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心求死
萧然不躲不闪，那拂尘跟长了眼一样，直接砸在他的头上。
只听“咚”地一声，萧然身体晃了晃，却依旧笔挺挺地跪着。
“陛下息怒。”大臣和内监宫女们跪了一地。
“你好样的！特别好！不愧是朕提拔上来的能臣！”晏安帝压制怒气：“来人，传朕口令，将罪臣萧然押入萧府，着——督卫营严加看管，待日后查明真相，再行处置！”
萧然叩首：“陛下圣明，罪臣萧然领罪！”
晏安帝一个站立不稳，险些摔倒，被李公公眼疾手快地扶住。
眼见着萧然大步离开奉天殿的背影，他甩开内监的手，直接走了。
李公公愣了愣，高呼道：“退朝！”
……
早朝结束时，正是太阳初升时，清晨的阳光从天边缓缓撒下各个地方，流言也如同这些光束一般，渗透到京城的每个角落。
现在也不算是流言了，因为萧然已经认罪了。
阿东跪在萧然床前，哭求道：“老爷，都是奴才该死，是奴才没用，奴才这便向门外督卫认罪，这毒是奴才下的，不关老爷的事啊。”
今日老爷起了大早，他们只当老爷是去向陛下解释的，却没成想是去认罪的。
要早知如此，今早就算打晕老爷，他们也断然不会让他走出萧府大门！
“行了！如今你也不必再说了，我已经当朝认了罪，你去认罪也不过多此一举，反而会让人觉得是我萧某怕死，拉你出去做替罪羊罢了。想我萧然骄傲肆意了十几年，这临终了，你可不许坏我名声！”萧然摆手让他退下。
“老爷，就算没用，奴才也要这么做，就算陪老爷一起去死，奴才也心甘情愿！”
阿东哪里不知萧然认罪的理由。
他深夜出现在老两口的房间，被那叛徒看在眼里，立即通过飞鸽传书传了出去，老爷本可求陛下彻查，但如今，他一个奴才的命却是等不起的，所以老爷才会自己认下。
可他阿东贱命一条，只是老爷从一堆乞丐窝里救出的一个小乞丐而已，死了又何妨？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萧然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萧财红着眼一掌劈下，哭声就此一停，阿东软软倒了下去。
“将他堵上嘴关到柴房去，等找到合适的机会，把他送出去吧。”
“老爷——”
“我累了，你且让我好好歇一歇。”
萧财不愿走，萧然直接问：“是不是如今我有罪就使唤不动你了？”
“奴才不敢。”萧财再忍不住眼中的热泪，一颗颗掉了下来，扛着阿东走了出去。
萧然叹息一声：“你们难受个什么劲儿？老子顶着这具躯体，早已经活够了，要不是放心不下你们几个拖后腿的，早早就服药自尽了。”
萧财脚步一滞，眼泪流得更加汹涌。
是啊，早在他被老爷收留的时候，他就知道老爷不想活了，可年纪轻轻的，前途无量，怎么就不愿意多活几年？
萧财将阿东丢进柴房锁了起来，自己独自走出府。
“陛下有令，没有陛下旨意，萧府不准有人进出！”
两把长枪横在身前，萧财这才明白今时不同往日了！
赌气般地一屁股坐在门槛上：“老子不出府！今日就坐在这儿！有种你来捅死我！”
眼眶通红的管家什么都做不了，唯有求死一法！
萧财的“豪言壮志”将两位督卫军气得不轻，却知道这时捅死萧府下人不是明智之举，纷纷冲他呸了声：“想找死？想得美！”
萧财顿时破口大骂：“你们还是不是男人了？老子这般骂你们，简直一点血性也无，根本不配待在督卫营！”
“你——”两督卫军又要提枪过来。
萧财一挺胸：“有种朝这儿刺！”
谁知对方气得脸色涨红，却没再上前一步。
萧财还想骂两句，谁知突然身体腾空而起——
他大声嚷道：“你们把老子放下来！”
两身强体壮的小厮根本不理他，直接将人扛到萧然的卧房。
萧财这才心虚起来。
萧然怒极反笑：“当真是我管不住你了，既然这样，那自今日起，你便是我萧然不要的仆人了，反正卖身契在你自己手中，自去收拾细软，待我回禀了陛下，你便出府去吧。”
“老爷——”萧财以为老爷再气也不过骂他几句，谁知竟会直接赶他出家门！
“不必再说，你如今不再是我萧府的管家，我萧然也不想再听你解释！”
“老爷！奴才再不敢了，求老爷收回成命！”年轻的汉子哭成泪人，倘若他真的离开萧府，那活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死他固然不怕，但他若是不死在萧府，又有什么意义！
“你如今的胆子越发大了，敢背着我去督卫军跟前寻死？我当初怜你孤身一人，这才带着你上了京，可如今你又是怎么回报我的？”萧然起身下床，怒不可遏：“我还在呢，你就敢去寻死，我要不再了，你岂不是后脚就要跟上？与其让我这一腔好意付诸东流，倒不如放你自由，你不再是我萧家的人，不再是我萧然的管家，那你的死活我自然管不着！”
“老爷……”萧财跪在地上：“奴才生是老爷的管家，死了也要做老爷的管家，老爷执意寻死，奴才不敢不听，但老爷是奴才活在这世上的唯一希望，与其没了老爷日后浑浑噩噩过活，不如跟着老爷一起去地下，再续主仆缘分！”
萧然抿紧唇，呆子，一个二个的，简直呆到家了！
却不知为何，即将“得偿所愿”的萧然见此境况也不免眼睛酸涩。
他背过身去，语重心长道：“能活一个是活一个，难道不好吗？”
萧财背脊骤然一松，他知道，老爷这便是原谅——哦不，老爷压根儿就没生气，这么做，不过是想要他活着罢了。
“奴才觉得世上最好的便是做老爷的管家，至于别的，即便用得道成仙来换，奴才也半点不稀罕。”
这不止是他一个人的想法，而是府中所有仆人的想法——当然，不包括那个叛徒！
事到如今，其实并不是到了不可挽回的余地，而是老爷他累了，他不想再继续活着，所以不辩解，不争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