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父子的对决
见此情景，黄玲一脸无奈，她已经无数次见到庄超英这副模样了，只要每次周桂梅找庄超英拿钱，她表现出不愿意，庄超英就会如此。
这是夫妻俩争吵的唯一原因。
见庄超英依旧憋闷着不说话，庄图南继续道：“爸，你心里其实也知道，爷奶一直在吸我们家的血，这也是我们日子难过的原因，但你就是没办法拒绝，对吗？”
砰！
庄超英终于爆发，猛地拍响桌面，盘子都震了起来，里面的菜四散在桌面。
庄筱婷被父亲的表现吓得缩了缩身子，黄玲赶紧把她抱住，又看向庄图南，静默不语。她已经想好，只要庄超英不打庄图南，她就不开口，她相信自己儿子有能力处理好这一切。
轰隆！
天穹中一道雷光炸响，瞬间乌云密布，整座城市都是灰蒙蒙的，有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感觉，恰如庄超英此刻的心情。
庄图南看向黄玲，淡淡道：“妈，你先带筱婷进屋休息。”
“嗯。”黄玲点头，抱着被吓懵的庄筱婷进去了。
隔壁宋莹和林武峰赶紧探出头，林武峰刚想开口劝，黄玲给他俩使了个眼色，宋莹一把扯住他衣领拉进去了。
很快，瓢泼大雨哗啦啦落了下来。
父子俩就这样静静地站在暴雨中，谁也不说话。
庄图南先开口：“爸，这次你还打算冷处理吗？拍一下桌子发泄情绪，然后又继续被爷奶吸血。”
“混账！”庄超英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用手指着庄图南，厉声道：“图南，我一直都觉得你是品学兼优的好孩子，你也很听爸爸的话，周围邻居都羡慕我有你这样的儿子，可我没想到，没想到你居然能说出如此混账的话来！”
“呵。”庄图南扯了扯嘴角：“我混账？爸，你知道为什么我跟筱婷不愿意去爷奶家里吗？每次去她都只会用我的成绩来向周围邻居炫耀，炫耀完就欺负妈妈跟筱婷，甚至连饭桌都不让她们上，这就是你一直供着，敬爱的母亲。”
“啊——”
庄超英仰天嘶吼：“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一家人好好过日子呢？你爷爷奶奶是偏心，但他们都是你的亲人，你就不能宽容一点吗？他们都一把年纪了，就不能让他们安享晚年吗，啊，不能吗，啊？！”
雨水打湿了他的眼镜，他摘下来随手扔在桌面，此刻的他状若癫狂，就像是戏剧舞台上的演员，出演着世间最痛苦的悲剧，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庄图南，刚才的话不像是质问自己儿子，更像是质问整个世界！
面对着几近失智的庄超英，庄图南知道是时候了，他突然面容扭曲，抬起手指着庄超英的脸，怒声道：
“你！就是因为你的愚孝，才让妈妈受了那么多的苦，才让筱婷跟我受了那么多欺负！你别再说我是不是长孙，我年龄大就活该被他们吸血吗？你的思想我不能改变，你自己要去当冤大头我也不管，但是你还想拉着我们一家进泥潭，我绝对不同意！”
庄图南也“疯了”。
看着怒不可遏的庄图南，庄超英忽然怔住了，因为庄图南说的是实话，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他再也没有怼回去的勇气，缓缓蹲下身，抱头痛哭。
看着庄超英这副模样，庄图南走到他身前蹲下，把手搭在他的肩膀，淡淡道：“爸，你冷静一下吧，我该说的已经说了，怎么决定看你自己，但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内心。”
说完庄图南转身回屋，独留庄超英在风雨中飘零。
刚走进屋，黄玲赶紧把毛巾拿过来，心疼道：“冻坏了吧，这么冷的天，快去房间把衣服脱了，擦干净身子再换新衣服。”
“嗯，谢谢妈。”庄图南接过毛巾，朝着里屋走去。
黄玲缓步走到门口，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蹲着淋雨的庄超英，心中百感交集。
她对庄超英自然是有爱意的，不然当初也不会选择跟他在一起，但多年的柴米油盐和庄家的呼来喝去早已将爱意冲淡，她现在唯一所想的，就是让儿女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长大。
庄超英就这样在雨中待了十分钟，他起身，摸回自己的眼镜，然后像行尸走肉般走进屋。
这时，一条毛巾递了过来。
庄超英抬眼，是庄图南。
“爸，先去擦一擦，换一套衣服吧。”庄图南淡淡地说。
庄超英点头，内心无穷的酸楚涌出，刚走两步，突然泪雨滂沱，失声大哭起来。
庄图南走过去抱住他，轻轻拍打他的后背，就像是一个父亲安慰不听话的儿子。
良久，庄超英哭声渐止，他看了看庄图南，又看了看黄玲和庄筱婷，轻声说道：“这些年，你们受苦了。”
黄玲闻言，忽然两行清泪划过脸颊，这些年她一直把这份心酸埋藏在心底，已经打算一辈子就这样过去，没想到儿子有一天能这么硬气地站在丈夫面前指责他，这一瞬间她感觉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呜呜呜……”庄筱婷也哭了起来。
黄玲哭着看向庄图南。
庄图南淡淡地笑着，就像是春日里最和煦的阳光。
她也笑了。
……
半小时后，一家人坐在屋子里吃面条。
“爸，你想好怎么跟爷爷奶奶说了吗？”庄图南问道。
庄超英道：“我打算说一下我们家现在的情况，图南你也在长身体，定量不够，黑市的粮票不便宜，就先……先暂停给他们补贴吧。”
庄超英说话支支吾吾，庄图南知道他内心不会那么快转变，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但现在自己已经表明了态度，庄超英压抑在心底的情绪也发泄过，以后父子俩就能敞开说话了。
庄图南继续道：“爸，你应该知道，爷爷奶奶是有退休工资的，他们把工资给二叔他们用，又从你这里拿钱，明摆着就是让我们家养着二叔他们。”
“我也知道你一时半会不能转变心思，我跟妈妈妹妹都能理解，但起码要先保障我们家的日子，我们才是住在一个屋子里的。”
庄超英闻言，忽然抬眼看了看庄图南，几秒后，又低下头继续吃面。
“图南，你，你长大了。”
良久，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