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东方傲龙
祖龙帝国首府御景园，翠柏夹道的尽头，银杏环绕间那座古朴庄重、雕梁画栋的砖石结构楼阁，便是总统平日理政之所。帝国现任总统钟离翰，素爱于日暮时分了结朝务，若无事扰攘，便与家人共享晚膳，再花上一个半时辰，伴夫人于御花园悉心打理花卉，至九点整，准时给孙儿讲述传奇故事哄其入眠。周五夜里，还会依时收看马术赛事直播，若因公羁身、错过转播，便会嘱托侍从录下赛程，另寻闲暇观赏。
除却总统尊衔、相应殊遇与繁冗公务，钟离翰的日常与常人几无差异，为此招了诸多非议，甚者断言其非称职总统，难当帝国掌舵之任。
主政四载，钟离翰鲜有惊世之举，亦无震古烁今的勋绩。
唯有熟知他的人晓得，这位年届花甲、面容清癯、身量不过一百七十公分，却透着矍铄干练之气的长者，绝非表象那般平易温和、庸碌无为，其胸膛中跃动的是颗雄图伟略之心。巨龙于凌云之前，必经漫长蛰伏磨砺，豪杰于青史留名前，常需忍辱负重、厚积薄发，胸怀乾坤的贤能更需有超凡定力与格局。
这天，钟离翰只得搁下阖家之乐。
所幸，并非周五。
搁下通话听筒，钟离翰对正整理文案的秘书谢文轩吩咐道：“小文，先停下手里的事，陆将军一会儿就到。你去准备些鲜果、糕饼，再泡上两杯挚友新赠的香茗。哦，记得跟宫门侍卫说一声，陆将军到了之后，直接领他到这儿来。”
“需要跟夫人通禀一声吗？”谢文轩搁下卷宗。
那挚友是总统独子钟离煜，自海外游历归返，投身帝国研究院，如今已是首席院士。因钟离翰未凭权势为其子谋特殊优渥，自入夏来，钟离煜甚少入宫请安，大概是心存芥蒂、负气而为。
身为总统近侍，谢文轩既是得力臂膀，也是半个亲人般的存在。
“自然要，不然你赵姨又该念叨了。”钟离翰浅笑，继而道，“事情办完，你就回府吧，今晚这儿应该没别的事了。”
“没事，我回府也没啥事可做。”
“对了，赵姨不是给你介绍了个姑娘么，进展怎么样了？”
“总统，只是普通朋友，没那回事。”谢文轩面皮泛红，神色忸怩。
“你也不小了，三十三了吧？我像你这般年岁时，煜儿都已入学启蒙了。”钟离翰边说，边自雕花檀盒中取了支雪茄，谢文轩赶忙掏出点火器，帮总统点上。“别难为情。你跟着我快十一载了吧？我一直把你当子侄看待，早点成家、生儿育女，也好让你父母安心。老一辈观念传统，你又是家中独苗，到现在都没结婚生子，这哪行呢？”
“总统，我这就去准备果点，送过来。”
“回府后，记得给那姑娘打个电话，约她出来吃顿饭，感情得慢慢培养嘛。”
见谢文轩仓皇跑出去，钟离翰笑着摇摇头。他知道，谢文轩一直没找对象，不是遇不到合适的人，而是怕给总统带来负面影响。身为贴身秘书，谢文轩在帝国也是备受关注的人物。
大概一刻钟后，侍卫将鲜果、点心与两杯尚未沏泡的雨前毛峰送了进来。
谢文轩肯定没下班回家，只是不想再被总统打趣姻缘之事，才托侍卫代劳。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沉稳有力、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不用猜，钟离翰就知道是陆平来了，只有军中精英、出色的军人，才能走出这般独特又彰显气魄的步伐。
“总统……”
门扉开启之际，钟离翰已走到门边，“陆将军，你可算来了。用过晚膳没？”
“路上吃过了，让总统久等了。”
“没事，没事，我也才忙完。对了，家里人没意见吧？”
“哈哈……”陆平爽朗大笑，同时朝身后秘书摆摆手，让秘书离开总统书房。“总统放心，出门就跟家里通过气了。”
“坐，快请坐。”说着，钟离翰也给门边的侍卫使个眼色，侍卫会意，轻轻关上房门。“这是今春雨前毛峰，煜儿那小子正跟我闹脾气，就送了一小罐。换做旁人，我可舍不得拿出来待客。”
“总统，您太见外了。”没旁人在，陆平换了称呼。
“哪里话，我平时不怎么爱喝茶，别人送的，我都用来招待贵客。”钟离翰沏好两杯茶，才在陆平身旁坐下，“老陆，那边事有消息了？”
听到这话，陆平神色立刻严肃起来，随即从怀里掏出那份红头密件，“下班前收到的，我就急忙赶过来了。宝物已经到手，正在运输途中，只是行动中出了点波折，得启用备用方案。”
“什么波折？”钟离翰面容也冷峻下来。
“折损了三名航空兵，还有一人重伤；损失了一架舰载飞艇；前去接应的潜艇也遭到雄鹰国核潜艇突袭，受了点损伤。”
“伤者情况怎么样？”
“没大碍，已经渡过危险期，身体没落下残疾，痊愈后还能继续服役。”
“潜艇呢，能安全回来吗？”
陆平略微停顿，然后点了点头，“直接返航肯定不行，这事已经引起雄鹰国高度重视，而且他们损失了一艘核潜艇。”
“交火了！？”钟离翰并无惊慌，只是略感意外。
“交火了，而且又来了第二艘雄鹰国潜艇，很可能是‘海狼’级。所幸，现在已经摆脱了，只是不能按原路返回，得按备用计划行动。”
沉思片刻，钟离翰才说：“光启用备用计划还不够，必须想尽办法消除所有关联线索，绝不能让雄鹰国抓到把柄、怀疑到我们头上。”
“总统放心，那艘雄鹰国潜艇沉到了六千多米深的海底，解体破碎了，就现在的技术，根本没法打捞残骸。另外，我已经让人修改了去年的军演记录，把‘钢鳍’号用的鱼雷都列入军演消耗弹药清单，就算雄鹰国从交战海域捞到点碎片，也没法往我们身上泼脏水。”
“这还不够。”钟离翰摇了摇头，又思索了一下，接着说，“护航舰队那边也得妥善安排，千万不能露出破绽。”
“您的意思是……”
“我们不是损失了一架舰载飞艇，折损了三名航空兵么？”
“这……”陆平一下明白过来，“您是说，编排一场海贼袭击？”
“赶紧去安排，千万别留下蛛丝马迹。对了，战斗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两天前。”
钟离翰摩挲着下巴，沉思良久，才长出一口气。
“总统，现在着手安排，是不是晚了点？”陆平心里也有点忐忑，只因疏忽了一个关键细节。
这也怪不得陆平，这次行动关系重大、保密性极高，参与制定行动计划的不到十个人，而且大多是忠心耿耿的高级将领，没一个参谋军官，所以行动中出点小问题在所难免。
“不，还不迟。”钟离翰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走了几步，才在陆平面前停下，“两天了，如果雄鹰国把这事和我们联系起来，他们总统肯定会通过热线试探我的态度。到现在都没接到电话，说明他们还不清楚半路杀出来的是谁。就算他们重点怀疑我们，只要没证据，也不敢乱来。”
对钟离翰的分析，陆平心悦诚服。
“赶紧按照我吩咐的去处理善后事宜，也别提高戒备等级。”钟离翰微微一笑，又说，“雄鹰国肯定会大动干戈，甚至怀疑他们的盟友在背后捣鬼。等他们怀疑对象多了，矛头指向更多国家，自然会有人出来捣乱。到时候我们见机行事，只要宝物回到国内，就不怕他们搞什么花样了。”
“我马上就去办。”陆平当即站起身。
“这么多年了，还是这急性子？”钟离翰呵呵笑道，“行吧，赶紧把事安排妥当，免得夜长梦多。还有，记得安排好国内的运输工作，让实验中心提前做好准备，宝物一到，马上检验。”
“我回去就部署好。总统，我先告辞了，不然夫人又该怪我不顾您的身体，老来打扰了。”
“去吧，你还不明白，夫人是刀子嘴豆腐心。你慢走，我就不送了。”
吩咐侍卫送陆平离开府邸，钟离翰回到书房，关上门，点上雪茄，走到南窗之下。
望着渐沉的夕阳，钟离翰虽难以确切预知帝国明天会怎样，但深知，一个由祖龙帝国主宰、傲立于世的新纪元，或许将在自己手中徐徐开启。
当蛰伏千载的东方傲龙振鳞而起，整个世界都将敬畏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