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逃跑吧
星期二,阳光明媚,无风。
“哇哦,真没想到最后会是这种走向,”七芒星挠挠头,“如果你们愿意再等几个小时,说不定会有奇迹发生,毕竟现在就只差那么…灵光一闪。”
“解决考核之后,你可以慢慢研究那个‘灵光一闪’。”小萝莉背着巨大的琴包,在十字路口站定。
刀疤男握着勃朗宁手枪,看向远处的废弃工厂。
“那咱们就…”七芒星拍了拍手,“开始。”
——
我叫沈小鱼,今年九岁,是个优等生。
出于某些原因,我需要自己处理生活中的琐事,同时回应母亲过于严苛的期待。
出乎意料的是,我应付得很轻松。
渐渐的,我发现自己比起同龄孩子更聪明,更成熟…换句话说,
我是个天才。
这并不是自夸,我在许多方面都有常人难以企及的天赋,尤其是互联网。
可那又怎么样呢。
我不知道自己想成为什么,或许会按照妈妈的想法,做一名钢琴家、数学家、网络工程师。
亦或者在应试教育中逐渐失去才能,成为普通人。
我并不厌恶这些未来,只是因为太过平淡又无法选择,而有些悲哀。
后来,我遇见了张金彪。
有人说当一个孩子遭受厄难时,他的人格会停止成长,
他的心理年龄会被定格在悲剧发生的那一刻,直至接受现实。
我看到我的躯体因为他的灵魂而扭曲,透过那双疲惫的眼睛,我看到的并不是四十二岁的杀手,而是一名跟我年纪相仿的孩子。
他拿着枪穿行在城市里,按照电影中的方式生活,在冰箱里放满冷冻牛肉和冒牌红酒,显得荒诞而不知所措。
我觉得他可怜,可悲,看到那种孩子一样无助的眼神时,也会跟着难过。
我想改变他,当然,也想借此来改变自己。
从我们相遇的这一刻起,我看到了自己身上延展出的无数种全新可能。
我要抓住这个机会,摆脱乏善可陈的未来。
逃跑吧,沈小鱼。
“目标是有名的慈善家,他出席电视活动,资助贫困儿童,实际上做着拐卖人口和贩卖器官的勾当。”三条说着递过照片。
刀疤男没有接,而是解开领带,蒙住自己的眼睛。
“这是什么意思?”三条诧异。
“我不想看这种脏东西,总之,杀掉工厂里所有人就行了吧?”
留下这样一句话后,刀疤男抽出手枪,缓步走进工厂,只留给三条沉默的背影。
“靠…这个疯子…”三条喃喃自语。
——
我叫张金彪,今年四十二岁,是个杀手。
过去的三十年来,我好像一直都没有停下来思考过,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接下委托,杀人,再接下委托,再杀人。
不知不觉间,这份工作成了我的一切。
谈及退休时我会变得焦虑不安,因为放下枪后,我只是个乏味的,一事无成的中年人,甚至比那还糟糕,我根本不清楚真正的自己是什么样子。
后来,我遇到了沈小鱼。
这听起来很奇怪,我已经认识她有段时间了,可确实是那天才真正和她相遇。
之后我想了很久,也跟她聊了很多。
渐渐的我意识到,自己这么多年来困顿其中的并非“拿枪杀人”,而是“别无选择”。
所以,如果我真的是为小鱼着想,应该做的也不是“阻止她拿起枪”,
而是“让她自己选择”。
这样不管她走上了何种道路,都不会像我这样后悔。
说来奇怪,这样做之后,我突然觉得退休没什么好怕的。
“选择的机会”不是非要等待别人施舍,既然小鱼都有勇气拿起枪,对于重新开始来说,四十二岁也算不上特别迟。
我想看看自己除了杀人还能做些什么,木工?调酒?烹饪?
见鬼,我开始期待了。
不经意的笑容划过嘴角,小萝莉调整狙击枪,垫好防滑板,确认刀疤男进入了自己的视野范围。
嘭!
远处一声枪响,被惊动的匪徒们立刻蜂拥而出,子弹狂风暴雨般倾泻。
快逃啊,丧彪。
杀手想着,祈祷那道身影不会被流弹击中。
他第一次以这种视角看着自己,突然有些恍惚,就好像已经剥离了那个身份,成了另一个人。
刀疤男抬枪射击,枪口亮起火光。
距离他几百米的位置,小萝莉扣动扳机,子弹穿膛而出,带走一名匪徒的性命。
这就是沈小鱼想出的办法。
在几天时间内学会怎么寻找掩体,怎么射击,怎么让自己看起来专业。
枪里都是空包弹,真正的脏活由张金彪来做。
这样依旧危险,可总好过让沈小鱼真的持枪杀人。
而且…他们也不是孤军奋战。
叮叮叮。
一连串铃音响起,信号灯浮现在所有人头顶。
激烈的交火中无人在意,直到绿灯转红。
【安全至上】生效,半径十米内,所有人必须【停止】。
“这样就好办多了。”小萝莉松了口气,配合着扣动扳机,给无法行动的匪徒挨个点名。
——
“这,这是…”三条举着望远镜,双手微微颤抖。
太不可思议了。
他看到张金彪就那样蒙着眼走进去,对着几十号人开枪。
而被这样恐怖的气势所迫,那些匪徒甚至不敢行动,只能缩在掩体后一脸疑惑地叫骂,射击。
然后被精确地一枪毙命。
张金彪甚至都没探出过掩体,就只是不停伸出手盲射,随意而优雅。
那柄勃朗宁手枪显然是改造过,巨大的口径几乎打出了狙击枪的效果,只要命中就是血肉横飞。
仓库里很快就被鲜血染红,仿佛人间炼狱。
而张金彪,他蒙着双眼面露悲悯,双腿以一个很少女的姿势跪坐在地。
那是在…
在祈福啊!为亡魂祈福!三条在心中狂吼。
怪不得他说“不想看到”,何等慈悲,何等恐怖。
三条的心中早已惊涛骇浪,他发现张金彪的杀戮甚至带着淡淡的禅意,如同东洋的枯山水,由死寂透出生机。
这就是…奇迹吗…
我…
三条擦了擦眼角,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落下泪来。
——
腿…腿吓软了…
果然还是好可怕…就算闭着眼睛,血腥味和惨叫声也跟想象中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子弹时不时擦肩而过,偶尔有一两发流弹打在脚边。
哪怕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沈小鱼也还是头皮发麻。
“坚持一下,”张金彪的指示从耳机里传来,“他们很怕你,一旦停下射击就糟糕了。”
“呼…呼…”沈小鱼拼命做着深呼吸,她猛地抬起手,连续扣动三次扳机。
嗖!
侧面飞来的子弹一次性贯穿三颗头颅,最后的三名匪徒缓缓跪下。
只剩目标了,那是个肥胖的秃子,腿上有些残疾。
“你…你到底是谁?!”他绝望地哀嚎,丢下已经用光子弹的枪,“你是怎么做到的?那种方向都能打中…根本不合理啊!”
“你觉得呢?”刀疤男从掩体中走出。
“难,难不成是…利用了…弹射?”目标瞪大眼睛,“你故意把子弹打歪,再利用反弹杀人?”
“这不是很清楚吗。”刀疤男悠闲地更换弹夹,他的眼睛依旧藏在黑布后面,从头到尾没有睁开过。
“怪不得,怪不得他们说自己突然就动不了了。”目标凄惨地笑着,“遇到这种怪物当然会腿软。能满足我的心愿吗?”
“什么?”刀疤男问。
“至少,临死前让我看看你的脸。”目标露出了安详的笑容,“我想知道如此恐怖的人到底长什么样。”
刀疤男沉默几秒,摘下蒙眼布。
“啊…”目标喃喃自语,“你有一双…孩子般纯粹的眼睛…”
刀疤男没有说话,也没有射击,他转身离开了。
就在目标和远处的三条一起疑惑时,他看也不看,向着背后甩手开枪。
嘭!
目标的脑袋炸开,像是朵血色烟花。
血雨缓缓落下,刀疤男慢步离开,几乎要把“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写在脸上。
“我靠…这也太专业了…”三条一把捏碎望远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