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宴席
休伊将伯爵的神色看在眼里。
他所做的一切，为的便是揭晓真相的震撼。
如今，他将凌驾“死亡使者”之上，而非简单的“被复活者”。
他也展现出了巫师应有的寡言。
只面露微笑，盯着伯爵，给对方留足想象空间。
此时不需要张嘴。
巫师的经历、冥界的传闻，都会在伯爵脑中翻来覆去，最终叠加在那位可怜祭品上。
这就够了。
于是，自互相问候之后，两人沉默半晌。
两人在比拼定力，而站在一旁的索德已经要疯了。
在他眼中，此时的场面很诡异。
两人似乎早就认识，先是热情地问候，亲近的如同他乡遇故知。
随后便默契的沉默了。
一人半笑不笑，一人端水润喉。
脸也该笑僵了吧，能不能歇会，看看自己这个大活人？
水喝的够多了吧，眼见着一壶都要没了，还没想好要说什么？
他越想越急，越想越气。
一位初见面就敢给自己甩脸色；
另一位是亲生父亲，竟然让自己低三下四去赔礼道歉。
这不是诚心消遣自己吗？
于是，索德决意打破二人的氛围。
他粗声咳嗽，引来目光，随后爽朗大笑道：“哈哈！真巧啊！好久不见啦！”
说完，他看向两人。
休伊特只扫了一眼，随后又盯着伯爵，脸上的笑容倒是没了，只是面色古怪。
伯爵则摸索着杯子的纹路，尴尬地避开了休伊特的目光，不满地瞥了过来。
索德懵了，也怒了。
他受不了这种诡异氛围，也禁不住两人不同方式的嘲弄。
于是面色一冷，扔下一句：“我去找酒！”
说完，摔门而去。
索德其实成功了，伯爵终于找到了话题。
伯爵盯着木门，先是面露不悦，随后便是自嘲摇头，最后干笑两声，像天底下每一位父亲那样感慨道：“唉！是我惯出了他的急躁脾气。”
说完，他眉头一挑。
眼神自门外飘忽回转，轻飘飘落在休伊特身上。
这是在考教休伊特了。
休伊特微笑着摇头，顿了一会，像是在回忆与索德的几次交流。
随后由衷赞美：“我倒是喜欢索德先生的脾气，性急直率，像尊敬的雷神托尔，不是吗？”
面上夸了一番，最后却将话头一转。
伯爵果然听懂了。
脸上的褶子缓缓舒展，哈哈大笑道：“索德的确不错，能征善战，是个好孩子！”
休伊特也笑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声音。
“酒肉来了！”
不一会，特瓦林引着一众仆役进了屋内。
拼几张小桌，将酒肉摆满。
虽然简陋一些，但也足够丰盛。
特瓦林在休伊特身旁落座，索德去而复返独自坐在一侧。
宴席开始。
有特瓦林活跃气氛，加上伯爵平易近人，酒桌倒也热闹。
就连先前心情不畅的索德，在几杯酒入肚后，也逐渐喜笑颜开，轻松自在。
他早已换座，插在特瓦林与伯爵之间。
此时与特瓦林挨着，两人互相揽着，推杯换盏。
你一言，我一语。
一个说着诗歌传唱，名垂千古；一个畅想摧城拔寨，建功立业。
明明话题不挨着，交流却格外融洽。
这便是感情对上了。
聊着聊着，话题从过往功绩转向即将到来的战争。
才聊到这，索德的酒劲裹着脾气忽然爆发。
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捏着酒杯拍在桌上，发出“铛”的一声响。
杯子跳起，杯底残留的酒液飞洒。
索德捏着拳头，面红耳赤道：“舰队准备了这么久！还不出发？究竟要拖到什么时候去！祭祀...祭祀也完成了...”
激烈的质询过后，衔接的却是落寞语气。
索德说着，不时看向伯爵，显然意有所指。
这事应该发生了不止一次。
话一出口，父子一时都陷入沉默。
索德应该是后悔的，低头望着杯底，似乎能从中看出些什么。
伯爵则恍若未闻，闷头喝酒。
伯爵喝得不算多，外出解手却最勤。
此时眼底齐鼻子的高度红了一道，两侧脸颊也微红，眉眼间有些疲惫。
醉酒后的他，越发不像一位伯爵。
又喝一杯，他开口了，像是给索德交代，又像是自言自语：
“快了，就快了，还差一点...”
“呵！”
索德嗤笑一声，身子随之抖动一下，继续默默倒酒。
他显然听腻了这话。
而后，伯爵的目光越过颓丧的索德以及自我陶醉的特瓦林，直勾勾看来，真诚道：“尊敬的巫师，我需要你的帮助。”
休伊特等待多时了。
他语气平静，笑着问：“伯爵大人，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是一些异教徒”
伯爵不自觉皱起了眉头，显然苦恼已久：“首领是康诺特王国的贵族……”
说着，伯爵道出了全部烦恼。
......
墨利克本是康诺特的领土。
前任领主是康诺特王室，听闻北方人舰队到来后，立即弃城逃跑。
然而，落魄贵族中却涌现出一位惊才绝艳的指挥官。
正是安格诺，也即科里娜的父亲。
安格诺率兵顽强抵抗，竟真的几次将北方人堵在了纳基利河岸。
墨利克的盖诺人也得以逃生，转移财产。
正因此，哪怕墨利克已被攻陷，但城镇的盖诺人却誓死拥护安格诺，尤其是那些行商。
这股以安格诺为核心的力量牢牢扎根于墨利克。
他们不信仰阿萨神族，而信仰达纳神族；不信仰奥丁，以达格达为众神之首。
他们将“银手”的称号赐予手臂负伤的英雄安格诺。
“银手”也是伯爵对这个组织的称呼。
......
伯爵讲完，又愁苦道：“墨利克城内的盖诺人太多，那群异教徒们快要奉安格诺为神了。”
休伊特闻言彻底明白了。
归根结底，还是作为入侵者的北方人太少，不具备完全占领一座大型城镇的能力。
舰队如今安插在纳基利河，沿河道监视康诺特王国的动向。
而墨利克的情况又牵扯了额外的精力。
其实，最理智的决策应该是放弃一边。
伯爵却并没考虑过，鱼和熊掌他都想要。
休伊特并没有如伯爵一般发愁。
他的角度不同。
以一位巫师的角度而言，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莱雅及其背后势力。
灾厄、预言、战争...
这些词汇叠加，阴谋的气息越发浓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