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向渊明
洪城躲在后面暗笑，关将军还知道给那家伙下套，不说北门，而是说与之相反的南门。
那士卒不敢继续待下去，连滚带爬地跑走。
关勇带着洪城，骑马飞驰到北门。
他出城，自然不需要打报告，强行破开城门，化作一道红色闪电飞驰而出。
李云生早在北门山谷外等候多时。
二人相见，眼里纷纷涌出一股温热，大步上前，伸出双手。
李云生高兴大喊：“关将军！”
关勇同样大笑着喊道：“李云生！”
李云生伸手要抱，却被关勇一巴掌按进地里。
“你小子还有脸回来见我？手里的兵打没了不说，还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以后别说是老子手底下的兵，丢脸。”
关勇揪住他的耳朵，把他从地里揪起来，上下打量一番，这才帮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笑道：“好小子，老子就知道你死不了。”
李云生早已习惯他的反复无常，朝旁边吐掉嘴里的泥，问道：“关将军，我如今该怎么办？”
“怎么办？”
关勇一瞪眼，“还能怎么办？跑呗，往草原跑，跑得越远越好，直到整个大玄都不记得你了，再回来。”
李云生扯了扯嘴角，从喉咙里发出两个拟声词，“呵呵，关将军真会开玩笑。”
“哎行了，不逗你了。”
关勇从裤腰带里掏出一封信，交到他手上，道：“刚才那话没错，你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让整个大玄都遗忘你。”
“带着这封信，骑上我的马，去渊州，进渊明学院，只有在那里，你才能获得庇护。”
“有这封信，你才有参加入院考核的资格。”
李云生感受着信封上尚存的体温，略显嫌弃地拔掉粘在上面的一根卷毛。
关勇又把手伸进裤兜里掏了掏，掏了半天，却什么都没掏出来，挠了挠头，忽然想起来，转身从马鞍包里拿出一块肉色的皮。
李云生松了口气，还好不是从裆里掏出来的。
关勇把皮递给他，道：“我早让元文山给你准备好了，人皮面具，戴上它，南下渊州，马鞍包里有舆图，一路途径五个州府，途中不可摘下面具，若被人瞧见，你就麻烦了。”
“你手里的信，是我的推荐信，到地方之后，自会有人找你，把信交给对方即可。”
李云生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没想到，关将军竟然早就帮他准备好了一切。
关勇重重地拍着他的肩膀，龇牙笑道：“行了，快走吧，再过一会，赵琛那条老狗该闻着味追来了。”
他把身后的马匹牵过来，李云生这才注意到，这匹马实属非凡。
通体枣红色，如烈火般神骏，鬃毛和尾巴的尾端带着一小撮黑，似是要将阴影甩在身后。
这匹马的身高也要比寻常战马高出不少，李云生站在地面，伸手竟只能将将摸到其头顶，看上去像是为关将军这两米多的身高量身打造的。
关键的是，骏马的一侧，竟然还配了一柄斩马刀。
是李云生常用的那种。
关勇拍了拍马脖子，笑道：“放心吧，掠影听话得很，你要它干什么就干什么，一路送你去渊州，绝对够了。”
名为“掠影”的马听到这话，打了个响鼻，像是在回应他。
李云生从他手中接过缰绳，嘴唇嗫嚅，“扑通”一声跪下来。
关勇大惊：“你这是干什么？！”
李云生沉声道：“关将军对我情深义重，不亚再造之恩，云生此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将军请受我一拜！”
说罢，他便双手撑地，朝关勇磕了一个响头。
关勇又惊又怒，“老子教过你多少回，在我这儿，别搞这种东西！”
他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一脚踹飞李云生。
但这一脚伸出去，却停在李云生面前。
他终究没舍得踹下去。
“哎行了行了，别整这一套温情的，骑着我的马，快滚!”
关勇收回脚，摆了摆手，似是在驱赶他，李云生却知道，就冲刚才那没踹下去的一脚，自己在关将军心里，已经有了一席之地。
他咧嘴一笑，飞快爬起来，翻身上马，“既如此，关将军，我走了！”
而另一边，李义成也从洪城手里接过缰绳，两人虽然交情不深，但因为李云生和关勇的缘故，也同样颇为感动。
李义成抱拳道：“洪校尉，赠马之恩，义成没齿难忘！”
关勇再也受不了现场的气氛，用手掌狠狠拍了一下枣红马的屁股，大喊道：“滚吧！快滚！”
掠影受到刺激，高昂着脖子鸣啸一声，驮着李云生绝尘而去，李义成同样紧跟在他身后。
关勇站在原地，叉着腰，望着那道火红的影子，久久不能回神。
他背对着洪城，低下头，迅速用手往脸上抹了一下。
就在此时，身后却传来一阵马蹄声，关勇回头去看，便见赵琛已经带人赶来。
赵琛狠狠勒住马匹，马儿受不了力道，高高昂首，痛苦地嘶鸣一声。
赵琛审视般打量着他，凝声质问道：“关将军，你的马呢？”
“嘿。”
关勇摸着脑袋，不屑笑道：“老子的马去哪了还用告诉你？”
赵琛立刻回头，示意一名副将，“你，带人去追。”
“哎哎哎——”
关勇伸出双臂，把所有人拦在面前，笑着说道：“别急着走啊。”
赵琛眼神一凝，“关将军如此阻拦，莫非是想违抗军令？又或者，是包庇了什么要犯，在给对方争取时间？”
关勇轻哼：“老子就是违抗军令，你又能拿我怎样？”
赵琛便偏过头，不咸不淡道：“记下来，六月二十日辰时，关勇说自己不怕抗命。”
“哎。”
便是先前逃走的那名士卒，此时正跟在赵琛屁股后面，仔仔细细地写下这段话。
赵琛把双臂搭在马头上，身体前倾，一手拿着马鞭，轻佻道：“关将军还要拦着？再拦下去，你可就真是抗命了，你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你那些部将呢？”
赤裸裸的威胁。
关勇脸上的神色阴晴变化，想着那小子此时大概已经走远了，便收回手臂，从鼻孔里喷出两股气，不屑道：“这话说得，好像我不抗命，赵将军就会放过他们一样。”
“毕竟都是同袍嘛，若无大错，本将怎么忍心罚他们呢？”
赵琛皮笑肉不笑地说了一句，给身后骑兵一个眼神，道：“追上去。”
“是！”
一队骑兵从关勇两旁飞速略过，赵琛继续笑道：“关将军，若无其他事，我就先回去了，这边关的风快得紧，吹多了怕头疼，关将军若是想站，就一个人多站一会吧。”
他拨马转身，却“刚好”看到城头上挂着的尸体，恍然道：
“哦，原来关将军不是一个人，还有这么多同袍的尸体陪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