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契机
“什么！”
陈铭顿时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呆住了。
自大宁立朝以来，无论大小，但凡逃税皆属重罪。
逃人牲税更是重中之重。
依大宁律，人牲逃，五服连坐，堪比诛九族！
而且人牲税事关生产，直接涉及到每一个人的生计。
故而逃税的后果在整个大宁朝近乎人人皆知。
于情，陈铭自然想让替自己顶包的二哥活着。
于理，他更不愿看到陈家五服为二哥一人连累，去做那猪狗不如的人牲，最后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况且，他的逆袭之路才刚刚开始啊……
一时间，陈铭心里犹如打翻了五味瓶，说不清具体是个什么滋味。
“不过二哥既然心甘情愿顶包，甚至不惜为此打爆我的头，说明他并不是那种主动逃税的人，此事……必有蹊跷！”
陈铭抬头，正想问清楚些，却愕然发现眼前哪还有赵婶的踪影。
依大宁律，为逃税者遮掩者，知情不报者，按同罪论处。
相反，若是能协助抓捕逃税者本人或五服押送官府。
不但奖励银钱，还能免一次人牲税。
“是了！难怪赵婶一见到我就左顾右盼，除了怕被我牵连，说不定还有几分找人帮忙将我制服的意思，此刻，她定然是在报信的路上！”
想到这，陈铭哪还顾得上别的，赶紧选了条小路一头撞了进去，试图返回私塾。
事到如今，家显然是不能回了。
马上出村亦不明智——光天化日之下，跑也跑不远，反而容易漏泄行踪。
而陈铭之所以如此决绝的选择回到私塾藏身。
一来，私塾地大人少，所有学子加上徐夫子一家总共才二十人不到。
现在过去，正好是教课时间，不易被人发现。
二来，私塾位于村尾，地理位置绝佳。
而且徐夫子爱吃咸菜，不惜为此特意挖了一个地窖，那可是个不错的藏身之地。
再者有赵婶报信，其他人估计不会想到陈铭会躲在徐夫子家的地窖里。
毕竟旁人眼中，一个虚岁十四的半大少年未必有如此深的心机。
当然，世事无绝对。
一切都只是推测，这手灯下黑到底能不能成还犹未可知。
事实证明，陈铭赌对了！
一路无人，反倒让一步一藏的举动显得格外多余。
然而越是靠近私塾，陈铭脚步却越慢。
到底是一同生活多年的家人，怎么可能完全没有感情？
陈铭他爹虽然没什么见识，不仅认死理还有点怕老婆，但绝对是个合格的一家之主。
他娘长相一般却极其能干，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
喜欢吹牛的大哥，沉默寡言的二哥，性格剽悍的三姐，温柔可爱的小妹，还有两个从没见过面的哥哥……
一个个陈家人的音容笑貌不时在脑海中闪过。
陈铭的脚步变得愈发迟缓。
他频频驻足，不止一次有过转身回家的念头。
好在尚存的理智告诉他。
与其自投罗网，还不如苟且偷生。
说不定还能找到二哥当面问问，既然已经决意顶包为何还要连累家人？
……
私塾地窖。
陈铭整个人蜷缩在数个半人高的瓦罐之间，借着黑暗与周围的环境彻底融为一体。
在他耳边，不时传来徐夫子教课时特有的怒喝，以及同窗们朗朗书声。
约莫三个时辰过后，头顶上的声音忽然开始变得嘈杂起来。
陈铭虽极力侧耳，却也只能断断续续听清几个字来。
“不见”
“跑”
“找”
“回”
好不容易熬到所有声音消失。
陈铭的心刚要放下，眼睛就被一束忽如其来的光亮刺得生疼。
几乎是在闭眼的同时，地窖口传来了徐夫子与旁人说话的声音。
“……尽是些咸菜坛子，诸位大可入内，不必有忌讳。”
“这窖一眼便能望尽，那陈四狗好歹是个读过书的，自然不会如此蠢笨躲在这种地方。”
“事关重大，还是去看看吧，否则老夫心里难安。”
“徐夫子说笑了，为人取名不算大事，再说您又不是陈家五服，无论如何，这事都扯不到您头上……”
“真的不再看看？”
……
昏暗中，陈铭死死闭着眼，极力屏住呼吸。
耳边只有不停加快的剧烈心跳声，根本听不清别的。
直至身体到了极限，他才敢一点点呼出浊气，继而再缓缓吸气。
就在这一呼一吸间，足足去了半刻钟。
尽管这样的呼吸方式并不好受，更不能缓解缺氧所致的头晕。
可陈铭依然咬着牙，一连重复了五六次。
直至万物俱籁，他缓缓睁开眼，眼前仍是无尽黑暗。
一颗悬在半空的心总算落了地。
然而还没来得及高兴，新的问题接踵而至。
陈铭骇然发现，由于长时间缺氧自己竟然完全失去了对时间把控。
按照原定计划。
他将在地窖里藏到三更天再伺机而逃——那是夜色最深，也是人睡得最死的时候。
届时，就算不幸被发现他也能及时脱身。
毕竟人从沉睡到清醒需要时间，穿衣服也需要时间。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窖里，时间观就如同滴入河里的雨水，一旦融了便再也找不回来了。
眼下，摆在陈铭眼前有两条路。
要么赌运气，好好选个时间自投罗网，然后被押送官府做人牲。
要么直接饿死在这，又或者提前被徐夫子一家发现，然后被押送官府做人牲。
“早知道被爆头就能激活系统说什么我都要挨一下，哪怕亲自动手……”
绝望中，陈铭苦笑一声。
随即将注意力放到了系统身上，打算好好研究研究迟到十四年的金手指。
权当临死前打发时间的无聊消遣。
好在这玩意儿在黑暗中也能正常显示。
【十四年穿越生涯让你意识到这个世界远比想象中危险，于是你终于领悟到了人生的真谛——那就是活下去】
【宿主：陈铭】
【生存时间：2天】
【可用技能点数：:1】
……
等等！
生存时间？
犹如溺水之人垂死挣扎，竟然神奇的抓住了游泳圈。
陈铭眼前顿时一亮，整个人都开始兴奋起来。
无论前世今生，毫无疑问都是以凌晨作为计时基点，只是叫法不同罢了。
而接下来，只要在系统面板出现变化前没有被徐夫子一家发现，就算成功了大半。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陈铭默默瞪大了眼。
只为等待那唯一的契机。
俗话说得好，咬人的狗不叫。
此时的陈铭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