因为刚才剧烈动作的缘故，此时右肩上的伤口有些崩裂，血染了整条手臂的衣物。
“这么严重？”
李君言抽出匕首，将她肩膀上的衣物划开一道口子，露出里头惨不忍睹的伤痕。
他顿时皱起眉头。
“过来。”
随后，李君言站起身，冲着身后的三处主事沉声道。
后者闻言，快步走上前来：“大人。”
“你带几个人去阵中，找到于世飞与易水，不管怎么样，保住他们一条性命，带到安全的地方。然后让其余人都守在远处，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靠近。”
“是。”
三处主事领命而去后，李君言深吸一口气，低头看着楚家姐妹。
二人似乎还未能从李君言突然现身的惊愕之中回过神来，只是呆呆看着他，说不出话。
苦笑一声，李君言说道。
“你们也在这里稍等我一下，弦雅的伤势实在有些严重，我得带着她去找个地方处理了。”
“大人，不要……”
楚瑶忽然激动道，猛地伸手拉住李君言的衣袖。
这般听着让人误会的台词出口，连后者也不由得微微一愣。
随即才注意到楚瑶脸上的紧张与泪痕，一双素白的小手死死捏住他的衣袖不放。
青筋都暴露了出来，好似用尽吃奶的力气。
仿佛只要稍稍松开一点，李君言又会消失不见了一般。
连同楚姜也站在边上，一双大眼闪烁水光，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心中的愧疚与不忍越发蔓延。
李君言忽然伸手将两人抱住。
如战鼓一样轰鸣的心跳，与隔着衣物都能清晰感知的温度，才终于让二人确信自己不在幻觉之中。
稍微放松下来一点。
“别怕。”
李君言轻声说道，揉着两人的脑袋。
“只是觉得，大人可能又要不见了。”
楚瑶同样声音细微，但言语却极为坚定。
手上更是用力几分。
大概还是第一次对李君言说出这种以往自己从未想到过的话，一时间脸上飞起红霞。
背后的火光与血河之下，众人声嘶力竭，生死搏杀。
但不知为何，却又显得格外安静。
楚瑶看着那张脸，用力说道。
“大人，不管去哪里，带上我……楚瑶不会给大人添麻烦的，只要大人带……”
话没说完，便被李君言打断。
后者看着那双小鹿一样担惊受怕的眼睛，笑了笑。
“放心，不会再扔下你们了。”
“既然你们担心，就跟我来吧。”
说着，李君言抱起神智微弱的周弦雅，朝着不远处的破屋走去，背后的两女似乎小跟班一样，一人一手捏着他背后的衣角，跟在身后。
叹了口气，李君言这才发觉，似乎快要入秋了，天色愈凉。
说实在的，欠她们的，有点太多了，多到李君言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还得清。
“命这种东西，当真说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