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寻仇与新委托
“今天也辛苦了！明天见！”
“明天见。”跟山羊中介的前台姑娘打过招呼，李昂走向车站。
硫磺市的雨总是带着难闻的臭味，它们落在滚烫的铁轨上，化作蒸汽从车厢下升起。
沥青浇筑的月台上漂浮着波涛汹涌的云雾，李昂整了整围巾，登上列车。
距离正式入职逃跑屋已经过去了一周，李昂正在逐渐习惯新生活。
这其实不太容易，世界观被颠覆带来的影响比想象中大，陈念的委托仿佛还在昨天。
“呼…”李昂缓缓吐了口气，车厢里很暖和，玻璃上蒙着一层水雾。
他伸手在玻璃上勾勒两下，脑海中再次浮现少女覆盖着羽毛的脸。
陈念...
虽然她当时什么都没说，可那双眼睛分明在恳求李昂立刻做出选择。
李昂在很多方面笨拙的像块石头，可他懂得有话要立刻说，好好说，而且要真诚。
“这样也很漂亮。”他认真回应了少女的目光。
陈念当时没什么表情，没多如释重负，也没欣喜若狂，只是很轻很轻地拥抱了他。
两个人还是和以前一样吹牛打游戏，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事实上还是有点区别，比如她说忙完眼前的事就来找李昂玩。
李昂挺期待的。
七芒星对此的评价为：
“写完作业就一起出去玩，你们是早恋的小学生吗？什么…你没挂电话啊。嗨陈念，我是七芒星，呃...欢迎来玩哈。”
从那之后他就禁止李昂在工作时间联系陈念了。
嗡嗡。
手机震动两声，李昂心想可能是陈念知道自己下班，拿起来才发现是七芒星。
【喂！！■昂！？】
电话另一头的声音无比嘈杂，好像被什么东西干扰了。
【■…轨…来…仇！别■火车！】
轰！嘎吱…
车厢猛然震荡两下，随即是刺耳的摩擦声。
李昂猛地站起身，发现车厢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空无一人，窗外的景象也在迅速黯淡。
他几乎瞬间就明白了七芒星想说什么。
冬季轨道来寻仇了，别上火车！
在脑袋想通之前，李昂的身体就做出了反应。
双手扳住行李架，整个人向后荡起，再重重踹向玻璃。
嘭！嘭！
哗啦！
最后一记飞膝，撞碎车窗的同时滚落在地，李昂来不及观察，更来不及思考。
奔跑，换气，丢下背包，加速，脱掉外套，狂奔。
世界在身后扭曲，耳边只剩下呜呜风声。
李昂的大脑开始缺氧，他的视线逐渐模糊，双腿愈发沉重。
终于，在他踉跄着差点跌倒时，另一只手牢牢攥住他的衣领，用力向下扯。
“趴下！！”七芒星厉喝，李昂伏低身子。
列车从他们头顶呼啸而过，震得耳朵嗡嗡作响。
“呼哧…呼哧…”确认安全后，李昂翻了个身，趴在枕木上喘着粗气，“刚才那是…什么？”
“冬季轨道掌握的异常物，能取代一段铁轨，把你拉进他们的地盘。”七芒星咬牙切齿，“幸亏我们反应快。”
“该怎么办？”李昂缓了过来，他撑起身子，猜想可能会有一场硬仗要打。
“别担心，我给你想好了办法。”七芒星指着路边。
一辆破旧的小电动停在那里，上面还放着个黄色头盔，像是从饿美了顺来的。
李昂沉默。
——
合理，确实合理。
冬季轨道掌握着火车相关的异常，那不坐火车就好了。
“是不是有点窝囊？”李昂问。
“哪有，大丈夫能屈能伸…好吧，我也咽不下这口气。
红矿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一把火烧了他们应该感谢我，还敢主动上门？”
七芒星摸摸下巴，似乎在计算什么，随即伸出一根手指，
“一百万。能弄到一百万，我就能把他们干掉。”
“行。”李昂点头。
“那就这么定了，电动车算我送你的，额外再给你加点交通补贴，工资照发…不过提成咱俩一起攒着。”七芒星拍打着李昂的肩膀，“多做委托存够一百万，然后解决冬轨。”
“加油啊！逃跑屋！”他振臂高呼，等着李昂跟自己一起喊。
在他身后，李昂正骑着电动车逐渐远去。
——
三天后，清晨。
“81战80胜72KO…■漫搜不到啊。”七芒星鼓捣着手机，听到有人靠近吓得一激灵。
“考虑过在花都开个分店吗？电动车通勤还是有点麻烦。”李昂摘掉新头盔，挂在衣帽架上，“搜什么呢？”
“没什么，职业病。”七芒星尴尬地笑了两声，“收到钱了吗？”
“收到了，十万块。”李昂点头。
那是陈念的委托费，二十万对半分。
除了日常开销，李昂和七芒星都没动这笔钱，这样距离向冬轨复仇又近了一步。
“等等…我送你的头盔呢？”七芒星眯起眼睛。
“你说外卖员同款？头顶破了个大洞，我可不敢戴。”李昂敲敲太阳穴，“安全第一。”
叮咚。
门铃响了，一高一矮两道身影捂着脑袋走了进来。
生意上门！
瘫在椅子上的七芒星腾一声站了起来，双手在身上迅速划拉几下，让西装恢复平整熨帖。
“欢迎光临逃跑屋！
遇到麻烦了吗？想脱离困境吗？厌倦了当下生活吗？
人人都应该有第二次机会，选择逃跑屋，选择新人生！”
一套词说完他还冲李昂使了个眼色，不知是让他机灵点，还是想继续刚才关于头盔和脑袋的争论。
李昂无奈地站起身，说了句欢迎光临逃跑屋，迅速打量着二位客户。
男的目光阴冷，下巴方正，脸上有两道刀疤，风衣背头，一丝不苟。
女的是个小萝莉，小脸圆滚滚，估计正在上小学。
是父女俩吗？
“叔叔好。”男人很有礼貌地鞠躬，语气甜美，声音却低沉沙哑。
“再看杀了你啊。”小萝莉撇撇嘴，对李昂竖起中指。
…不是父女俩。李昂咽了口唾沫。
——
“情况大概是这样，”小萝莉大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我是个职业杀手，昨天晚上接了个单子。”
“合着你们真是滴滴杀人那种模式吗？听起来好像开网约车的。”
“才不一样。”小萝莉瞥了李昂一眼，“总之，这小家伙是目标的女儿。我做完事准备离开，正好碰到她放学回家。”
“她爹不是什么好人，可小孩是无辜的，我总不能杀她灭口。”
“正想着该怎么办，一下绊倒了，我的脑袋跟她的脑袋狠狠撞在一起…之后就这样。”
小萝莉指了指边上，七芒星正带着刀疤男一起玩咖啡机，其乐融融。
刀疤男沙哑的嗓子一口一个大哥哥，给李昂听的浑身鸡皮疙瘩。
“灵魂互换吗…所以你的诉求是换回来？”李昂问。
“对，最好还能帮她找个去处。”杀手的目光微微低垂，“她妈早些年改嫁，爹又被我解决了，换回来之后可怎么办。”
“我们是帮人逃脱困境的公司，做到这种程度还是有点…”李昂有些为难。
“我会付两份委托费。”小萝莉一脸认真，“解决我的困境后，请再解决她的困境吧，拜托了。”
“好，我们接！”七芒星凑近过来，“那个…还有个不情之请，我能摸摸你的头吗？大叔灵魂的小萝莉实在太可爱…呜呃！”
拨开捂着肚子倒地的七芒星，李昂跟杀手握了握手，代表正式接下委托。
——
“换新车了啊，”李昂拍了拍面前的雪佛兰，“你那么宝贝那台依维柯，我还以为对你有什么特殊意义。”
“这辆是租的，毕竟接送客户，总要说得过去。”七芒星按着车钥匙，看着大灯不停闪动，笑得跟朵花一样，“不过原来那辆确实挺特殊，我的第一辆车，老姐送的。”
“你还有个姐姐？”
“她叫六芒星，高材生呢，认识不少大人物。”
“你们魅魔的取名方式还真直接…你弟弟叫八芒星？”李昂问。
“我弟弟叫刘金彪。”
李昂：“？？？”
“是个混血种，很小时候就夭折了。”
“抱歉，提到你的伤心事。”
“哈哈哈哈，逗你的。谁会叫这种名字啊，也太难听了。”七芒星放声大笑，面色阴沉的小萝莉从他背后冒了出来。
——
“呃…所以，张金彪先生，”七芒星擦擦脑门上的虚汗，“您接受我的道歉了吗？”
“哼。”小萝莉收回抵在他脖子上的匕首，推门下车。
李昂看看四周，七芒星的想法是先回到现场，重演当时的意外，让两个人再撞一下脑袋。
只是没想到事发地点就在花都，距离自己家几条街。
沈小鱼…也就是小萝莉的家门前拉着警戒线，相关人员正在拍照取证，尸体恰在此时被抬了出来。
“咳，李昂。”七芒星咳了一声，“别让小鱼看见。”
李昂抬手捂住刀疤男的眼睛，面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