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强忍着想要甩他一个耳光的冲动,因为我知道会有人替我扇出这巴掌。
果不其然,我婆婆哭着扑上来,揪住刘杨的领子,破口大骂:
“你个天杀的畜生,你说的还是人话么!小默明明还活着,你这当爹的就准备放弃治疗了?你还是不是人!”
刘杨被他妈挠得满脸血痕,又被他爸气头上狂踹了两脚。
只能抱着脑袋连滚带爬往我身旁躲。一边躲,一边抱怨我。
“我就说这事先不要告诉爸妈,你怎么就是不相信我?你看看老人家来了也光是情绪激动,对儿子的病情没有一点好处!”
我冷笑看着他:“所以爸妈都不来,我也在国外。你一个人定夺小默的生死,就是为他好了?”
上一世,我就是因为太信任刘杨了,才会酿成这样的悲剧。
说实话,在悲剧发生之前,我一直把刘杨看作信赖的伴侣,以为他总是能跟我站在同一战线,跟我一条心的。
我在外企,高薪繁忙,刘杨是事业单位的一个小职员,轻松平稳。
我原以为我们会是最好的婚姻育儿搭档。可以互相支持,亲力亲为。尽量不打扰父母的晚年生活,也不会出现隔辈娇宠的弊端。
所以这次我出国公干一星期,才会像往常一样,放心把小默交给刘杨来安排。
我以为十一岁的男孩心智已经相对成熟独立,不会闹出什么安全隐患。
可我做梦也没想到,刘杨竟然一声不吭报名带他去参加了一个两天一夜的骑行拉练团!
专业的自行车设备,堪比摩托车的飙行速度,复杂的马路状况,对于一个还不到十二岁的孩子来说——
难道仅仅是一句想要磨炼他的意志,就能让我信服的吗?
上一世的我就始终对儿子的死耿耿于怀,一直想要查清楚事发当时究竟是怎样的状况。
我不明白婚前一向不喜欢运动的刘杨,到底为什么会在这两年突然迷上骑行运动。甚至不惜把孩子也带上,风雨无阻地去参加。
我更不明白,常年没有睡眠困难的刘杨,为什么会动用我抽屉里备着的两片安眠药。
直到有一次,我无意中在刘杨的手机里,发现了一个叫做骑行夜跑户外群的通知推送。
置顶信息是这样写的:
“各位朋友晚上好,下次活动将安排在8月底,地点在某某山景区农家乐。
老规矩市区出发,骑行来回,装备自理,单程一百一十公里,时间约为四小时。
晚上住宿民宿,照例采取另类紧张刺激的规则。
一男一女一间房,自由组队或抽签。
特别强调:不能采用强制手段,秉承互相尊重双方意愿为原则,尊重法律和道德底线。”
那一刻,我只觉得浑身发冷,毛骨悚然!
这是什么骑行团?这分明是聚众淫乱的色情团!
我做梦也没想到这两年来,刘杨一直热衷的所谓户外运动,原来暗藏这样令人发指的玄机!
为了不错过跟事先约定好的女炮友的幽会,他怀着侥幸心理把没人看管的儿子一起带上。
怕儿子睡醒打扰他的好事,他一口气给孩子下了两片安眠药。
难怪小默出事后,任凭新闻发酵,同行的团友们却大多缄口不言。
难怪肇事司机又崩溃又委屈,说孩子跟着团队骑得飞快,他本来都已经尽力让开一点快车道了,谁知道那孩子就跟突然睡着了似的,整个人一歪,直接躺到他车轱辘地下!
被丧子之痛冲昏头脑的我,不顾一切地冲到刘杨面前质问。
可孩子早已尸骨无存,我的猜测永远只能是一场病根深重的猜测。
气急之下,我与刘杨推搡在一起,结果被他凭靠着更蛮横的力气将我推下楼去。
闭上眼睛的一瞬间,我有解脱,但更多的是不甘和不安。
终于,上天垂我怜悯,将我送回事发当天接电话的一瞬间。
它没有阻止悲剧,却也没有一下子夺走我儿子的性命。
我知道,它是在给我反击的机会!
我要让刘杨付出代价,我要让那个肮脏的骑行团曝光于众,我要为我的儿子讨个公道。
刘杨好不容易劝走了哭到快崩溃的老人,重新回到我身边。
他说要跟我谈谈小默的治疗方案。
我冷笑一声:“不用谈,我的要求就是全力救治。”
我说我已经跟主治医生沟通过了,谁敢做主放弃,我一定会把整个医院告到倾家荡产。
“唐琳你能不能理智一点!”
刘杨扳过我的肩膀,“小默已经这样了,就算我们再难受也无济于事。他是个要强的孩子,让他的后半生就这样躺在床上被人伺候着,你觉得他会愿意么!”
“小默现在还没死呢!”
我厉声呵斥着,看看时间差不多了,随后一个巴掌直接甩在刘杨的脸颊上。
“你现在就迫不及待放弃治疗,是在害怕什么?刘杨,你是心虚了吗?”
我卡点卡得很好,只听电梯叮的一声,大批记者鱼贯而出,其中还混了许多自媒体和网红大咖。
他们举着手机,话筒,将我和刘杨团团围住。
而这些人之所以能精准找到孩子的治疗医院,当然都是我提前放出的风。
“请问你们就是骑行男孩车祸案的父母是吗?麻烦能否透露下孩子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是否还有身亡危险?”
“您是孩子的母亲吧,刚才看到您和孩子父亲发生争执,是因为治疗方案的分歧吗?”
“请问孩子以这么小的年纪参加专业的户外骑行团练,你们做父母的之前是否有考虑过这样的安全隐患?”
我当然明白,他们关心的或许根本不是真相,也不是我儿子的生死存亡,仅仅只是为了那点无下限的流量。
但对于这一世的我来说,我需要利用他们,因为我不能再傻傻地孤军奋战,给刘杨先下手为强的机会。
刘杨被这些尖锐的问题包围得透不过气,他一边躲一边喊:“出去!都出去!你们想干什么!我现在不想接受采访!”
我则站定身姿,极力保持着体面:“你们想问什么,我来回答。”
面对镜头我无所畏惧,因为早已没有什么比身伴豺狼,丧子之痛更令我畏惧。
我朗声道:“我是小默的妈妈,我在这里对媒体承诺,我一定会彻查清楚小默出事的前因后果。在真相大白之前,我一定会坚强,会坚持,绝对不会做出任何极端的行为。谢谢所有关心小默的网友,让我们一起为小默加油。”
说话的同时,我瞥到角落里刘杨怨毒的眼神。
我微微上扬嘴角,我知道他一定恨极了。
但我没有办法,我必须用这样大而化之的方式来保护我和儿子。
因为上一世,刘杨将我推下楼后,就是打着我丧子之痛抑郁症的旗号,顺利逃脱了法律制裁,而且还在网上卖了一波惨,得到了一笔大额的捐款。
我和儿子尸骨未寒,他就已经去跟各种女人逍遥自在了。
而这一次,即便他动了杀心也不敢动手,因为我已经在无数网友面前承诺过——
我,会坚强地为孩子讨公道。
我,不会“自杀”。
听了我这些话,各媒体被煽动到近乎沸腾。
“小默妈妈,您说得讨公道是什么意思?是希望肇事司机尽快赔偿到位吗?”
“应该不仅是司机,还有骑行团的组织者,同行人,应该也要担负相应责任吧?他们究竟有没有专业的资质,为什么会允许不满十二岁的孩子上路。上路之后,又有没有做到监护和保护?”
“小默妈妈,我们愿意支持你,替小默讨回公道!”
场面持续混乱了十几分钟,医院的保安终于上来将媒体驱走。
但对我来讲,我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下一步,就是搜集证据了。
病房外的楼梯间,刘杨将我狠狠拽到一边。
“唐琳你发生么神经!为什么要叫那么多媒体过来,他们能把儿子唤醒,还是能让悲剧没发生过!”
我冷着脸:“当然不能。”
别说唤醒儿子,就连刘杨的良心都没办法唤醒,但他们能为我接下来要做的事保驾护航。
“你就是想逼死我是不是?”
刘杨红了眼睛:“你恨我没保护好小默,恨不能全世界一人一口唾沫淹死我。你在大众面前扮演复仇母亲的角色,我成了万劫不复的可恶爹!”
“这些年来,你唐琳工作越来越忙,钱越赚越多,我倒成了家庭煮夫了。你想干什么我都支持你。我就骑行这么点爱好,怎么到你这里就是十恶不赦了!”
“小默出事是意外,我心里不比你难受得少。你要是真恨我的话,你找什么网红媒体,你直接报警啊!报警抓我,说我故意害死小默一了百了,让我给他偿命啊!”
我微微一笑,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报警?
就在这时,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径自向我们走了过来。
“请问谁报的警,是一位姓唐的女士?”
我抬手:“是我,警官,我就是唐琳。”
我说我现在怀疑我的儿子车祸是另有因由,希望能立案调查。
听到我说立案调查的那一瞬间,刘杨的脸色顿时变得比猪肝还难看!
“唐琳,你跟我来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