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神明在旁
“这么说，婕妤你不会阻止我，对吗？”
“是的，而且您也知道我是非战斗人员，想阻止您也没有能力，但是说心里话，我不希望斯维里阁下您就这样放弃，可如果您认为这是您唯一能做的事情，那么我尊重您的选择。”
婕妤的脸上浮现出如圣母般恬静的微笑。
夜色如墨。
夏尔看向窗外，星星如此明亮璀璨，让人忘记这里是魔界。
“真是一个不错的天气啊。”夏尔淡然道，“这样的天气，既适合好好活着，也适合好好去死。”
掀开玻璃罩，取出那把古剑。
沉甸甸的手感像是要告诫夏尔生命的重量一样，夏尔深吸一口气，剑尖紧紧贴着自己的脖颈，冷冽的剑锋已经触及皮肤，令夏尔不由感到有些熟悉。
对了，幻琴吻他的脖子时，就是这样的触感。
用剑划开脖子就结束了。
夏尔睁着双眼，等待自己人头落地，婕妤双手合十，表情庄严肃穆的解下她胸前的十字架挂坠：
“伟大的圣灵，至高无上的神祇，我请求您赐予夏尔.斯维里大人宽恕，将他无辜的灵魂送入您广阔的怀抱中得以安息，如有来世，愿他重生，以更温柔的方式去赎回他的一切罪恶。”
这个世界大部分人都信奉着圣光教，和夏尔在蓝星见过的天主教，基督教大同小异，都有各种各样的规矩，周末还要做礼拜，唱圣歌，麻烦的要命。
不过，死前能有个人在身边也不错。
——叮！
古剑未能划破夏尔的肌肤。
当刀锋试图划开血肉之际，一道红色的魔法阵突然出现，将古剑瞬间弹飞了出去，差在墙壁上，发出重重的金属撞击声。
“没用的，夏尔，我已经说过了，在我的身边，死亡是不被允许的，你已经失去了自我了断的权利了。”一只倒挂在窗户外面的蝙蝠发出了幻琴的声音，“如果因为我使用药剂短暂夺走了你的理智惹你生气，我为我先前的行为郑重向你道歉。”
无法自杀，也终究无法战胜幻琴。
夏尔闭上双眼。
所有的后路几乎都被幻琴给封死了。
他想回帝国。
每当入夜，夏尔都会想起帝国的人们，他会想起成为皇帝的挚友，抚养他长大成人的白魔女母亲，诚然帝国中也有许多令人厌恶的混蛋，但也有不少令他会心一笑的人。
无辜者在遭受苦难。
每年约20万人口死于魔界的入侵，20万不是一个数字，而是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这些人能填满一个帝都圣康坦的大街小巷，他们会哭会笑，经历着或平凡或高贵的人生。
夏尔一遍遍告诫自己不要情绪用事，但如果真的一点情绪都没有，恐怕也就脱离人类的范畴了。
“斯维里阁下……”
婕妤的小手，忽然落在夏尔的肩膀上。
“你监视我的任务完成了，恭喜你，我没有死成，你也可以对幻琴交差了。”
其实，夏尔早就隐约发现了这一点。
这些沦为幻琴人偶的女孩们大部分人虽然都对自己向幻琴假装屈服加以谴责。
但她们其实早就踏入黑暗，成为幻琴的得力助手了。
夏尔假装自己不知道她们的背叛，她们也假装夏尔不知道她们的背叛，大家都在演戏罢了，夏尔阅人无数，早就看出了人偶女孩们没有一个可以信赖。
“斯维里阁下，您这样毫无道理的认为我是监视者，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婕妤打开一面窗户，让魔界的空气进入城堡内部，“在来到魔界，成为人偶之前，我根本没有想到过魔界也有养眼的绿荫和舒适的空气，但现在，这些都在我的眼前。”
“你想说什么？”
“斯维里阁下，小时候，我掉入井里过，我当时大声呼救，可是当时天太黑了，根本没有人救我，我当时固执的认为，我是被神明抛弃的孩子，因为太害怕了所以一直在哭泣，但无论我怎么哭泣，也没有人听见，我黯然低头，忽然发现水面不知何时，满是闪耀的星光！您知道吗？那是我见过的最美的景色，神明原来一直在我身边保护我，只有在最深的绝望中，才会遇见最美丽的惊喜。”
婕妤重新将她的十字架挂坠戴在脖子上，那个十字架上的小金人又回到了凶险的山谷之间。
真希望代替那个小金人受苦受难。
夏尔心里想。
“所以斯维里阁下，您很痛苦，您认为您正身处绝境之中，外界正遭受苦难，而您却被转化为血族，过着您最不齿的奢靡生活，但您不要焦急，我想，您只需等待，终究会看见美丽的惊喜，我始终相信，神明在你我左右。”
婕妤拔出插入墙壁里的古剑。
“请您一定要忍耐住寂寞。”
也许……
婕妤是可以信赖的人。
“对了，婕妤，你姓什么来着？”
“斯维里阁下，您总是盯着我的胸，却连我的姓氏都记不住，这实在是有些失礼……”婕妤握了握拳头，看起来有点生气，但她生气的样子没什么威慑力，“我的姓氏是卢尔德，婕妤.卢尔德，虽然不奢求您记住，但如果您肯记住我的姓名，还是会让我有点高兴。”
“婕妤，谢谢你，还有我不是故意看你的胸，问题实在是太大了。”
多有趣啊。
对教会一直嗤之以鼻的夏尔，此刻内心竟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晚安，斯维里阁下。”
她欠身告退。
夏尔站在窗边，吹着微风。
要是这时有一根烟就好了。
就像是心想事成一样，一根烟递到夏尔的嘴边，幻琴踩在一张小板凳上，踮起脚，好不容易才够到夏尔的嘴巴。
幻琴的脸上，有着很明显的讨好表情。
“夏尔，我真的不会再用粉色药剂让你失去理智了，咱们和好吧。”
“帮我把烟点上。”
“好。”
幻琴掏出一个纯金打火机，点燃了夏尔叼着的香烟。
深吸一口，让烟雾在肺里停留许久，再娴熟的才从鼻孔中喷薄而出。
真舒服啊。
没有死成。
但久违的能抽一根烟，感觉还不赖，而且还是最爱的雪松牌香烟。
婕妤.卢尔德吗？
这回，夏尔记住了她的姓名。
也许她并不是幻琴的傀儡，能够成为回到帝国的一大助力。
“咳咳咳……”
因为烟雾缭绕的缘故，幻琴开始一阵轻咳。
看她的模样，似乎不太适应香烟的气味。
夏尔立刻将香烟掐灭了。
“幻琴，爱情并不是抱着脖子吸血，也不是床笫之事，你明白吗？爱情是当我察觉你不喜欢烟味时，便不再抽烟。”
夏尔并不指望能让幻琴从这个细节中明白什么道理。
他仍有必要尽可能的去麻痹幻琴。
夏尔还没有放弃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