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太白
长安永宁门,府学旁,正对文庙,有一高楼建筑,犹如鹤立鸡群。
三层重檐歇山顶,青砖红瓦,斗拱飞檐,朱拦游廊。
二层檐下,高悬红字黑底匾额,上书三个篆文大字:“太白楼”。
前有“小花”甄寻真和“小华”甄物华开路,后有令狐冲和梁发跟随。
甄不南,朱唇玉面,腰系宝剑,手摇折扇,面带微笑,缓步而入。
刚一入店,就有诸多秀才学子,纷纷起身拱手。
一位年约三十许,面上敷粉,头戴红花,身穿洗的发白儒袍的中年人,口中亲热道:“甄兄,许久不见,让小弟好生挂念......”
另有其他落魄学子,纷纷问候道:“甄兄,你气色有佳,看来这次乡试,你是成竹在胸啊!”
“甄兄,这些时日,你躲到哪里去了?”
“甄兄,乡试在即,吾有一文,请兄赏读点评一二?”
甄不南,脚步不停,左右拱手,嘴角含笑,客套道:“诸位朋友,有礼了。”
“我辈但管苦读,自有大宗师,慧眼择优,为国选材......”
掌柜的连忙从柜台中绕出,热情相迎,满脸的褶子,弓着腰身,拱手道:“甄秀才,可有日子没见您,您快请上楼!”
“吕、乔二位公子,正和友人楼上小聚,讨论文章。”
“若是他知道您来了,必定无比欢喜。”
“不忙!”甄不南轻挥衣袖,“啪”的收拢折扇,向身后的令狐冲一点,道:“将你楼中存了几十年的佳酿多拿几坛出来。”
“我要招待友人。”
“喝剩下的存在柜台。”
甄不南折扇转向掌柜,在他面上点了点,暗示道:“可不要拿那次一等的充数……薄了我的颜面!”
掌柜的满面春风,道:“甄公子的朋友,怎敢怠慢!”
他口中高喝:“小二,还不快快从酒窖里,将咱们太白酒楼的三十年的,不五十年的窖藏,搬出来......”
“寻真!”
“小花”甄寻真,不情愿的从袖口中掏出两锭银钱,放在柜台上。
“啪”折扇打开,甄不南点点头,一撩下襟,迈步上楼。
将令狐冲等人留在二楼大厅,甄不南独上三楼。
三楼俱是包厢,其中景色最好,正对文庙的一间,名为:魁星阁。
按察使家的吕公子,巡抚家的乔公子等人,临窗而坐,阁中有曼妙女琴师,头戴面纱,素手抚琴。
他二人周围,有几位富家公子模样的秀才,上身前倾,红光满面,时不时的应和几句。
“甄兄,何来之迟?”
“快来入座!”
甄不南刚到门口,便被吕公子一眼看到,急忙起身相招。
乔公子亦是如此,“甄南兄,你这番觅地苦读,可让我等雅集文会,失色不少......”
他二人身边的秀才,见机让座。
“莫不是,少有黄腔小调,让二位如同嚼蜡?又或是看中哪家小姐,又心痒难耐?”
“哈哈......”
轻笑声中,甄不南缓步入座,自有服侍丫鬟,换上干净餐、茶、酒具。
也只有甄不南,敢同他们俩开玩笑。相处时,也轻松挥洒,不在意他二人身份。
也正因如此,他二人几次与甄不南接触下来后,引为自己。
吕公子亲自给他倒酒,调笑道:“甄兄,此番闭门苦读,莫非有佳人,红袖添香?”
“怎生,此番变得唇红齿白,犹如新剥鸡蛋壳?”
“诶,岂不闻,书中自有颜如玉?”
“莫不是,你又偷偷编了一本《肉蒲团》新传?”
“哈哈......”
几番调笑过后,几人转入正题,谈论此番,从京城前来的主考官。
乔公子道:“此番前来监察主考,为礼科左给事,周朝瑞。”
“听说此人,为人刚愎,尤崇程朱理学,贬斥阳明心学,称:乱世之根源......”
吕公子应和道:“是啊,听说此人,与东林书院的顾宪成等人相交莫逆,排斥我等秦、晋学子,出题偏僻刁钻......”
“诶......何必多虑?朝廷自有法度,谅他也不敢,大肆削减,乡试中举名额。”
“这倒也是......”
“来,喝酒,喝酒......待会儿,我们一起去文庙参拜,之后两日,养精蓄锐......”
三巡过后,酒酣耳热,甄不南提议结束酒局,筹备乡试为重。
一行人从三楼下来,途径二楼,甄不南去喊令狐冲等人,他目光扫过二楼大厅,突然嘴角一凝。
只见二楼靠窗的一桌,一位身着黑衣,腰系金带的老者,正在浅酌慢饮。
他一扫即过,恍若未见,口喊:“令狐冲,梁发,我等去对面文庙上香......你等同去否?”
令狐冲面红耳赤,摇晃着要站起来,梁发连忙起身,一把扶住他。
甄不南摇头摆手,道:“你二人,稍后自去“青云客栈”吧。”
他径直带着小花和小华二人下楼。
他们下楼时,又与一队身穿紧袖劲装,佩刀挂剑之人,错身而过。
只有最后一人,豆眼鼠须,身穿儒服......
待甄不南楼外汇合吕、乔二位公子,在周边家丁护持下,一同前往文庙。
那豆眼鼠须之人,小跑到二楼另一桌,弯腰在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耳边,低声轻语。
那老者,腾地起身,快步走到二楼窗外,手扶栏杆,向下探视。
甄不南若有所感,回头眺看,那老者毫不闪避,与他对视。
甄不南微微一笑,拱了拱手,转身跟随人流走入文庙。
梁发感觉有些不对劲,连忙用力摇了摇令狐冲,低声喝道:“大师兄!”
令狐冲放下酒杯,疑惑道:“何事?”
梁发手指藏在胸前,暗中指着那位白发老者,小声说道:“大师兄,刚刚小师叔下楼,那位老者急忙去窗外,不知是不是在探看小师叔。”
“哦?”
令狐冲看向那老者,随即眉头一皱。
他注意到,老者身旁的那位豆眼鼠须的中年人,有点眼熟。
此人他应是见过的......
陡然,他想起当日小师叔上山时,身后跟着几人,鬼鬼祟祟,后面被他惊走。
谁料,那几人后面竟然扮做挑夫,偷偷上山,摸到镇岳宫中,欲对小师叔不利!
还害得他被师父、师娘训斥。
他脸色一变,抽出长剑,走到那老者身前三步,仗剑而立,朗声问道:“敢问,几位何方人士?”
“为何月余前,暗中偷上华山,欲行凶不法?”
他剑眉一竖,喝道:“莫非,欺我华山派,剑不利?”
梁发抽出长剑,紧跟令狐冲身侧。
“呛啷啷......”那一队武者,同时起身,各自拔出武器,与令狐冲二人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