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来之予陆沉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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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貳 章 : 開門時分起

〖天地間,有大美等我,哪怕千萬年都不可辜負。只要願意,天地間處處是無限美好風光等你發現〗

今日,天刚微微亮,还尚未鸡鸣,陈平安就早已经起床。其实黝黑清瘦的少年也想睡个懒觉,怎奈何单薄的被褥与破旧的铺盖留不住热气啊。或许等到日上三竿时分,外边空地上有着烈日骄阳都比家徒四壁且四处漏风的茅草屋暖和。

而且少年早已吃惯了苦头,毕竟为了成为姚老头弟子来活命,少年可谓是吃尽了苦头。每天当牛做马,任劳任怨,风雨无阻的拼命干活也只是成为了半个不记名弟子(弟子划分为:开山大弟子>关门弟子>亲传弟子>嫡传弟子>入室弟子>入门弟子>记名弟子>不记名弟子>外门弟子>外门杂役弟子)

每天风雨来雨里去,加上作为需要出死力气的窑工,少年早已晒的皮肤黝黑而且个头不是很高并且身上全是各种伤疤。所以少年也早就养成了早睡早起的好习惯,毕竟给人打工,还是地位最低那种,每天都要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姚老头一声令下就丢了铁饭碗。还会大概率饿死或冻死于不知名的哪个小巷子,或者哪个小角落,到死也没人知道。

就像少年普普通通的来,平平凡凡的走,于人间没有留下一丝涟漪。或许在现实世界里,这样一个父母四岁双亡,而且还作为整个小镇里最一穷二白的家庭里,真正做到了何为家徒四壁,四处漏风。怕是小偷盗贼劫匪哪怕不是主动来这儿,就算只路过都得留点东西再走吧。。。毕竟到时候大概率会看到一个黝黑瘦成皮包骨的矮小少年裹在一床没有棉絮的单薄被褥里瑟瑟发抖。而且大概率到时候嘴唇还会被冻紫,手脚上都是冻疮并且肿成紫青色猪蹄吧。

要知道这少年可是五月初五出生的,五月初五什么日子就不必我多说了吧。小镇绝大部分人都会私下议论是不是他把自己父母克死了,要是哪天离他近了,说不定就得沾一身霉运。得不偿失昂,所以说再加上少年经历过人间冷暖后早已变成了沉默寡言的样子。

〔好了咱廢話不多說,直接開始正文,幹就完了!〕

陈平安冻得像一个颤抖的鹌鹑一样颤颤巍巍的好不容易打开屋门,来到泥土松软的小院子,深呼吸一口气后,在和煦的阳光照耀下,伸了个懒腰,走出院子,转头看到一个纤弱身影,弯着腰,双手拎着一大木桶水,正蹒跚的艰难用肩膀顶开自家院门,正是宋集薪的婢女,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是刚从杏花巷那边的铁锁井打水回来。

陈平安收回视线,穿街过巷,一路小跑向小镇东面,泥瓶巷在小镇西边,最东边的城门,有个人负责小镇商旅进出和夜禁巡防,平时也收取、转交一些从外边寄回来的家书,陈平安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把那些信送给小镇百姓,酬劳是一封信一枚铜钱,这还是他好不容易求来的挣钱门路,陈平安已经跟那边约好了。在二月二龙抬头之后,就开始接手这摊子买卖。虽然钱不多,但好歹有一点,对于从小苦惯了的少年来说蚊子腿也是肉。说不定哪天就因为这些日积月累的蚊子肉没拿饿死了呢,再说了目前少年心里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赚钱赚钱还是特么的赚钱!

用宋集薪的话说就是天生穷苦劳碌命。哪怕有福气进了家门,他陈平安也兜不住留不下,只会像个漏网筛子溜出去。

宋集薪经常说一些晦涩难懂的话语,约莫是从书籍上搬来的内容,陈平安总是听不太懂,例如前两天念叨什么料峭春寒冻杀少年,陈平安就完全不明白。

至于每年熬过了冬天,入春之后有段时日反而更冷,少年倒是切身体会,宋集薪说那就叫倒春寒,跟沙场上的回马枪一样厉害总是出其不意就攻你最薄弱的地方。

所以很多人都会死于这个鬼门关上。

骊珠洞天内的这个唯一小镇并无城墙环绕,毕竟别说流寇匪徒,就是小偷蟊贼都少有。所以名义上是城门,其实就是一排东倒西歪的老旧栅栏,马马虎虎有那么个让行人车辆通过的地方,就算是这座小镇的脸面了。(主要是正常人谁能进的来?能进来的,哪个不是有钱有权有势的?能看得上这些破烂,退一步说哪怕真有人偷摸找着宝了,抢走或者骗走已经偷走,自有人会管,根本用不着咱们这些普通劳苦大众们操这个心)

陈平安小跑路过杏花巷的时候,看到不少妇人孩子聚在铁锁井旁,水井轱辘一直在吱呀作响。

再绕过一条街,陈平安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熟悉的读书声,那里有座乡塾,是小镇几个大户人家合伙凑钱开的,教书先生是外乡人,陈平安小的时候,经常跑去躲在窗外,偷偷蹲着,竖起耳朵好似兔子在草原上聆听四周动静一般认真。毕竟兔子那可是关乎自己能不能饿死会不会被鹰隼叼走的生命问题,可马虎不得陈平安亦是如此毕竟学习永无止境关乎着未来的晚饭呢,要是能考偷听和自学考上哪怕最低的一个功名那可都是吃穿不愁昂,要知道咱们这可是浩然天下,是读书人当家做主的!文庙可是能管整个天下整整九大洲,注意昂是“洲”而不是“州”。[浩然天下总共划分九大洲,分别是中土神洲,东北皑皑洲,正北俱芦洲,西北流霞洲,西南扶摇洲,东南桐叶洲和正西金甲洲与正南婆娑洲最后是最小的正东宝瓶洲♡注意北俱芦洲在地理堪舆图上是东北方向,但是一场举洲祭剑与问剑抢走了正北皑皑洲正北头衔和一洲全部剑道气运,导致日后东北皑皑洲一直青黄不接出不了几个剑道天才♡]

〔好了好了,废话不多说,咱们继续发车啦,干就完了!〕

那位儒衫长发先生虽然教书的时候极为严苛,但是对陈平安这些「蹭读书蹭蒙学」的孩子,也不呵斥拦阻,后来陈平安去了小镇外的一座龙窑做学徒,之后就再没有去过学塾,不仅是没时间,更是觉得自己只配当牛做马,永远不可能出头,怕被儒衫先生发现,少年并不担心儒衫先生会怒斥他这种不道德行为并且让他补交学费他知道这位儒衫先生不是这样的人,他只怕自己瘦小的身影来的次数过多会...会被先生注意到,儒衫先生这么好一人,万一让他大大方方光明正大进来听课又何妨呢,可是他更怕先生会对自己抱有希望。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而且自己这种身法也不配,会脏了这干净明亮书声琅琅的小小学塾他更怕自己会让那么好一个先生对自己失望。

再往前,陈平安路过一座石牌坊,由于牌坊楼修建有十二根石柱,就像螃蟹腿一般,所以当地人喜欢把它称为螃蟹牌坊,至于这座牌坊的真实名字。

宋集薪和刘羡阳的说法很不一样,宋集薪信誓旦旦说在一本叫地方县志的老书上,称这里为大学士坊,是皇帝老爷的御赐牌坊,为了纪念历史上一位大官的文治武功。

与陈平安一般土包子的刘羡阳,则说这就是螃蟹坊,咱们都喊了几百年了,没理由叫什么狗屁不通的大学士坊。这刘羡阳还问过宋集薪一个问题,「大学士的官帽子到底有多大,是不是比铁锁井的井口还大」,问得宋集薪满脸涨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此时陈平安绕着十二脚牌坊跑了一圈,每一面都有四个大字,字体古怪,显得各不相同,分别是「当仁不让」,「希言自然」,「莫向外求」和「气冲斗牛」。听宋集薪说,除了某四个字,其余三处匾额石刻,都曾被涂抹、篡改过。[这四块牌匾分别代表着目前四座天下主流的三教一家,儒释道与兵,四座天下分别是浩然,莲花,青冥,蛮荒]

陈平安对这些懵懵懂懂,从未深思。当然,就算少年想要刨根问底,也是徒劳,他连宋集薪经常挂在嘴边的地方县志,到底是什么书都不知道。

过了牌坊没多远,很快就看到一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大树底下,有一根不知被谁挪来此地的树干,略作劈砍后,首尾两端下边,垫着两块青石板,这截大树便被当做了简易的长凳。每年夏天的时候,小镇百姓都喜欢在这边乘凉,家境富裕的人家,长辈还会从水井里捞出一篮子的冰镇瓜果,孩子们吃饱喝足,就会拉帮结派,在树荫下嬉戏打闹。

陈平安习惯了上山下水,跑到栅栏门口附近,在那座孤零零的黄泥房门口停下,心不跳气不喘。小镇外人来往得不多,照理说,如今官窑烧制这棵摇钱树都倒了,就更加不会有新面孔了。

姚老头在世的时候,曾经有次喝高了,就跟陈平安和刘羡阳这些徒弟说,咱们做的是天底下独一份的官窑生意,是给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的御用瓷器,其他老百姓哪怕再有钱。哪怕当的官再大,胆敢沾碰,那可都是要被砍头的。那天的姚老头,精神气格外不一样。今天陈平安望向栅栏外,却发现好些人在等着开城门,不下七八人之多,男女老少,都有,都徘徊在木门外边看向里面。

而且都是陌生人,小镇当地百姓的进进出出。无论是去烧瓷还是做庄稼活,都很少走东门,理由很简单,小镇东门的道路延伸出去,没有什么龙窑和田地。此时陈平安和那些外乡人,双方隔着一道木栅栏,两两相望。

那一刻,穿着自编草鞋的少年,只是有些羡慕那些人身上的厚实衣衫,肯定很暖和,能挨冻,大冬天的肯定不用担心会被冻死。门外那些人,明显分作好几拨,并不是一伙人。但都望向门内的清瘦少年,大多脸色漠然,偶有一两人,视线早已越过少年的身影,望向小镇更远处。

陈平安有些奇怪,难道这些人还不知道朝廷已经封禁了所有龙窑?还是说他们正因为知道真相,所以觉得有机可乘?有个头戴古怪高冠的年轻人,身材修长,腰间悬有一块绿色玉佩,他似乎等得不耐烦了,独自走出人群,就想要去推开本就无锁的栅栏大门,只是在他手指就要触碰到木门的时候,他突然猛然停下,缓缓收回手,双手负后,笑眯眯望向门内的草鞋少年,也不说话,就是笑,也只是笑。

陈平安的眼角余光,无意间发现年轻人身后的那些人,好像有人失望,有人玩味,有人皱眉,有人讥讽,情绪微妙,各不相同。就在此时,一个头发乱糟糟的中年汉子猛然打开门,对着陈平安骂骂咧咧道:

“小王八蛋,你特么是不是掉钱眼里了?这么早就来催命叫魂,你这是搁着儿赶着投胎去见你死鬼爹娘啊?!”

陈平安翻了个白眼,对这些尖酸刻薄的言语,少年并不以为意,一来生活在这座总共没几本书籍的乡野地方。如果被人骂几句就恼火,干脆找口水井跳下去得了,省心省事。二来这个看门的中年光棍,本身就是个经常被小镇百姓取笑打趣的对象与陈平安在这一方狭小却又无比广大的天地

[为何自相矛盾?我只能说,你看的还太浅。“当你幼时望向这方天地小镇,你会觉得无比狭小,就好像穷山恶水一般,但当你有朝一日能够凭借自己的本事儿独自走出此方天地,到等你兜兜转转一大圈回来之后。便会觉得,哪怕后来随着阅历经历实力增长同时一直不断增加对这方小镇的广阔概念但几十年后,有一天暮然回首,却发现不管自己再怎么穷尽目力与想象去增加它在心中的分量与辽阔无垠的底蕴,可是却依然不够,就好似一头棵小草,有朝一日抬头发现四周竟全是万丈高楼般的千年老树”]

原本年龄差距足矣成为父子般的两大男人在此时此刻就愈发像是一双同时天涯沦落人的难兄难弟了。

尤其是那些胆大泼辣的妇人,别说嘴上骂他,动手打他的都有不少。加上这人还极其喜欢跟穿开裆裤的小孩吹牛,比如什么老子当年在城门口,好一场厮杀,打得五六个大汉满地找牙,满地都是血,城门前整条两丈宽的道路,就跟下雨天的泥泞道路差不多!

对陈平安没好气说道:“你那点破烂事,等会儿再说。”

小镇没谁把这个家伙当回事。

但是外乡人能不能进入小镇,男人却掌握着生杀大权。

他一边走向木栅栏门,一边伸手掏着裤裆把持弹道方位。

这个背对着陈平安的男人,打开门后,时不时跟人收取一个小绣袋,放入自己袖口,然后一一放行。

陈平安很早就让出道路,八个人大致分作五批,走向小镇。除了那个头戴高冠、腰悬绿佩的年轻人,还先后走过两个七八岁的孩子,男孩穿着一件颜色喜庆的红色袍子,女孩长得粉粉嫩嫩,跟精致无暇的瓷器娃娃似的。

男孩比陈平安要矮大半个脑袋,孩子跟他擦身而过的时候,张了张嘴。

虽然并没有发出声响,但是有明显的口型,应该是说了两个字,充满了挑衅。

牵着男孩的中年妇人,轻轻咳嗽了一下,孩子这才稍稍收敛。

妇人男孩身后的小女孩,被一位满头霜雪的魁梧老人牵着,她转头对着陈平安说了一大串话,不忘对身前同龄人男孩指指点点。

陈平安根本听不懂女孩在说什么,不过猜得出,她是在告状。

魁梧老人斜瞥了一眼草鞋少年。

只是被人有意无意看了一眼,陈平安纯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如鼠见猫。

看到这一幕后,原本叽叽喳喳像只小黄雀的小女孩。顿时没了煽风点火的兴致,转过头不再多看陈平安一眼,好像再多看一眼就会脏了她的眼睛一般。

少年陈平安的确没见过世面,但不等于看不懂脸色。

等到这行人远去,看门的汉子笑问道:“想不想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陈平安点头道:“想啊……”

中年光棍乐了,笑嘻嘻道:“夸你长得好看呢,全是好话。”

陈平安扯了扯嘴角,心想你当我傻啊?

汉子看破少年心思,笑得更加开心,“你要是不傻,老子能让你来送信?”

陈平安没敢反驳,生怕惹恼了这家伙,即将到手的铜钱就要飞走了。

汉子转过头,望向那些人,伸手揉着胡里拉碴的下巴,低声啧啧道:“啧啧啧,斯....就刚才那婆娘,那两条大长腿腿能夹死人啊,斯...受不鸟受不鸟。”

陈平安犹豫了一下,还是憋不住好奇问道:“刚刚那位夫人练过武么?”

汉子愕然,低头看着少年,一本正经道:“你小子,是真傻。”

少年一头雾水。

他让陈平安等着,大踏步走向屋子,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摞信封,不厚不薄,约莫十来份,汉子递给陈平安后,问道:“傻人有傻福,好人有好报。你信不信?”

陈平安一手拿信,一手摊开手掌,眨了眨眼睛,“说好了一封信一文钱的。”

汉子恼羞成怒,将事先准备好的五枚铜钱,狠狠拍在少年手心后,大手一挥,豪气干云道:“剩下五文钱,先欠着!

此此章節與貳零貳肆年拾貳月貳日晚上十點整寫完。

——朱顏斂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