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前夜
乡试放榜时间，一般在九月初，正是桂花飘香之时，故又称“桂榜”。
等待放榜是焦急的，坐，肯定是坐不住的。
众秀才们，呼朋唤友，打探消息，谈论文章，聚会是一场接着一场。
尤其是太白楼，或华清苑，这等场所，更是人满为患。
甄不南跟着吕弘文和乔志恒，频繁出入在长安城的茶楼、酒肆、青楼等地，与各地的秀才们，交流此次乡试的八股文章。
时维九月，开榜在即！
按察司后宅，高大的阁楼前，恰好种着一颗巨大的桂花树。
虽不在甄不南暂居的院中，但，他已能闻到，那随风飘来的淡淡桂花香气。
这一夜，他静坐院中，望着天上那轮明月，想着自己这次能否中举？
这段时间，与其他秀才讨论文章，甄不南对自己能否中举的念头，热切了几分！
他的乡试文章，不能说十分出彩，但也做的四平八稳，犹如老狗。
更兼其他秀才们，发挥失常者居多，更添他一份把握。
举人，可是统治阶级门槛！
就算不做官，也自有农户带田投靠，往来出行还能因免税，带货抽头。
有了举人功名在身，寻一户官宦子弟家的娇媚女子成亲。
论美貌，肯定是官宦乡绅家的女子，更有好颜色啊！
再纳几个武林侠女为妾，就比如仪琳......
想到美妙处，甄不南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师弟！”
甄不南一抬头，岳不群犹如一只大鸟，从屋顶缓缓而落。
甄不南一头黑线，他左右看了看，站起来，本待岳不群落地站稳后，调侃他，已是贵客，怎地还飞檐走瓦？
却不想，岳不群脚刚沾地，便面色严肃道：“师弟，我已探听到，他们明夜将在终南山脚下，一处名叫刘蒋村的，村落附近，贩来大量私盐！”
“就地分运！”
“刘蒋村？”甄不南一愣，怎会如此之巧？
“没错！”
“走，一起去找吕弘文和乔志恒！”
甄不南，等不及请下人先行通报，径直快步赶往吕弘文所居院落。
“弘文兄，有......哎呀，失礼了......”
刚刚踏步进入，高喝一声，他就看到，一位高挑女子，身着红裙，头箍蓝色额帕，琼鼻杏口，正在和吕弘文低声聊天。
他赶紧以袖遮面，快退而出。
惊鸿一瞥下，他吃惊不已，这位女子身量好高。
跟吕弘文站在一起，竟然还高出些许，至少也要有1米7以上......
也幸亏岳不群，武功了得，身法敏捷，及时后退，才没有被甄不南撞上。
“咳，咳！”
不一会儿，听到吕弘文的轻咳声，甄不南才再次入内，低头拱手，道：“弘文兄，是小弟唐突了！”
“实在是......实在是，我师兄已经探得盐枭已有动作！”
吕弘文本要客套两句，听到这个消息后，立马声音一变，尖锐问道：“果真？”
岳不群快速再说一遍，盐枭交货地点。
吕弘文一刻不停，撩起下摆，道：“甄兄，岳先生，稍待片刻，我去禀告家父。”
不一会儿，他再次折返，微微喘息道：“甄兄，岳先生，此事，事关重大，家父已派人前去相请巡抚乔应甲大人。”
“请随我前厅一叙。”
按察司前厅，有个更霸气的名字：白虎堂。
甄不南见到这三个字，心中一突，随后又安慰自己，我是读书人，非是八十万军教头......
按察使吕鸣珂，头戴五梁冠，身着云鹤花锦绶，腰缠金带，下结青丝网的三品官服，端坐在大堂中央右侧的一把太师椅上。
其人面容清矍，不怒自威。
比上次家宴中，穿着居家常服时，那副亲切可亲的面容，犹如两人。
“你们来了，坐。等乔巡抚来了，一道说。”
声轻字缓，自带一股不容拒绝的味道。
“是！”
包括吕弘文在内，甄不南三人老老实实的在右下首坐下。
等了不知道多久，只听见，堂外传来急速的脚步声，“踏踏”，人未至，一个苍老的声音先传进来：“吕部堂，消息可确实？”
“此辈，平日里强占农田，欺男霸女，私设商卡，无视律法。”
“现在，竟敢贩卖私盐，妄称太祖子孙！”
随着说话声，一位头戴六梁冠，身着云凤四色花锦绶，环玉犀牛带，下结青丝网的二品官服，面色红润，身形略胖的老者走进来，正是巡抚陕西、甘肃的乔巡抚。
他身后，跟着乔志恒，亦步亦趋。
“应是无误，正待乔抚台，前来商议。”
吕鸣珂起身，二人相互施礼。
乔巡抚走到左侧太师椅前，正冠整衣，转身端坐。
乔志恒顺势坐在左下首。
吕鸣珂冲着吕弘文挥挥手，后者马上安排人，端茶送水。
待下人离去后，乔巡抚，端起茶杯润了润喉咙，说道：“此等宵小，倒有几分盘算。”
“明日乡试放榜，长安城内，五城兵马司，不可轻动。”
“吕部堂，腹中可有良策？”
吕鸣珂沉缓道：“我本欲，从长安四所卫所中调兵。但，既忧，其中有同流合污者。”
“且忧，彼辈，军备松弛，不堪大用，一触即散.......”
“思前想后，唯有，从大散关调动兵马，为上策。”
乔巡抚点点头，非常认可吕鸣珂的想法，说道：“吕部堂，果然老成谋国。”
“我再保举一人，延绥参将赵昇，此人弓马娴熟，练兵有道。”
“好！”
吕鸣珂目视乔应甲，道：“既如此，你我一同签发手令。”
“呵呵，就让弘文和志恒，一同传令，前往擒贼！”
“对了，还有甄不南和岳不群二位义士。”
“好！”
吕弘文和乔志恒二人，赶紧上前，分别磨墨，摊纸，待二位大佬用印后，吹干墨迹，小心将手令折叠塞入怀中。
随后，他二人向甄不南和岳不群使眼色。
四人站立大堂，一同向二位大佬，躬身而拜，随后，退出白虎堂。
甄不南心中感叹道：“那年十六，站着如喽啰......”
又陡然想起刘邦见始皇帝出巡时的那句话：“大丈夫，当取而代之！”
明日放榜，虽不能第一时间，收到消息。
但，擒获盐枭亦是一功，若是举人得中，岂不是双喜临门？
传令调兵，自是不用吕弘文和乔志恒，亲自前去，有专门的传令兵。
甄不南嘱咐小花和小华长安城内留守看榜。
他和岳不群，带着吕、乔二人，他们的随身两伍亲兵，轻骑简从，连夜叫开城门，前往刘蒋村。
看着简陋的成道宫，甄不南不由得内心感叹，兜了一圈又回来了......
刘蒋村，还真的只有这里最适合他们潜藏。
为了不打草惊蛇。
甄不南他们，吃着干粮，喝着凉水，好不容易熬到第二日夜里。
传令兵悄悄摸来汇报，官兵俱已埋伏好。
众人精神一震，手持刀兵，静待盐枭前来。
可左等不来，右等不来......
正当，甄不南都打起了瞌睡。
岳不群突然拉住甄不南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