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车子靠站一停，甄城就跳下了公车，往回赶，准备听艾娟的话，去买两件新衣服，准备上班穿，同时收拾一下家里的东西，准备搬走。
而艾娟刚到公司没几分钟，就接到了家里的电话。
本来做好了被劈头盖脸骂一顿的准备的，可谁知艾母却和颜悦色的跟她先是拉了拉家常，然后竟把话题扯到了甄城身上。
“听小明说甄城也到你们那儿找工作了？”
艾娟心里一个咯噔，闷声“嗯”了下。
“本来我听小明说了这事儿还挺生气，不过听小明说甄城也还算上道，给买了个几千块的电脑放在家里给小明当见面礼是吧？这事儿就对了。要不然我还真不依他来占咱们家的便宜！本来过年他们家说什么不想那么早订婚我就很生气，可谁让你不争气找不到更好的呢？唉！”
艾娟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这电脑，到底还是只能留给艾明了，否则他们俩这婚姻大事就要有麻烦了。这么狠的主意，只怕不是艾明这个二百五能想得出来的，肯定是刘莎想的。
艾母也不等艾娟的回话，只兀自在电话里絮絮叨叨：“要说这甄城也不争气。你说好歹也算是个大学毕业生吧，怎么也混到当民工的地步了？
听小明说他要去你厂子里当工人了？唉，我就说吧，现在这大学生还不如当初的中专生呢！还是我看得准，第一次见他就觉得他这辈子不会有啥出息！你说说你啊，我老早就要你趁年轻多找找别人，你非要等他，现在傻了吧……”
“妈，甄城不是民工。他在一个大公司坐办公室，这才一上班，一个月挣得比我还多呢！”艾娟忍无可忍的打断了她的话。
“……啊？你说啥？”艾母一愣神，完全不相信，“刚刚小明还跟我说呢，怎么一眨眼就找到好工作了？你见我看不上他，哄我的吧？”
艾娟无力：“是真的，千真万确。我骗你干啥？”
“……哦……那倒好。你和他住在一起，要好好看紧他啊！他刚上班，别看到花花世界糊了眼。”
艾娟觉得可笑，只说道：“他今天就搬走了，不和我们一起住了。”
“为啥？”艾母惊道。
“还没结婚呢，住在一起算咋回事！”艾娟故意道。
艾母急了，“你这个丫头傻啊还是啥？你让他走了还怎么看得牢？住在一起咋了？城里头不都很开放的么？你们在外面，老家里谁知道啊！”
艾娟很想笑，但还是忍住了，“他住宿舍，方便上班，也省钱。好了，不说了，我的事我自己心里有数。我还得上班，挂了！”
艾母还想说的话，被艾娟匆匆忙忙挂断的电话给噎了回去。
挂断电话，艾娟终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句话，似乎这个时候更能显示它的力量和真理性。
艾娟很为难的跟甄城说了艾母电话的内容。
甄城也早已料想到这电脑自己八成是没办法搬走的，所以早有心理准备。
既然艾明先下手为强了，也就坦然接受，就当送给艾家的礼物了，便笑着说：“没关系，我本来就没想搬走，艾明说的对，就当是见面礼了，感谢他这些日子得和我挤在一起的委屈。我住在公司里，想用电脑随时都能用，拿走也没什么用处。”
不管他怎么说，艾娟心里都非常的过意不去。
最后艾娟塞给他一个存折。
甄城打开一看，里面有将近一万五千块，立刻就明白了这是她好不容易攒下的私房钱。
“你给我这个干什么？”
艾娟笑了笑，“你帮我拿着吧。”
“这个不行。你自己的钱得自己拿着。”甄城握住她的手，放回她的手心。
艾娟不接：“你帮我收着。等需要往里存钱的时候，你再拿给我。”
“这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艾娟笑，“就当我帮我忙了。眼下我最相信的人就只有你了，你一定得帮我找个忙。”
甄城不解，“你自己藏着不就好了？”
艾娟耸肩，“我要是能藏得住就好了。自从上次吵架之后，我就总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这钱在我那里到头来还是藏不住的。与其整天提心吊胆，每天翻看几遍，不如交到你手里帮我保存着。”
甄城这下才算明白过来。想起艾明上次说关于艾娟私房钱的话，也的确是太过分了。她怕是觉得住在一起搞不好哪一天会被翻出来，到时候这些血汗钱肯定就保不住了。
“好吧。”甄城接过来，说：“那我先帮你收着。还有别的要交代的么？”
艾娟摇摇头，伸出手踮起脚尖抱住甄城的脖颈。
甄城也伸出双臂勾住她的纤腰，两人就这么静静的抱了一会儿。
末了，艾娟才在他耳边轻轻的开口：“你一定要好好努力，然后风风光光的把我娶进门。”
“好。”甄城保证。
“见到漂亮的女孩子也不要乱瞟，一定要乖乖的每天都想着我。”
甄城失笑：“好。”
“每周末你一定要来看我，风雨不误，不准请假！”
“好。”
……
艾娟一条条的提着她的要求，甄城永远就只有一个“好”字。
最后的最后，甄城听见艾娟声音很潮湿的在他的耳边说着：“唉，要是现在就有钱可以结婚就好了。”
甄城搂紧了她，打趣道：“你就这么想嫁给我呀？”
艾娟还是叹气：“难道这不是我脱离这个火坑的唯一希望么？”
甄城默然。
“甄城，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以后你千万不要再往我家随便掏钱。你掏的每一分钱，都必须得经过我的同意。”
甄城怔了怔，“……好。”
“咱们结婚之后，那个家再有什么事我都不想再管了，我真是受够了。你答应我，你也不要瞎操心。你必须记住我这句话，任何时候都别做烂好人。这年头你若是想做烂好人，就别怪小鬼难缠。”
“……好。”甄城迟疑了一下，最后认真的点了点头。
他明白艾娟的良苦用心，更知道她说这些话时心里该有多苦，该有多失望。如今他帮不了她什么，唯一能做的，也无非是点头罢了。
甄城电话和公司确认过宿舍已经安排好了，就在报到前一晚收拾妥当行李，准备直接就搬过去了。
艾明看甄城丝毫没打电脑的主意，就忍不住出声问道：“姐夫你电脑怎么不装箱呀？”
甄城笑了笑：“电脑留给你们用吧，我不搬了。”
“真的呀？”艾明大喜过望，“那就谢谢姐夫了。”
“你太客气了。”甄城笑着说。
艾明兴奋的搓着手，看到那电脑，感觉幸福极了，刘莎却这个时候偷偷的拽拽艾明的衣角，冲他使了个眼色。
他不明所以。刘莎气的一跺脚，扯着衣角就把他拽了出去。
“干什么啊你！”艾明不耐烦的问。
刘莎气急败坏，“你傻啊你！上次你都给你妈那么说了，你妈也说一定帮我们争取过来这电脑，那就一定能成功。这次甄城和你姐都没提这电脑的事，肯定是你妈的功劳啦，你还需要那么兴奋那么意外么？”
艾明说：“那谢谢的话总还是要说一下的嘛。”
“场面的话是该说，但是也别弄得好像咱们费尽心力闹回来的似的。他不拿走，咱起码也要表现出勉为其难替他管理的样子来，得反过来让他承我们的光。看你那高兴的样子，真丢人！”
艾明皱眉，“你的意思是这时候还得弄出点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来？你虚不虚伪啊！”
刘莎恨铁不成钢：“你就是个二百五！”
艾明懒得跟她学习什么心眼，转身就想进屋，帮帮甄城的忙，刘莎却又拽着了他。
“你又要干啥？”
“你过来！”刘莎把艾明拉近了，让他低下头来，这才在他耳边悄悄的耳语道：“我告诉你个秘密。”
“秘密？”
“嗯。”刘莎神秘兮兮的笑了笑：“知道我为啥之前对你说‘这电脑能搞的来就搞，搞不来就算了，最好别得罪甄城’的话么？”
艾明点点头，“我知道。为了一个电脑把关系弄僵了不好，以后就不好弄了。”
“笨！”刘莎啐了一口，“才不是那个意思呢！我问你，你知不知道你姐有多少私房钱？”
艾明一愣，“你知道？”
刘莎得意一笑：“上次你提过这事儿之后我就上心了，就有意在家里翻了翻，可没找到。上次不是吵架你姐要走，我帮她把包包拿回去么？”
“嗯？”艾明突然反应过来，“啊，你的意思是你趁空翻了她的包？”
刘莎嘿嘿笑，“是啊。别说，我还真在里面看到了一个存折呢！”
艾明眼睛一亮，“多少钱？”
“一万多呢！”
“真的？！”
“她上次就说自己没钱，其实就是做给咱们看的。她偷偷的藏了不少钱呢！”
“我就知道！”艾明愤愤的说，“她就知道在咱们面前哭穷，整天抠门的要命，私底下却攒了那么多钱也不给我们改善一下条件，真是自私！”
“就是说啊！”刘莎认同的附和道，“所以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搞不来甄城这个电脑，你就问你姐要，让她再买。她要是哭穷，不买，你就跟你妈告状，看她买不买！到时候会比用这个电脑更体面，更心安理得，你说是不是？”
艾明觉得她说的有道理，连连点头。
“你说我聪明不？”刘莎得意的仰着脸邀功。
艾明竖起大拇指，“聪明。”
“那要不要给我点奖励啥的？”
“你想要什么？”
“我看中了一套化妆品，不贵，才八百多，你给我买一套。”
艾明嘴巴一咧，“八百多还不贵啊！你现在都没工作了，买啥化妆品啊！”
刘莎一听就不满了，“我没工作怎么了？你养我养不起呀？”
“可我这个月手头没钱了呀！”
刘莎指了指房门，“钱不是在那里的么？我发现了这么个金库，你不得给点奖励呀？”
艾明想了想，说：“万一我姐不给呢？她自己还一直用几块钱的大宝呢……”
“她人都老了当然用不着了。我这么年轻，你不让我好好保养给你争面子啊！”
“……要是不给呢？”
“才几百块钱她都不舍得给的话，你就告诉你妈呗！到时候她一万多都全得交公，看她怎么选！这次不用她买电脑已经是便宜她了，你说是不是？”
艾明有些为难。最近争吵的太频繁，特别是上次艾娟发狠之后，他就有点收敛了。这会儿又要这么多钱，确实不太合适。
但面前刘莎又是不依不饶的，不给买的后果也很严重。
思来想去，他决定先缓兵之计稳住刘莎，等甄城走了之后再说。说不定过段时间艾娟的气全消了，什么事都好办了。
“好了，我知道了。”
“下个月我生日，这个就是我生日礼物了！”
“下个月就要啊？”
刘莎眉毛一挑，“怎么了吗？”
大不了自己领了工资先垫着好了，艾明心里盘算着，忙摇头，“没怎么，你就放心吧。”
刘莎这才眉开眼笑了，一推艾明：“进去打好关系去吧，别愣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