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逃跑屋，逃跑屋
一周后，码头。
两道身影并排坐在长椅上。
男人穿着风衣，戴一顶宽边呢帽，正在做算数题。
女孩穿着长裙，手上摆弄一柄精美的折刀。
轮船的汽笛响起，海鸥拍打着翅膀从天边飞过，两人同时抬起头。
“你已经开始怀念数学题了吗？”李昂递过两张船票。
“我准备开家小店，不会算账可不行。”张金彪放下纸笔，“没想到事情解决的这么快。”
“双倍客户，双倍效率，”七芒星躬身，“为二位效劳是我的荣幸。”
他谈吐得体，笑容灿烂，根本看不出半个小时前刚因为给海鸥喂泻药被教育过。
七芒星微微蹲下，看着沈小鱼，“原装小萝莉也很可爱，我能摸摸你的头吗？”
“不能。”沈小鱼威胁地挥了挥折刀，“我听说了，你试图对我妈用美男计。”
“真的只是个误会，”七芒星讪笑两声，“我怕她不放你离开，才把魅惑光环开的猛了点。”
“至于这边…我倒是不担心你，在废弃工厂一战成名之后，丧彪最近可是风头正盛。”七芒星跟张金彪握了握手，“估计不会有人去找你麻烦。”
“那样再好不过，等这阵风头过去，我还会回到花都。”张金彪点头，“到时候见。”
“你确定要跟他一起走？”李昂摸摸小萝莉的脑袋，“在别人看来或许难以理解，毕竟…”
“我知道，杀父仇人嘛。”沈小鱼笑笑，“报仇之前可不能让他跑掉。”
汽笛声再次响起，该启航了。
轮船逐渐远去，女孩雪白的裙摆在风中飞舞，她摘下遮阳草帽，拿在手上来回挥动。
过了很久，久到轮船彻底消失在视线中，七芒星才跟李昂对视一眼。
“你觉得…除了沈小鱼自己，还有谁会买凶杀掉一个只知道跟前妻要抚养费的花花公子？”李昂问。
“别总把事情想得那么黑暗啊喂！”七芒星捶了他两下，“可能是小鱼妈妈，或者某个情人被睡走的官员，再或者…”
“我要问问三条吗？”李昂提议。
“…不，感觉这件事深究起来会很可怕耶…”七芒星喃喃自语，“意外发现杀手网站，每天盯着讣告栏确认真实性，精挑细选后给自己换了个监护人…是超稀有的白切黑小萝莉吗！”
“噢，三条回复我了。”李昂晃晃手机。
“不！不听！别告诉我！”七芒星捂住耳朵。
“骗你的，就算真的去问，他也只会说无可奉告。”李昂收起手机，“这种事根本不重要吧？该吃饭了。”
“你这粗俗的混蛋…怎么能懂白切黑萝莉的可爱之处…”七芒星嗓子里发出阴暗的咕噜声，不停低声念叨。
——
三个小时后，烧烤店。
嘭。
七芒星打开瓶盖，雪白的啤酒沫涌了出来，丝丝缕缕的烟雾在瓶口升腾，露珠凝结在翠绿的瓶身上，反射出耀眼的光。
“总而言之，敬委托圆满成功！”他大声说。
“喔。”李昂跟他碰了碰杯。
“看你这苦瓜脸，”七芒星搂过他的脖子用力晃晃，“我们是‘逃跑屋’，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李昂问。
“意味着无数次的分别啊，”七芒星摊了摊手，“客户来到我们面前，跟我们缔结契约，说出自己隐藏最深的秘密。
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会和客户成为朋友，最后目送他们离开。
每次委托成功，我们就要和一位朋友说再见。
逃跑屋，本身就是代表着‘离别’的职业，可你知道这又意味着什么吗？”
李昂等待着他的答案。
“‘离别’就意味着‘重逢’啊！李昂！”七芒星举起酒杯，“想想看，这世界很小的，客户们可能彼此相遇，总有一天，我们也会再见面的。
这是个浪漫的职业，逃跑屋，逃跑屋。李昂，我们该干一杯。”
看出来七芒星在开解自己，李昂点了点头，再次跟他碰杯。
叮当。
酒杯碰撞，李昂轻咳一声，再次开口，“陈念说她要搬来花都。”
哗啦！
啤酒瓶在桌边磕得粉碎，七芒星反手捏着半个酒瓶，额头青筋暴起，脸上却依旧维持着笑容。
“在我担心你为送走小鱼而难过，好言相劝的时候，
你告诉我自己苦着张脸，是因为青梅竹马要搬过来跟你同居，是吗？李昂？”
七芒星猛地靠近，额头顶在李昂侧脸上，整张面孔因为嫉妒与愤怒而微微扭曲。
“她说要投资逃跑屋，先拿五十万试水。”李昂面不改色。
“陈老板想要什么颜色的拖鞋？粉色的可以吗？”七芒星比划着手上的酒瓶，“我把这东西吞下去当做才艺表演怎么样？”
——
庆功宴结束，李昂没骑电动车，而是慢悠悠走在回家的路上。
自从加入逃跑屋以来，他几乎一直在连轴转，连续处理了两起委托，如今终于能稍微喘口气。
回想起一个月前...自己还在工地打灰呢。
好像突然一下，世界就悄然改变了。
多年玩伴是异性，这个世界其实是有异类存在的，杀手组织，灵魂互换…
生活依旧，只是闯入了一抹奇幻色彩。
除此之外...似乎变得比以前更好了。
李昂用手指扯了扯僵硬的面颊，试着让自己露出笑容，可惜没能成功。
“李昂！”身后传来呼唤声，他转过头。
“我靠，你居然就这么把我扔路上了？”七芒星气喘吁吁地赶过来。
“哈？你不回家吗？”李昂问。
“那个…说起来有点难为情，”七芒星挠挠头，“末班车已经走了。”
“所以呢？”李昂瞪着死鱼眼。
“所以，能让我去你家借宿一晚吗？”
轰隆！
仿佛在配合七芒星的话，天边突然划过一道闪电，随即是倾盆大雨。
“糟糕，衣服都湿透了。”七芒星抱怨着，时不时偷瞄李昂一眼。
李昂浑身汗毛倒竖。
酒后，末班车，倾盆大雨，借宿，
魅魔，前辈，湿身，潜规则。
无数词语飞快在脑海盘旋，他下意识后退半步，一记左勾拳把七芒星悠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