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老学究转性
几人开怀畅饮，也算难得的休闲时光。
席间几个人也都自报家门。
孙鹏是走财务科林涛的关系来的；杨小双老爹是县税务局的一个科长；胖子他爸是老厂长，这些其实时翰林都不意外。
唯独意外的是扒路居然是当年参加过对印战斗的老兵，还拿过个人三等功，是县里给安排过来的。
他这个外号多少也跟他打过仗有关系。
“祝厂子早日脱离困境，咱们都能自食其力。”这次是孙鹏举杯，他家条件一般，三个月不开资，家里挺困难的。
他这话让场上气氛瞬间冷了下来，扒路啁了一口白酒，“厂子这个折腾，也不知道啥时候是个头。”
几人说话间，那边单间里走出一个人，开门的档儿时翰林不由和他对了个眼。
是顾冠中。
冶炼厂的领导时不时的也会在招待所这边聚个会啥的，说起来都是熟客。
看见时翰林，顾冠中也并未打招呼，伸手把服务员招呼过来耳语了几句。
胖子的脸色不由一凛，“又是那个玩意儿，看着他我就烦。”
孙鹏点了根烟，“顾科长这人很难缠，在单位都出名。”
本来这事儿都已经淡化了，如今一看见顾冠中，杨小双也道，“那天我的心吓得蹦蹦的，就怕这个顾冠中找麻烦。”
“真是扫兴！”
胖子骂骂咧咧道。
“来，各位，给您加的菜，猪头肉，全挑了点好肉，您看，一半护心肉。”
不一会儿瘦猴端着菜过来。
胖子疑惑道，“我没点这个啊，怎么，你还想强买强卖？”
瘦猴赶忙委屈道，“哪能啊，这是刚才那个客人让点的，就咱们单位的，我叫不上名儿，应该是个官儿。”
不一会儿顾冠中走了进来，估计刚才是解手去了。
“那天的事儿是你对，给你们加个菜。”进来以后顾冠中径直来了这一桌。
众人都一阵懵逼，尤其杨小双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冶炼厂出了名的老学究还会来这一出？转性了？
众人愣神的当场只有时翰林反应过来，笑了笑，“都是为了工作嘛。”
顾冠中从邻桌搬了一个凳子过来，“你是怎么发现细度小会造成浓密机跑浑的？”
说着顾冠中难得的笑了笑，“干了这么久的氰化，当初老师教的也是细度小会提升浸出率。”
时翰林笑道，“粒度小在溶液中会容易悬浮，这跟浮力和粒子表面张力都有关系，有公式可以计算的，密度与脉石相当、当粒径在四百目以下时浮力和张力会等于甚至大于粒子重力，自然就会上浮、跑浑。”
顾冠中惊喜道，“你有公式？”
时翰林只是笑了笑，他在想当着这么多人面来教一个技术科长是不是合适。
“来，拿个纸笔。”
顾冠中喜出望外，招呼服务员拿来纸笔。
“你写给我看看，有了这个东西，不光直接氰化，焙烧氰化和工业制酸我看都用得上。”
时翰林一脑袋黑线，话说我还没点头，你就这么上杆子？
这个年代还多用钢笔，下水明显没有后世那些签字笔流畅。
硬着头皮写下矿粒在悬浮液中的计算公式。
这个公式很复杂，需要牵扯到脉石和载体密度，还要兼顾比表面积之类。
这东西还是当初念研究生的时候时翰林和导师一起推导出来的。
顾冠中如获至宝，看了一次又一次，“这里我们就把比表面积看成是X，带入公式能计算出临界值，是这样吗？”
时翰林小心道，“是的，基本粒度在四百目时就接近阈值。”
不能说的太细，超越时代太多，否则容易被抓起来当大熊猫研究一下。
可毕竟后世专业的细分程度不是现在能比的，太粗放了也不行。
这需要把握一个度，时翰林目前对顾冠中的深浅还不是很明白，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华夏真正大规模引进氰化工艺是在七十年代，刚过去十多年，基本上还是处在摸着石头过河阶段。
顾冠中挠了挠头，“那絮凝剂呢？加了絮凝剂可以明显改变这个阈值。”
时翰林道，“是，加了絮凝剂会影响到表面张力，这个有经验公式，可以计算，根据各家絮凝剂的种类不同，这个要摸索。”
“老顾，你还以为掉进厕所了呢。”
包间里出来一个中年男子，叫程建科，是单位采购处的一个主任。
顾冠中拍了拍时翰林的肩膀，“好事儿啊，咱们单位里来了个浓密机大拿，这浓密机边边角角的都给吃透了。”
程建科不懂技术，尤其听说时翰林只是个小工人，无奈道，“收起你那老学究的劲头儿吧，进去吃饭了。”
说着程建科拉着顾冠中往里走，顾冠中小心翼翼的把纸片折好，揣进了口袋。
胖子觉得顾冠中恐怕拿家里的存折都没这么珍惜过。
一桌子人看着时翰林死一般的沉寂。
过了半晌，杨小双道，“老学究还会给人加菜，想不到，真想不到。”
孙鹏道，“老大，我说你咋对调整球磨机电流这么自信，原来你早摸透了。”
“也不对。”杨小双想了想，“你还没我大，这些东西我看都看不懂，你咋摸索出来的？”
时翰林笑而不语，“来吧，吃饭，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
猪头肉是顾冠中加的，自然算在他的账上，这边结账的时候杨小双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毛线织的小钱包，非要均摊，说啥都不要胖子请。
胖子好说歹说，搬出老妈好一顿掰扯，这才作罢。
接下来的日子里时翰林上班也轻松了很多，这天一上班就拉着胖子来到了下工序。
“走，这次去浸出。”
十二米浓密机的下层矿浆由软管泵打出来后直接来了浸出。
“这里一共七个浸出槽，分别加入氰化钠。”胖子也是二把刀，不过没关系，顺着槽灌的管路总能摸索清楚。
存放氰化钠大罐有个专门的小屋，里头接着一个四零的小软管泵，此时呼哧呼哧像是喘气一样向前打料。
“老大，我有个问题。”胖子看着眼前的软管泵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