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建立友谊的围杀
朱鸟群岛外，碧波荡漾的海面上漂浮着一团浓郁的海雾。
只要略有经验的船长看到，基本都会猜到，那团海雾大概率是用海蜃号角召唤出来的。
如果经验稍微丰富一些，甚至会通过海雾覆盖的面积和浓郁程度来判断召唤这片海雾的船长的实力如何。
但即便经验最丰富的船长，也没办法通过经验来判断出任何一片浓郁的海雾中藏着多少条船。
除非...
除非他拥有船心赋予的，看穿海雾的能力，又或者能驱散浓雾。
不幸的是，正朝着这片浓雾的方向赶来的那条波珥兰皇家猎魔团的船长恰恰被船心赋予了驱散海雾的能力。
“我闻到了，我闻到了！”
皇家猎魔船的露天驾驶台上，引路的海妖指着那团浓雾笃定的大喊道，“那条臭轰轰的船肯定就在那团浓雾里！”
“我们切着海雾右侧的上风口冲过去！”
站在船尾露天驾驶台的猎魔船船长自信的发出了命令，“左舷火炮准备！”
“有条船船朝着我们冲过来了！”浓雾中，魔镜及时的发出了提醒，“他们刚刚悬挂了波珥兰皇家猎魔团的旗子！”
“会不会是冲着我们来的？”程浪拿着镜子一边往露天驾驶台跑一边问道。
“至少是冲着我们这团海雾来的！”
魔镜带着惊慌答道，“这条船肯定抱有敌意！”
“发信号，通知他们躲起来。”
程浪话音未落，挂在桅杆上的镜子便开始闪烁刺目的阳光。
片刻之后，火烈鸟号商船和缴获来的熔炉号便纷纷做出了反应。
相比扬起风帆拉起船锚的熔炉号，火烈鸟号却直接选择了就地隐匿船身这鸵鸟般的应对方式。
程浪并没有资格笑话火烈鸟号，他同样选择了提前隐匿船身，并且扬起了风帆，不仅如此，他还吹响了海蜃号角，让这团海雾瞬间变大了一圈。
这同样是个提醒和试探，正常来说，如果对方没有抱有敌意，正常都会选择绕行。
但这条嚣张的猎魔船却早早的抢占了上风口的位置，这几乎等同于宣战！
“火炮准备！先把船速提起来！”
程浪发出了命令，这个时候跑已经没有意义了，相比逃跑，倒不如借着这片海雾进行反击！
显而易见，路廷和森法他们也已经意识到了同样的危机。
只是不知道，他们会选择战斗还是选择逃跑。
程浪更不知道，那条猎魔船哪来的胆子和火气，竟然敢如此嚣张的径直冲过来！
在三条船的船长焦灼的戒备中，那条悬挂着猎魔团旗帜的帆船离着他们的海雾越来越近，所有人也都意识到，一场战斗已经不可避免了。
此时，路廷船长几乎可以确定，那条猎魔船是朝着程浪去的。
但他不确定的是，森法这个白痴接下来是选择袖手旁观还是脑子一热参加战斗。他只知道，如果森法选择加入战斗，那么他也必须留下来参加战斗。
在他无奈的纠结中，那条嚣张的猎魔船切着迷雾的边缘冲了过来，与此同时，伴随着一阵突兀的强风，这片直径足有一海里的浓雾竟然就这么诡异的消散了！
这一幕不但让程浪和森法以及路廷一阵错愕，更让那条猎魔船的船长愣了一下。
前面三位船长可没想到，藏身的浓雾竟然会消失，而猎魔船的船长没想到的是，这片浓雾里竟然只有一条船！
在四位船长反应过来之后，路廷暗骂了一声倒霉，想都不想的指挥着他的熔炉号便开始了狂奔。
与此同时，那条猎魔船也跟着转向，径直扑向了不足一海里远的熔炉号。
难道冲着火烈鸟商号去的？
在某一瞬间，程浪看着身侧开始匆忙转向的熔炉号，他甚至兴起了逃跑的心思。
但很快，他便发出了命令，“准备开炮！”
说着，他已经扶住了船头二层甲板的床弩，瞄准了迎面开过来的那条猎魔船的白色风帆。
此时，这条船已经开始向右转向，准备去堵住逃跑的熔炉号。
“左舵40！”
程浪发出了第二条命令，格尔塔也立刻转动舵盘，对准了那条猎魔船的船身侧面。
终究是抢风航行，无论女武神号还是熔炉号，灵活性都远不如占据上风口的猎魔船。
可即便如此，在两条船交错的瞬间，程浪还是果断的压下了击发杆！
“嗡！”
弓弦的震颤中，绑着五个火药桶的箭杆画着抛物线砸向了猎魔船的船帆。
然而，这条猎魔船的反应远比所有人预料的都要快，不等箭杆撞上风帆，它的左舷双层火炮便开始发威。
“轰隆隆！”
密集的火炮声中，一颗颗炮弹密集的砸向了女武神号的船尾。这些准头惊人的炮弹不但破除了女武神号的隐匿状态，而且有一些炮弹竟然还会炸开！
这突如其来的打击顿时将女武神号的艉楼炸的一片狼藉，尤其露天驾驶台和吃水线，乃至尾部桅杆，更是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骤然间，女武神号的艉楼和尾部风帆燃起了火焰，底层舱开始进水，那条猎魔船的主桅杆也被打过去的火药桶点燃。
但这个时候，女武神号也借着惯性绕到了猎魔船的船尾！
“开火！”
在程浪的大喊中，火炮甲板的藤魈们将烧的通红的铁钎捅进了火炮尾部的引火孔！
“轰轰轰轰——！”
连成串的密集炮声中，一颗颗20币直径的炮弹密集的砸在了猎魔船的船尾，摧毁了它的舵板，也撕开了这条船的吃水线！
可同一时间，猎魔船艉楼上，也有几名士兵摇动着两门六管旋转小炮开始朝着女武神号泼洒着密集的弹药！
这些弹药顿时给操纵着风帆的藤魈带来了巨大的伤亡！
这刚一开始便陷入生死焦灼的战斗中，女武神号和猎魔船都在凭借着各自的惯性继续移动着，同时，两条船的水手们也在飞速修补着破损，扑灭被点燃的风帆。
但要命的是，这条猎魔船却在最后关头，凭借着最后一点惯性完成了船只的转向！
炮声，爆炸声，乃至藤魈们的惨叫声中，猎魔船右舷打出的火炮或是命中了其余的风帆，或是命中了火炮甲板，又或者命中了吃水线，并且纷纷发生了爆炸！
在这拥有绝对代差的火炮打击中，女武神号各处燃起了火焰，火炮甲板甚至发生了爆炸！
同样被火炮笼罩的不止女武神号，还有熔炉号！
相比经营并不是那么丰富的程浪，熔炉号的上的路廷船长却格外冷静的发出了开火的命令。
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路廷的熔炉号打出的炮弹，竟然同样产生了爆炸的效果！
在残酷的对轰中，女武神号仅剩的几门左舷火炮也在烈焰中开火，朝着猎魔船的右舷吃水线打出了最后一轮炮弹！
与此同时，程浪也跌跌撞撞的跑回了船长办公室，惊慌失措的翻出了不久前才交换来的船胆，凑到嘴边开始用力吹气。
“嗤——！”
响彻全船各处的气流声中，程浪手中的船胆消失，一道近乎半透明的膜状物填充了女武神号的底层舱和货舱，接着是起火的火炮甲板甚至露天甲板！
同时，女武神号也像是失去了浮力一样，快速沉入了水下。
“波塞冬之血！快用波塞冬之血！”魔镜惊慌失措的大声提醒着，“砸在地板上！”
反应过来，程浪立刻摸出兜里的波塞冬之血，用力摔在了地板上。
一杯、两杯、三杯！
当他手中所有的波塞冬之血全部用尽的时候，整条船也已经沉入了水下，头顶一个巨大的，原本正在灌入海水的破损也渐渐合拢。
这些海水倒是浇灭了船上的火势，但此时危机却并没有解除，同样失去动力的猎魔船不但仍在和熔炉号进行着对轰，而且这条船上还接连跳下了一个又一个长有蹼和腮的水手。
“那些草鱼的杂种朝着我们游过来了！”魔镜惊慌失措的大喊道。
“修补漏水！”
程浪发出了新的命令，他自己则跑到了破裂的二层甲板，只是匆匆扫了一眼似乎并没有受伤的格尔塔和雅芙索，随后便用力一跳离开女武神号，穿过了那层气球一样的防水膜！
看着那些飞速冲过来，手里甚至抱着火药桶的海妖杂种，程浪的手中也出现了一条漆黑的鞭子。
“嗤！”
在他的用力甩动中，这条鞭子瞬间变长、褪色，周围的海水也在一瞬间变得漆黑。
甚至，就连女武神号因为波塞冬的诅咒出现的那些黑色的霉斑都跟着消退！
只是眨眼间，冲进这片漆黑海水中的海妖、杂种海妖水手们便没了动静，他们的身体也跟着枯萎、干瘪，最终崩解了血肉，只留下了一幅幅莹白的骨架缓缓沉入海底，并让这片黑色海水的范围变得更大了一圈！
不仅海水，就连程浪手中的鞭子都变得更长了一些！
在他一次又一次的挥舞中，女武神号彻底被黑色的海水笼罩，那些惊慌失措准备逃窜的海妖们也在被黑色的海水笼罩之前便渐渐停止了所有的动作，最终被彻底吞噬！
但与此同时，程浪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他眼前的一切都变得越来越模糊。
咬了下舌尖让自己重新夺回意识，悬浮在黑色海水中的程浪终于不敢再挥动鞭子。
海面之上，熔炉号也艰难的和猎魔船拉开了距离。但那条猎魔船却以超出想象的速度在完成着损伤的修复，随后又一次冲向了损失惨重的熔炉号。
就在这条船即将把熔炉号再一次纳入火炮射程范围之内的时候，从交战开始便已经藏匿起来的火烈鸟号终于开火了！
此时，这条船的露天甲板、二层甲板，甚至艉楼的驾驶台上都摆满了口径不一的火炮！
“轰——！”
拉着长音，几乎完全重合的炮声中，火烈鸟号左舷所有的火炮几乎在同一时间开火，巨大的后坐力甚至险些将这条武装商船给推翻！
但这一轮集火的成效也是显著的，在那些大大小小的炮弹接连的撞击中，猎魔船右前方船头吃水线的位置被撕开了一道恐怖的破损，汹涌的海水也立刻涌进了船舱。
不等船只的摇摆停止，森法却已经用力转动了程浪送他的帆船沙漏。
在这件珍贵的船用铠器的帮助下，火烈鸟号顿时完成了180度的转向，就连摇摆的船身也跟着停止。
“轰——！”
又是一声拉着长音的集火声中，第二轮齐射又一次砸在了猎魔船船头吃水线周围，并且撕开了更大的破损！
这一轮致命的打击过后，这条猎魔船的船尾都已经在倒灌的海水浇灌中开始有了上翘的征兆！
但同样已经破除了隐匿状态的火烈鸟号武装商船却并没有动，反而在水手们焦灼的准备中，又一次开始了新一轮的炮击！
“轰！”
“轰！”
“轰！”
在一声挨着一声，几乎谈不上规律，而且因为口径不同，音调也有高低的杂乱炮击中，一发发炮弹毫无章法的砸在了猎魔船的甲板、风帆甚至艉楼上，又或者砸在了吃水线的周围。
恰在此时，熔炉号也再次开始发威，在交织的炮声中，一发发炮弹砸在了猎魔船开始上翘的船尾。
终于，在这杂乱的炮击中，猎魔船的船头全部沉入了水下，船上的那些水手们也惊慌失措的跳下船，跳进了海水中。
可此时，这海面之下，却已经被染成了墨汁一般的漆黑色。
相比那些人类水手，这条船上的海妖和人类与海妖混血出来的杂种们，却在落水的瞬间便僵直了身体。
等他们的躯体缓缓下沉穿过这片漆黑的海水的时候，也如他们的同伴一样，只剩下了一副骨架。
终于，当海面之上的炮击渐渐停下来的时候，程浪也凭借着最后一丝丝的意识握紧鞭子，将释放到海水中的毒素又吸收回来。
随着洁白的鞭子再次变得漆黑，原本在海水中有些昏昏欲睡的程浪也勉强恢复了一些力气，就连女武神号也再次长满了黑色的霉斑。
随着海水变得清澈，他也看到了正在缓缓下沉的猎魔船，看到了那些正漂浮在海面上的敌方水手。
根本没等他动手，他也隐约听到了海面上传来的枪声。随着枪声响起，海面上飘着的那些水手周围也逐渐晕染开一团粉红色。
稍作犹豫，他转身游回了被船胆包裹的女武神号，艰难的挤进去，并且被一名存活的藤魈险之又险的接住放在了甲板上。
看了眼甲板上那些藤魈的尸体，程浪调动船心，操纵着这条船重新浮出了海面。
此时，在这海面上尚且漂浮着大量猎魔船水手的尸体，远处熔炉号燃起的火还没有扑灭，倒是火烈鸟号的损伤并不大，而且此时正重新用海蜃号角召唤出了一团几百米直径的薄雾。
见状，程浪立刻调动船心，操控着不久前得到的那件船用铠器海蜃，召唤出了一片直径一海里的浓雾，将他们三条船重新包裹起来。
森法船长立刻松了口气，连忙指挥着火烈鸟号商船向熔炉号缓缓靠拢，他的这条船虽然没有遭到猎魔船凶猛的火力打击，但那两轮齐射却也让这条船损失颇大，它的龙骨都因为巨大的后坐力出现了致命的裂缝。
女武神号甲板上，程浪也在强打着精神查看着全船的损伤。
这一战，藤魈战死了三分之一，船尾和桅杆受损严重，底层舱也出现了多处的破损，手头仅有的三杯波塞冬之血更是消耗殆尽。
唯一值得庆幸的，也就只有新上船的两位船员，格尔塔和雅芙索没有受伤。
强撑着大脑的昏沉，程浪和格尔塔以及雅芙索，帮着大猩猩们将同伴的尸体送进了底层舱，送到了主桅杆的周围。
等攀附主桅杆生长的望海藤将这些尸体吞噬，程浪也再次掏出了船瓶，往主桅杆的根部浇灌了大量的果酒。
战死的藤魈重生需要时间，但船上的工作却有很多，即便有船心负责修复，但程浪三人也在进行着力所能及的工作来加快修复进度。
在他们的忙碌中，漏水的破损被最先修复，船舱里的积水也被望海藤和幸存的藤魈们通过各种方式排到了船外。
在这忙碌中，一只信翁从火烈鸟号商船起飞，扑扇着翅膀落在了程浪的身旁。
取下信翁脖子上的玻璃瓶，抽出里面的纸条，上面只有一句话，“尽快打捞战利品，且务必带走猎魔船所有可以辨认的尸体并且炸毁沉船，一切结束之后，我们必须快点儿离开这里。”
“看来我们建立了初步的信任...”
程浪暗暗嘀咕了一句，随后发出了命令，“打捞战利品和所有的尸体！”
随着一声令下，存活的大猩猩们立刻各自拽着一条藤蔓，噗通噗通的跳进了大海。
在这些大猩猩们的忙碌中，一门门的火炮、炮弹甚至尸体被接连打捞上来。
但让程浪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是，这条已经沉入海底的猎魔船里，竟然还能捞出活着的人，两个黑头发的活人！
“又是黑精灵...”
魔镜在程浪的耳边叹息道，“他们从哪弄来的这么多黑精灵？”
“也许只有黑精灵能给我们答案了”
程浪叹了口气，挥挥手说道，“雅芙索，你和格尔塔先送他们回房间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