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以改兼赈，两难自解？
今年春闱的时间定下来了，据说礼部问了钦天监，把原本二月初九开始的日子，延迟了两个月，改到了四月初九开始。
礼部已经奏请陛下同意，行文大明各个省布政使司，定下四月初九、十二、十五日，为今年春闱的具体时间。
对于严俊来说，能多出两月时间也好。他虽然能用自己特殊能力作弊，但也得有个方向，否则，脑力都沸腾不起来，他发现自己所要了解的知识实在是太多了。
所以，他这段时间都是在苦读。
严府的后院，少有人来，倒是方便他读书了。此时正值繁花似锦的季节，各色花卉竞相绽放，彩蝶飞舞，蜜蜂轻吟。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温暖而不燥热。
严俊在自家院子读书累了，就跟晴雯招呼一声，去到外面那座假山上，视野开阔，能将满园春色尽收眼底。阳光和微风的轻抚，顿时就有了精神。
这会儿，他看书入神，完全不知道陆可和严思莹来到了假山下。陆可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微风吹起了他的衣袂，阳光如细丝般穿透树叶的缝隙，洒在他俊俏的脸上。
陆可微微出神，而后招呼一声：“俊公子。”
严俊听到喊声，才回过神来，看到是陆可，微微笑着颔首：“陆姑娘，是来赏花？”
“我们准备去城外踏春。”陆可笑容明媚动人，“俊公子一起去？”
严俊本是想拒绝的，但一想到要抱上陆家的大腿，就点头：“好啊，我也想出去走走。”
“那走啊。”陆可招手。
……
严俊跟着她们出了府，到了大门外，看到好几辆马车停在外面。原来，不止是她们两个，还有严绍庭，严鹄，严兰贞，就连赵震也在。
“他怎会在此？”赵震的眼神中流露出不屑。
陆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语气冷淡：“俊公子是我诚邀而来。”
“严俊，来，上我的马车。”严绍庭笑容满面地招呼道，“陆家虽为将门，不拘泥于男女之防，但我们也不能失了礼数，你总不便与陆可共乘一车吧？”
“甚好。”严俊温文尔雅地回应。
他抬眼望向严绍庭，注意到其身旁还立着一位绝色佳人，面容温婉秀美，气质高雅静谧，举止间流露出无尽的优雅与从容。一袭淡青色长裙轻轻摇曳，完美勾勒出她曼妙多姿的身材曲线。
“夫人，你与陆可妹妹同车吧。”严绍庭对那女子柔声说道。
严俊知道了，这女子应该就是陆炳的次女陆兰，嫁给了严绍庭。通过晴雯的八卦消息，他还知道陆炳长女嫁给了成国公的嫡长子，三女儿嫁给了内阁次辅徐阶的儿子。
由此观之，京中的豪门，都想与陆炳结亲。也只有他陆炳与朝中国公和重臣结儿女亲家，嘉靖帝才不会怀疑。
“严俊，是吧？”陆兰的美眸流转，轻轻扫过他，温婉一笑，“我代家父向公子致谢，感谢你的墨宝。”
严俊轻轻点头，谦逊回应：“不必如此客气，不过是一份薄礼罢了。”
一旁的严绍庭眼神微寒，催促道：“好了，都上车吧。”
严俊跟着他上了马车，严绍庭一声令下，车队驶出街道，朝着城外驶去。严绍庭冷冷的看着他，语气带着警告：“陆可是左都督的小女儿，最得宠，我劝你就不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哦？”严俊似笑非笑，“你这土蛤蟆都吃到了，我还是很有信心的。”
严绍庭目光陡冷：“很好，今天这么多人在，我先不跟你计较。”
“是吗？”严俊猛地站起来，居高临下的挑衅，“你想对付我？可要想好了，要么整死我，要么被我整死，上回我饶了严鹄，下次可没这善心了。”
严鹄背脊一寒，感觉一股泰山压顶般的压力。他极力隐忍着愤怒，不敢出手，因为上次严鹄的两个下人可是直接残了。
他知道自己不是严俊的对手，可又不能丢了他严府长公子的气势，面色阴沉：“哼，你等着。”
“我这人的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就把他头砍下来。”严俊讥笑一声，“我等着你！”
他坐回了座位，自此，两人一路无话。马车到了城外一条河边停下，正直鲜花盛开，放眼望去，漫山遍野姹紫嫣红。
……
很明显，他们应该是经常出游，严府的下人熟练的布置好了场地。一块巨大的席子铺在了草坪上，上面摆上精巧的桌子。
而桌子上，放着水果，点心等。众人坐在软席上，吹着微风，晒着太阳，欣赏着眼前的美景，十分惬意。
“高翰文已经出发去杭州了。”赵震边吃边道，“朝廷改稻为桑的国策，因为刁民作乱而受阻，高翰文这个探花是有些才华的，提出了‘以改兼赈，两难自解’的策略，小阁老对他寄予厚望呀。”
严绍庭轻哼一声：“一个探花而已，能够被我爹看上，他高家祖宗都得感谢我爹。否则，他能外放杭州知府？多少进士在翰林院苦熬一辈子，也轮不到一个县令。要是他没有搞好改稻为桑，呵呵，等着受死。”
“他那‘以改兼赈，两难自解’不靠谱？”一旁的陆可问。
严绍庭连连摇头：“我爹那么重视他，那说明肯定行。”
正喝着茶的严俊轻笑：“行个屁，必败！”
“你懂什么？”严绍庭冷喝。
陆可却饶有兴致的看着严俊，微微惊讶：“俊公子，你也知道这事？为什么会必败？”
严俊根本不在乎其他人，目光温柔的落在陆可身上，微微一笑：
“淳安和建德两县的灾民需要粮食救急，官府需要粮食去救灾，丝绸大户需要稻田完成改稻为桑。那么丝绸大户出粮买百姓的田，于是百姓有了粮，丝绸大户也有了田，官府赈灾也就自然完成了。这就是所谓的‘以改兼赈，两难自解’吧。”
他并不是只在院子里死读书，每日都会打听朝廷最新时事。陆可听他解说的如此透彻，美眸扑闪：“这办法有哪里说不通吗？”
“那问题就来了，那些丝绸大户会出多少粮买百姓的田？”严俊问。
严绍庭鄙夷一笑：“千年田，八百主，买田从来都有公价，这事不归官府管。”
“哈哈哈，不归官府管？”严俊摊摊手，“到时候官府的赈灾粮告急，灾民们没有饭吃，那些丝绸大户刻意压价，逼百姓贱卖，怎么办？”
他是读过历史的，心中无比清楚，那“改稻为桑”的背后，实际上是土地兼并。高翰文那个书生所谓的‘以改兼赈，两难自解’，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