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规矩
下午四点多,吃饱喝足的众人,收拾了杂物,才又重新启程。
薛顺成给十个值守的水兵洗脑了许久,又问清楚了各自的家庭关系,确定了不是细作,跟周伯祖点了点头。
细作和眼线一般不会是军户,这种底层的军户,只要把他们一次性弄服气了,就不怕他们出尔反尔。
说句难听的,他们想出卖自己,都找不到庙门。
最后,他们终于抵达了目的地小长涂山岛。
这个岛很小,面积只有十平方公里左右,水田只开发了千亩,主要是人少。
这个岛上有一口水井,从来没有干涸过,并且水质水质清甜,远近出名。
嘉靖时期,岛上有不少渔民聚居,可惜倭寇最喜欢以这个岛为基地,百姓死伤惨重,最后不得不放弃这里。
岛上的水井因为戚家军救了百姓,被命名抗倭井。
如今这里没有倭寇,但是被作为军户田,没有百姓居住,只有渔民偶尔补充淡水。
他们围着小岛转了一圈,因为时间比较晚了,就没有登岛。
见识到了强大的武器,所有人的心态也有了变化。
之前考虑把军户迁移到主岛或者岱山岛,但周伯祖现在更有信心收服所有人,就不考虑把人迁走。
那么,登岛之前,就需要了解一下岛上军户有哪些,可靠的都会留下,以后为训练基地服务。
这些都不用周永文费心,因为他有爹啊!
能拼爹的时候,当然要拼爹了。
除了提供支持,确定目标,其他琐事,周永文现在都不会插手。
因为那些琐事其他人都能办,可是学习,知识,都需要他自己学习。
晚上回到主岛,刚上马车,周永文就累的睡着了。
周伯祖将他抱在怀里,心疼不已。
虽然儿子得到了天大的机遇,也被仙人教会了许多知识,但他还是一个八岁的孩子啊。
苏昭看着熟睡的周永文,心底也泛起一丝柔软,忍不住笑道:“世子醒着的时候,总让人忘记他的年纪,睡着了,看起来才像个孩子。”
“是啊,让人心疼。”
“天降大任于……”
周伯祖打断他的话笑说:“不要扯那些大道理,自己的儿子,自己心疼。”
苏昭晒然一笑,不再多说,转变了话题。“我准备过两日就回京城,在这里我帮不上什么忙,我的战场在京城。”
“明天问问大郎,看他有什么想法。”
“好。”
苏昭爽快地应下,他清楚自己的好友还没有习惯以后的身份,也没有认真考虑过以后周家人的身份转变。
可是他也不想提醒他……
周家就应该由一个人做主,其他人,哪怕是长辈,也不能乱了尊卑。
但除了周永文,其他人还有些懵懵懂懂,他们更多的烦恼,还在如何造反上。
周永文八岁的身体有些拖累了他,当他一觉睡到第二天大天亮,周家八兄弟,薛顺成,苏昭,就已经在议事厅里闲叙了。
管家周吉与周伯祖的长随周林,就守在院子里,不让人打扰了他们。
也因为奶娘余氏被挡在外面,没人来叫他起床,他这一觉,足足睡了六个时辰以上。
出了卧室看到屋子里坐满了人,周永文还楞了一下,然后注意到他们激动的表情,心里明白了过来。
他沉吟了一下,手里出现了两张信纸,他递给了周伯祖道:“父亲,这是孩儿根据周家情况,制定的发展策略,我周家众人,皆有所用。”
周伯祖笑道:“大郎侥天之幸,我周家上下自然无不听从,正该制定方略,才能劲儿往一处使。”
苏昭看了看薛顺成,两个聪明人对视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他们还担心周永文想不到这一点,可现在看来,是他们杞人忧天了。
周永文年纪虽然小,身体还没长成,可得窥天机,虑事自然周详。
周永文出门去,看到他的两个长随长富长贵正坐在门外听周林吹牛。
看到周永文,两人就焦急地站了起来。“世子。”
昨天周永文出门就没有带他们,今日又被挡在门外,他们两个生怕以后少爷不要他们了。
周永文笑道:“我去茅房,长贵帮我拿了水来洗漱,长富去帮我拿了早膳。”
不让长富长贵加入,是因为他们年纪还小,怕他们不经意泄露了出去。
而且核心机密只能核心管理层才能知晓,长富长贵再忠心,也只能让他们了解需要他们的地方。
吃饱喝足,周永文没有急着回去议事厅,而是先来到了中院。
中院人声鼎沸,除了家里的妈妈和佣人,还有几十个衣衫褴褛的少女,甚至幼女,等按照年龄,身高,列队排在院子里,等待挑选,培训,安排工作。
姚氏与几个妯娌都在,他们从京城迁回,除了亲近佣人,大部分祖籍在京城那边的,都没有带回来,现在要挑选新人。
周永文注意到小青也带着弟弟在这边听训,不过并没有过去打扰。
来到后院,这里是薛氏的住所,家里有身份的佣人们,大部分也住在这边。
未来肯定要建新房,到时候才会把人都打发出去住。
薛氏出身耕读之家,自幼习惯干活的,虽然折腾了许久,但身体好,几天就恢复了过来。
作为寡居之人,她今后的大半时间,都会消磨在这个不大的后院。
周永文来的时候,她带着身边的两个妈妈赵妈妈,陈妈妈,正在规划着如何改造后院。
看到周永文,她就温和笑道:“你这小猴子,到了定海就待不住,昨日跟你父亲出海,可是受累了?”
周永文上前讨好道:“祖母,定海比京城更好,我们家附近肥沃土地,山林都不少,祖母以后不用守在后院,可将周围山林都开发出来。”
薛氏摸着他的脑袋说道:“你今年八岁,也该进学了,不能整日想着玩。即使以后想当大将军,也要能看得懂兵书,公文。
你祖父就是吃了文采不够的亏,一辈子,最高也只做到了指挥使。但你父亲,年纪轻轻就是提督,未来一品总督,大将军,也指日可待。”
周永文应道:“正要跟祖母回禀,昨日我跟三舅公商议过,想请大舅公过来给孙儿开蒙。薛家在湖州也就仅有百余亩地,在那边卖掉,到了定海,可买一倍土地。
大舅公在湖州开办私塾,到了定海,依旧可以开,我周家儿郎,以后读书也便利许多。”
薛氏奇道:“此事你三舅公同意了?”
周永文点头,她又说道:“他同意也没用,你大舅公老实,不是愿意闯的性子,我回头去信一封问问他的意见。”
周永文道:“正要跟祖母说,三舅公过几日就准备回湖州一趟,祖母要是也想回去祭祖,就可准备一二。”
“他人呢??
“在前院与父亲议事,午膳时祖母多做几个我喜欢的小菜,我与三舅公过来吃饭。”
薛氏开心笑:“好,我让赵妈妈现在就安排。”
回去前院,其他人还在等着周永文,周伯祖见他回来,略带不满道:“众人都等着你,你又跑哪里去了?”
周永文不以为然道:“去跟祖母问安,晌午我跟舅公去陪她用膳。”
苏昭岔开话题道:“世子,你写的方略,我们也都看了,众多细节,还望你解惑。”
他故意请周永文坐在了正上方,周伯祖的身边的位置,其他人分坐两排,以父子俩为首。
周永文也当仁不让地先坐下,眼睛扫了一圈,与众人的视线一一对上,然后才收了回来。“苏叔父,就以你开始吧。”
苏昭点了点头,朗声道:“世子的方略,以人才,军事,经济,信息,四大主题为主,却语焉不详,是有意为之,还是欲与我们商议再确定?”
周永文问道:“苏叔父,我这里有完整的规划,但我认为,凡事皆可知,不可尽知。以我诸位叔叔为例,他们擅长练兵,不懂经济,关于经济事务,他们就无需通盘了解。
这不是为了防范诸位叔父,而是为了更好保密,也为了责任规划分明,权力分明。”
苏昭道:“愿闻其详。”
周永文笑道:“我在浑噩之间,得见天庭之密,诸位可知天庭如何议事?如今朝廷,官大一级压死人,凡是都可指手画脚,当真合理?”
苏昭恭敬道:“天庭不是如此?”
周永文点头道:“仙名不可言,我就简单说说。在天庭,官员专业化,非专业人士,皆不可置喙。
哪怕你是文官一品大员,也无法管一个七品武将,只能通过制度来管理。
户部尚书,只管度支,只管名下官员,礼部小吏也不归管。
同样,也不能随意弹劾,即便实证弹劾,也要先汇报都察院,而不是直接越级报于其他人。”
众人皆惊讶,问道:“怎会如此?那拼命当官为何?岂有二品大员,管不了一个小吏之理?”
周永文笑道:“因为这里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以法治国。天庭可没有儒家,更不靠儒家治国,而是依靠天道,也就是法规。
永文深知如今天下照此死板硬套不现实,却也见到了责任明确,权力明确的好处,故此想起事,先立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