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云中渡船来
自从惊鸿榜首孙厌生归来的消息在京河府传开,再加上《风物志》最新期刊的宣扬,以及上虞王朝即将任命孙厌生为齐梁门学教习……这三件事撞到了一起,可谓是吊足了天下人的胃口。
这也使得京河府近两日,喧闹与繁华达到了空前的高度。若非因为凤麟河涨水的影响,恐怕还会更甚。
而店小二在京河府做工已有些时日。
自然知道此刻的京河府不仅汇聚了十数个诸侯国的世子以及随行高人,乃至不少山上山下各路人士,都是为了等待上虞使者到来宣布任命,届时能够一睹惊鸿榜首的风采。
也正是因这般热闹,京河府这两日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也是一个新兴的职业,被称作‘模仿者’。
被模仿的人自然是孙厌生。
这些模仿者从《风物志》的描述之中,极好的抓住了孙厌生的几个特点:姓名、大师兄、白袍、以及表情。
他们聚集起来时会在人群汇聚处表演,有时落单了,就会带入‘自己的身份’,做一些‘行为艺术’,以此来赚取些赏钱。
店小二见孙厌生一身形容,故而瞬间明悟,以为眼前人也是位‘模仿者’,故而‘入乡随俗’地比划了‘模仿者’常用的一种手势。并说了句‘我懂你’。
孙厌生确实是有点懵。
他傻愣了会儿,忽然觉得这位小二哥可能脑子有些病症,本想着问一嘴‘你懂我什么?’,也忍着不再问了。于是又说了遍,“你知道山鸢渡口往哪里走么?”
店小二说道,“知道啊大师兄!咱这京河府北城门倚着绝壁,那儿就是山鸢渡口。现如今呐,北城门外通绝壁的三里长街,那是热闹的紧啊。诸侯国世子,以及山上仙人……”店小二侃侃而谈,忽觉一阵清风拂面,低头一看,客人消失了,惊叫道,“妈呀,不会真是大师兄吧?”
……
……
京河府北城门外,有三里长街。街道两旁,尽是摊位。
这里和城内不同,此处的摊位已经算得上是‘山上摊位’了,所卖所售之物,都是山上物品,用神仙钱结算,寻常世俗的银花钱乃至金印钱,在这里流通不了。
而摆摊的摊主也是各有身份。
有的是清明天乃至数座天下行走往返于各大渡船、飞来峰或渡口的商人,这种商人都是有着自己的商号,通常也都具备些许修为。有的则是山上修行者囊中拮据,以物换物,或者用些山上物件赚取些神仙钱。还有一部分则是京河府城中人,多年间见惯了山上人和各种世面,有自己的山上物品获取渠道。
总之各式各样,来历颇多。
这三里长街除了摊位之外,每隔五百米的距离,都会建有一座歇脚的茶铺或酒铺,依山而建。在这里坐而饮茶,看一看山中景致,也是别有风味。
孙厌生沿着三里长街走了一阵,放目眺望,见那山鸢渡口处并无渡船,便知上虞那位使者还没有抵达,故而就近走入了一家茶铺,要了壶茶水,静静等待。
百无聊赖,他稍稍打量了下三里长街,发现了不少衣着华贵的年轻公子或女子,想来都是在此等候渡船的诸侯国世子公主以及一些山上宗门外出历练的弟子。不由想起了自己当年与师父初下山的情景。
那时的西岭诸山,阳光明媚,风和日丽……
“榜首?”
“灯塔?”
孙厌生的回忆才刚刚开始,忽然被两声惊讶的呼唤拉回了现实,然后几张熟悉的脸庞映入眼中。
原来是读书人陆昭、老武夫吴子虚和烛余世子师蓝桥三人在长街闲逛,看到了孙厌生。
孙厌生微笑道:“陆先生,吴老伯,还有师世子,你们好。”
复姓师蓝的师蓝桥面色有点奇怪,心想,“师世子,这个称呼怎么这么别扭?算了,不管他,怎么也比‘灯塔’二字好听多了。”
三人与孙厌生同一张桌子坐了下来。
孙厌生好奇问道:“吴老伯,你为什么喊我灯塔呀?我叫孙厌生,你喊我的名字就行,或者也可以叫我大师兄。”
吴子虚老脸微红说道:“大师兄这个称谓,在下实在没有资格去喊。实不相瞒。自打我练拳时起,就已经将灯塔你当成了心中永恒的高山,停云斋的每一刊《风物志》我都买过,而且只看灯塔你的故事,旁人我根本瞧不上眼。”
师蓝桥实在听不下去,问道:“吴师你今年贵庚呀?”
吴子虚说道:“六十有七,怎么了?”
师蓝桥又问孙厌生:“大师兄呢?”
孙厌生回道:“我今年虚度三十三。”
师蓝桥看向吴子虚说道:“吴师,你听到了吧,就算大师兄打出生之日起就开始练拳,还差您一半岁数呢,您说您自练拳时就将大师兄当成了永恒高山,这话听着一点儿也不靠谱呀。”
吴子虚吹胡子瞪眼说道:“老夫练拳岁数晚,大器晚成不行啊?”
师蓝桥哑口无言,悻悻然自斟自饮茶。
孙厌生沉吟少许,想到了朱老爷,便道:“吴老伯,你要是觉得‘大师兄’这个称呼不恰当,就跟朱老爷一样,喊我‘厌生兄弟’也行。”
“这个建议好。”读书人陆昭也开口道,“以后我和吴师一样,都以‘厌生兄弟’称呼榜首你,显得即亲切又亲切。”
“就这么说了。”老武夫吴子虚也满意地点了点头。
师蓝桥闻言皱了皱眉,眼睛左右瞥了瞥,分别在孙厌生和吴子虚身上逗留稍许,见两人神色带着笑意,丝毫没有发现陆先生刚才话中的破绽,甚至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刚才陆先生说的难道不是‘既亲切又亲切’?
这明显的病句呀……
师蓝桥带着满脸质疑的神色侧目打量着陆昭,暗自嘀咕,并露出些许鄙夷,“肚子里的墨水已经匮乏到这种程度了!陆先生真的是读书人?”
修行浩然气当然以读书人自诩的陆昭没有注意到师蓝桥的微表情变化,而是看着孙厌生,言归正传:“对了厌生兄弟,你来这京河府,可是为了接旨?”
孙厌生回道:“是的。我在等那位上虞盛京城的使者。”
陆昭举了举杯,向孙厌生敬茶说道:“哎呀呀,厌生兄弟即将成为齐梁门学的首席教习,日后恐怕得尊称你一句孙先生了。”
孙厌生正要说话,忽见三里长街的尽头,绝壁之上的云空里,有一艘庞然大物,黑压压宛如天空之城,破风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