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 移花接木
如果……
顾引桥注意到李君言的眼眸在不自觉颤抖。
他是说如果，眼前这人真是孙由复……那么在揭阳城中的那人……又是谁？
片刻之后，李君言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而此时顾引桥上前一步，刀刃架在孙由复脖子上。
冷声问道。
“好大的胆子，敢冒充他人？你可知道，在李大人面前说这些虚言，有什么下场？”
有些事情，李君言不好开口问，她却没有这个顾虑，自然代劳。
这般逼问，让本就慌乱的孙由复越发着急不堪。
“大人……这哪能有假？！”
“此处是皇城，认得小人的人不下百数，小人何敢在这里冒名顶替？这随意便能让人戳穿了！”
“若大人不信，随意找个人问问就是！”
“引桥，收刀。”
正在他忙不迭自行辩解之时，李君言伸手按住顾引桥肩膀。
沉声道。
“是。”
顾引桥闻言，收起刀刃，站到李君言身后。
这才让众人松了口气。
而李君言此时虽然压下心绪，但整个人仍旧是有些受了冲击。
他知道眼前之人没有说谎。
正如孙由复所说的一般。
皇城是孙家常年盘踞之地，堂堂的孙家长公子，这里认识的人，实在是多不胜数。
这么简单就能被戳穿的谎言，没有人敢在李君言面前说。
他不曾说谎。
也就是说，眼前这人，就是实打实的孙家长公子，孙由复。
但若是这样，那自己在揭阳城认识的那个孙由复……又是谁？
会客堂随着李君言的默然，一时间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落在李君言身上。
似乎只等着他下一句话，决定生死。
“孙由复。”
孙由复等了许久，忽然听到李君言低声叫他的名字。
一时间惊恐万分，连忙答道。
“小人在。”
“本官问你个事情。”
李君言缓缓抬起眼睛，盯着孙由复。
好似只要后者敢当着他的面说一个假字，他便会当场将其诛杀。
甚至不会给孙跃一丁点面子。
“按照吏部文书，你此时应当在揭阳城之中任大政监事一职，此时如何会在这里？”
李君言的声音沉闷。
听得人心头发堵。
他查过孙由复的履历。
毕竟以李君言的身份，还要曾经吏部典事的官职，他想查到这些东西并不难。
但查到的东西一切都附和逻辑。
甚至孙由复的任命书，此时都还在吏部的文书阁之中、
所以他没有怀疑过。
此时这般问话让孙由复有些难堪。
但迫于李君言还有他背后的顾引桥，仍是不得不如实回答道。
“禀报大人……小人……确实是有此任命……但是……卖掉了……”
孙由复磕磕绊绊说着。
卖掉了？
他当然知道这件事不该暴露，否则会有如何的后果。
但眼下已经顾不得许多了。
只得看着李君言凝结起来的眼眸，一字一句回答。
而李君言深吸一口气。
果然。
这也是他所猜测的答案。
眼前的这个孙由复，与自己在揭阳城认识的，全然不是一个人。
贪欲淫靡，麻木无能。
这样的人，实在是相差甚远。
唯一的可能，是替代。
有人替代了真正的孙由复，坐上了揭阳城监事的位置。
而后者只需要坐享其成。
只要那人在任上不曾闹出什么事情来，平平淡淡过完六年。
等到任期结束，这一头的孙由复便能够无缝衔接。
借着镀出来的履历，入礼常寺为官。
毕竟孙跃也舍不得这个大儿子，也知道这个大儿子压根就没有独立处理事情的能力。
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还好，毕竟他能日日照看，总不至于弄出大事来。
可一旦离开，到了揭阳城那种地方，与那些个老狐狸交手，什么时候给自己挖了死路都不知道。
若是有一人代替孙由复去任职，便不会有这般危险。
即使是后来任期已满，须入朝觐见，孙跃也有办法，让那些知道这件事的人闭嘴。
这才有了这招移花接木。
“当初买下这官职的人，是谁？”
孙由复还以为李君言问起这件事，是想要论罪，却不想后者并未在此事上纠缠。
反而转头问道。
但听到这话，孙由复也只是揉了揉脑袋。
“这个……我也不清楚……那人好似是直接找上家父的……”
好。
甚至连代替自己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倒是一个顶级纨绔。
满心上下，除了那点玩乐的废物心思之外，什么都没有。
李君言眯起眼睛。
危险的味道，一瞬间在四周弥漫开来。
正在所有人战战兢兢，等着李君言最后审判之时，后者便站起身来。
“孙由复，孙汉文。”
“你二人卖官鬻爵，假名顶替，甚至贿赂当朝大理寺太常卿。”
“加上你孙汉文先前欺男霸女，纵容手下对百姓大打出手，甚至几乎取其性命。”
“其罪深重。”
“自行去大理寺与方林转述，本官可以从轻判处，如若不然，你等自然知道后果如何。”
话音落下。
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算是死了个明白。
到头来还是没逃过。
孙汉文的脸色哪怕是纸张都未必有这般惨白。
本以为是与李君言搭上关系的好机会，却不曾想，竟是如此下场。
但也知道，如今李君言这般说，显然是在给二人机会。
若是他们真的如李君言所说的去做，说不得真有从轻发落的可能。
如若不然。
等到李君言自行带着大理寺的人上孙家抓人。
到时候面对这位朝廷明面上的第一重臣，本就已经失去了靠山的孙跃，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个儿子被斩。
老孙家也就此绝了后。
尽管心中再如何不甘，二人也只得躬身行礼后，好似焉巴了的茄子一般，摇摇晃晃离开老宅。
等到二人走后，李君言回到椅子上坐下。
顾引桥走到他身后，轻声问道。
“你接下来打算如何？”
“还不知道。”
李君言话音苦涩。
本来以为已经知道了真相，却不曾想，这事情越发扑朔迷离。
“孙由复”是假的。
那他究竟又是谁？为何要帮自己？
李君言越发头疼。
但现在只有一件事是确定的。
“看来，我得找个机会，与孙跃见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