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阵藏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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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金箔书笺

“走吧,正事要紧。”

未殊无趣地撇了撇嘴,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落空感。

二人一前一后静静走着,月光洒在大理石铺设的小路上,照出莹白的光。

饶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未殊还是被大理寺架阁库的气派震撼到有一时失语。好几层的楼,里头摆满了木架,架上的卷宗堆成了一座座小山,一眼竟看不到头。未殊问身旁的人:“布局图在哪?”

裴青陆平声道:“不知道。”

他表情是一派理所当然,哽得未殊一口老血都差点喷了出来。这么重要的地方,不应该监管严格,各类文书分门别类放好的吗?

在这浩瀚的书海中,找一张小小的庆安城布局图,和大海捞针又有什么区别?

未殊有些绝望。

“砰!”

就在这时,楼中忽然传来了重物坠地的声音。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男子哀嚎:“哎哟!”

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

“谁?!”

未殊如同一只炸毛的猫,被吓得瞬间跳了起来。

若不是裴青陆及时拎住她的后脖颈,人恐怕早就慌不择路地逃出几里地了。

裴青陆的声音有些无奈:“别慌,自己人。”

未殊在半空中胡乱扑腾的细胳膊细腿,这才犹犹豫豫地停了下来。

好一会儿,那造成恐慌的始作俑者,才慢吞吞揉着屁股出现在了二人眼前。

未殊定睛一瞧,原来是先前见过的熟人,大理寺卿陈肃,他显然是已经得知要找布局图一事,已经提前在此找了一会。

未殊不禁讶异地看了裴青陆一眼,她甚至都没发现,他是何时给陈肃传的信。

陈肃见到裴青陆的时候,眼神似乎有些哀怨,但最后什么抱怨的话也没敢说出来:“王爷,一楼已经找过了,没有。”

未殊问道:“既然你是大理寺卿,应当对这大理寺架阁库再熟悉不过才是,怎的连一张布局图都找不到?”

陈肃本就因先前在朱府的事儿与未殊有分歧,此刻又被她一顿质疑,脸色有些不大好看,但碍于裴青陆在场,也只好摸摸鼻尖心虚道:“我当上这大理寺卿的时间也不长,案子实在太多了,还没来得及命人整理。”

裴青陆当机立断:“时间有限,分头去找。”

他先对陈肃说:“你去二楼。”

又转而看向未殊:“你和本王去三楼。”

二人这才闭上嘴,双双乖巧点头。

直到上楼的时候,未殊才忽然察觉到不对劲:“为什么我必须要听你的,和你在一层找?”

这架阁库一共有五层,他们分开找不是会更快?

裴青陆走在前头,自更高的阶梯回身望向未殊:“就凭我是玄祁王,而你只是个来路与目的皆不明的……女嫌凶。”

他表情漫不经心,偏姿态又居高临下,压迫感如同阴影笼罩。

未殊撇撇嘴,自觉理亏地闭了嘴。

她不错眼地一列列书架看过去,忽然被一本残缺的古书吸引了视线。

古书放在书架顶端,要搭梯子才能拿到。

裴青陆经过时,她正和兔子似的伸长了手在那蹦蹦跳跳。

未殊余光早就瞥见了那道修长人影,跳了半天仍是够不着,终于停下动作转头望过去,裴青陆斜倚在转角的架子上,像在看猴戏似的,丝毫没有要帮忙的自觉。

自觉自己被当成猴的未殊恼了起来,也顾不得眼前人是地位尊贵的王爷,原形毕露地狠狠斜了他一眼:“看什么看!”

好在裴青陆也不稀得和一只猴计较,破天荒的好脾气。少年身量高,三两步就到了近前,长臂一伸,那本古籍就到了他的手中。

见未殊黏在自己手上的目光,裴青陆剑眉一挑,缓缓念出:“异域志,你想看?”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忍不住逗弄未殊,似乎只要看到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就觉得有趣。

有趣吗?

裴青陆神色忽而一僵。

他很少会觉得一个人有趣……

想到这,少年口吻倏然冷淡下来:“不好好找图,看什么书。”

未殊心中惊叹,裴青陆不愧是皇帝的亲弟弟,如此喜怒不定,翻脸比翻书还快。

她将《异域志》从裴青陆手中接过,连忙解释道:“我只是觉得这本书很眼熟,想拿下来确认罢了……”

边说着,未殊手上也没停,小心翼翼地将书一页页翻开。旋即她脸上现出惊喜的笑容:“果然是这本。”

裴青陆看着她认真的侧脸,心中疑窦丛生,这本古籍是稀世仅存的孤本,原本是放在他书房的,后来才被陈肃借到了大理寺。

而未殊近几个月才来到庆安城,显然没有能接近这本古籍的机会,那她究竟是如何看到的?

未殊脸上的笑容没有维持太久,她手指慌乱地翻阅着,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一般,眉心也跟着失落地蹙起。

裴青陆见状,问道:“你在找什么?”

未殊启唇欲言,却又止住,摇了摇头。

她和那人约定过,这件事是他们之间的秘密,虽然二人从未见过面,但也该信守承诺……

未殊在书里遍寻不着的,是一张印着金箔的书笺。

她自小在梧山顶上的玉清坛长大,玉清坛烟火寥落,人迹罕至,除了坛中的女冠,未殊只能以书为友。

那些书都是师父从山下带来的,她每年都会上山两次,可每次待的时间都不会超过一个月,仿佛跑这一趟只为了给未殊送书,师徒俩相处的时间寥寥无几。

父母生下未殊后将她抛弃在路边,师父捡到她之后,又将她抛弃在玉清坛。

玉清坛中的女冠们皆寡言少语,于是在会提笔写字后,未殊学会了书中的人物对话。

她将自己想说的话写在书笺上,夹入书中。

在那些漫长的孤寂岁月里,未殊一直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多余的存在,直到她在师父带来的新书中,发现了一张印着金箔的书笺。

上头写着:【既有闲暇顾影自怜,为何字还这般丑?】

若说看到前半句,未殊还只是怀疑这是在回应她半年前夹进书中的书笺,那么看到后半句,她几乎可以确定了。

未殊的字的确写得不太好。

可从来也没有人如此直白地说过!那笔若游龙的“丑”字,深深刺痛了未殊幼小的自尊心。

从来不爱练字的她,在那之后的一个月里将自己关在房里苦练,惊得观中的女冠们还以为她被什么脏东西附了身,差点办了场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