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蝴蝶效应
在叶阳的心底，其实是想要加入眉间尺的。
因为他真的很想治好自己的怪病。
要知道，在锻炼“走神”这种无聊技能之前，叶阳就已经做了很久的噩梦了。
而那种困到了极致却不想入睡的感觉，让他真的很想就此一了百了。
所以和其他的好处相比，研究院给出“治疗失眠”的承诺，让他动心至极。
可他不能那么选。
既然可以通过“走神”暂时缓解疲惫，那自然要更慎重一些。
当时他拒绝了眉间尺研究院的邀请，除了他说出口的那个理由之外，叶阳心中还有另外两方面的考量。
第一，他想看看自己在做出拒绝的选项后，那个“文明毁灭概率”能否发生变化。
第二，他怀疑自己并不是那个能给眉间尺带去希望的人。
第一点现在已经有了答案，毁灭概率没有丝毫波动。
至于第二点……第二点的根源有些复杂。
这还要从他在安全屋和两人讨论的时候说起。
那时候，叶阳第一次看到那具尸体的脸，这张脸让他回想起来了那些新鲜出炉的噩梦片段。
他本不愿意去回忆那些噩梦，但那张脸一出现，那些噩梦便止不住的从脑海深处崩了出来。
那些画面在脑海里不断跳跃，他也逐渐回想起来了那些噩梦的更多细节。
伴随着回忆越发充实，叶阳发现，自己每一步落下时的所有可能性，好像都能在那些噩梦片段中找到答案。
所谓所有可能性，其中自然也包括他在现实之中做的选择。
这时，叶阳脑海里萌生出了一个很是要命的问题：
“那做出与现实同样选择的噩梦片段里，为什么我也死了？”
这个问题刚刚出现，叶阳就下意识的陷入思考。
“选择不变的情况下，为什么结果不同？”
“变量到底是什么？”
他开始寻找现实和梦境的差别。
而答案也迅速浮出水面。
那唯一的不同之处，唯一的变量……
不是选择，而是一个人。
是苏秋。
她的身影，好像从未出现在过自己的那些噩梦之中。
……
叶阳还记得当时他在得到这个答案时匪夷所思的心情。
那种震撼，难以言喻。
极致的费解席卷全身，以至于呼吸都猛地凝滞。
他诧异的回想了一遍那十五分钟里发生的一切。
却怎么也没想到，苏秋到底在那十五分钟里起到了怎样的作用。
可……
“为什么她明明什么都没做……”
“却会影响到我的生死？”
叶阳费解至极，大脑一团浆糊，根本无法厘清其中的关系。
别说是当时他没时间去细想，就算是到了现在，他也一样没能想通。
所以他离开安全屋之后的这一路上，他一直没停下思考，一直在苦思冥想苏秋到底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他知道自己必须要得到答案，而且十万火急。
不单单是因为那个眉间尺研究所的希望，更和自己性命攸关！
虽然自己拒绝了眉间尺，但未来人是否会停止刺杀仍是未知数，如果自己能知道苏秋是怎么盘活死局的，那或许自己就有了活路！
至少在应对那些未来人时，自己能做到有法可解！
他不断的催动着自己的大脑，试图加速思考。
可那些噩梦片段样本太多，不论是谁，思考起来都需要大量时间，而路程却是有终点的。
“叮！”
电梯到站。
离开电梯，脚步放缓。
剩余的时间不多，他知道自己必须得快。
可过度思考产生的那些繁杂的细枝末节，却一直在干扰着他，甚至让他几度失神。
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立即摇了摇头，试图把那些冗余抛出脑海。
“抓住重点，叶阳……”
“抓住重点。”
他一字一顿的提醒自己，把发散的思路收拢回来。
“首先要确定的是，那些梦里到底有没有出现过苏秋？”
“但凡出现过一次，哪怕只是一道身影也好……”
“只要她存在过，就都能证明她不是那个变量！”
这么想着，他开始遍历那些噩梦片段。
无数来自于噩梦中的画面，在他眼前闪现又消失。
噩梦本就就够让他痛苦了，而此刻这种巨量思考，更是让痛苦加剧。
叶阳甚至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大脑在升温，可他不愿意放弃，他要找到答案。
能量高速消耗之下，叶阳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
眩晕感随之而来，让他的脚步变得更慢。
可他仍然维持着高速思考，这四个月与噩梦抗争的经历，让他拥有了能够压榨大脑的小技巧。
压榨，继续压榨！
后果很快体现在了他眼前。
眼前的走廊似乎变窄了，光线也变暗了。
这种情况，叶阳熟悉的很。
这是大脑宕机的迹象。
然而他硬着头皮继续苦思冥想……
幸运的是，在大脑宕机之前，他在脑海里完成了这个堪称夸张的运算。
“呼……呼……”
他粗重的呼吸着，瞳孔微微收缩。
他终于遍历了所有的噩梦片段。
而那所有的噩梦片段里，竟真的从未出现过苏秋的影子！
“是真的……”
“她……才是那个破解杀局的关键！”
当叶阳遍历过所有的梦境片段之后，他不单单得到了这一个答案。
其中某些片段，让他印象深刻，尤其是与现实对比之下，更能看出苏秋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因为苏秋不在，梦境中的自己没能给出顾大海“黄雀在后”的误导，而是在夺枪的下一刹那被爆了头。
因为苏秋不在，自己并未在地铁站内醒来（这可能是因为苏秋曾抓着他的肩膀猛摇），而是从陌生的交通工具之内醒来，刚一睁眼便发现自己正在被注射某种药物，随即失去知觉死亡……
还有一些梦里，自己甚至已经靠在了花坛之后，正与顾大海对峙时，墙体突然消失，自己被20名行动组成员乱枪打死。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
通过这些片段，叶阳终于明白，为什么苏秋是那个变量。
不是因为她做了什么，而是因为她在。
只是因为她在。
苏秋在那场刺杀之中什么都没做，可她的存在却影响了结果！
她影响了自己的思路，影响了顾大海的想法，甚至还影响了宋乔的判断……
正是这样一个“变数”的出现，扭转了顾大海刺杀任务的结局，达成了这个无比“巧合”的好结局！
初始条件下微小的变化能带动整个系统的巨大的连锁反应！
叶阳从未如此真切的体验过“宿命”、“因果”的分量！
哪怕是早就有了猜想，但当这一结论出现时，他还是觉得震撼到了极点！
当叶阳终于印证了这个想法之后，他的大脑几乎已经停不下来了。
无数问题接连不断的跳跃出眼前。
苏秋的存在，只是巧合吗？
是命运之神投出的一颗骰子？
还是说她和自己一样？也是“特殊的”？
现在回想当时，苏秋被自己用枪指着的时候，她很明显的有几次欲言又止。
在那种高压环境下，能够突然说出些符合身份又能搪塞话题的女生……真有那么简单？
而那时候她真正想说的是什么？
她真的怕到了连给宋乔复述现场经过都做不到吗？
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现实和梦境的不同究竟从何而来？她也和自己一样做了那些梦吗？
谜题太多了。
而相关的思考和回忆，让叶阳的头痛又加剧了几分。
本来就不舒服的眼睛，似乎又胀起来了。
他按了按眼球，试图让高眼压的状态平复。
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终于到了目的地。
他站定脚步，抬起头来。
看向房间号2627。
这是苏秋的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