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剑鸣
莫秸出门二十天,家里基本没变化。
去年那场大雪彻底融尽,无论东山、西山皆一片荒芜。
此时的景色,其实在四季中最差。
不过,他们长时间待在城市,到半山草庐还是很有新鲜感。
“寒舍简陋,要是招待不周,一定海涵。”
“是我们叨扰才是。”
“对啊,就怕给你添麻烦。”
李谟、公孙昔虽是客套话,但进到茅庐就同时看向对方,脸上都露出后悔的表情。
还真只有一间屋,到了夜里怎么睡?
大家虽然很熟,但五个男女杂居?也太不像话了。
公孙昔心想趁天还早,带李倩回县里过夜。
就在这时,莫秸突然指着左边床榻,笑呵呵介绍起来:“这床还算宽敞,夜里娘子带着两女孩睡屋里,我与李先生睡凉亭下,侧面还有两张闲置的床...”
“凉亭!”
“凉亭?”
李谟、公孙昔虽异口同声,但他们心情却截然不同。
莫秸根据两人语气,拍着李谟手臂安慰:“先生别担忧,咱们通夜生火取暖,应该不会受冻。”
“呃...”
李谟不好说不愿意。
公孙昔则指着周围,搭话说道:“此时天寒地冻,又在这半山之上,睡在屋外怕是受不住,奴家看这屋挺大的,不如想法隔一下?”
“山里条件有限,不一定好隔...”
莫秸说话的时候,看到灶后堆的柴草,或许可搭个简易屏风?
“大家赶路走累了,你们找地方休息,我先把火升起来,吃了饭再慢慢想办法。”
“奴家也来帮忙...”
“不用,你们歇着就好。”
......
公孙昔本想叫来李倩,结果连李谟都一起被请到屋外,莫秸说什么都不要他们帮忙。
这厮客气归客气,生火做饭动作麻利。
鸡是活的需要处理,而羊肉是买的现成的,莫秸根据家里现有食材,准备做个便捷的羊肉抓饭,所以料理起来也简单。
屋外院子里,小白追着鸡玩耍,李兰帮着一起围堵,一副鸡飞狗跳画面。
李倩年长不好意思加入,便在凉亭下陪着公孙昔默默坐着。
不一会,李谟简单参观后也跟过去,刚坐下就捋着胡须感叹:“这种田园生活好生惬意,我打算以后跑不动了,也找个这样地方隐居...”
“你隐居?”
公孙昔直摇头,无情提醒道:“莫先生孑然一身,而你有一大家人呢,怎么可能这般自在?不但要给父母养老送终,操心完儿女还要操心孙辈,怎么可能真正隐居?”
“说得也是。”
李谟颔首肯定,喃喃说道:“所以他学笛不久,就能作出《荒》这首曲子,看来是没牵挂的缘故,之后应该还有好曲,我真要好好教教他...”
“呵呵。”
公孙昔不置可否,跟着扭头提醒李倩,“登山能看天下小,也能生豪迈之气,希望此次来终南,你的剑舞能有精进,空了多练一练。”
“倩儿明白。”
李倩话音刚落,公孙昔又问李谟:“李四,你打算待几天?”
“这得看情况,我想教教莫秸吹笛,至少待上三五日。”
“三五日?那能学到什么?”
“那多待几天?”
李谟看到公孙昔摇头,正想补充却见她蹙眉提醒,“若是每天都如此,让莫先生一人忙前忙后,我肯定是住不下去的。”
“莫维之确实很实在,这会刚来还是先听他的,下午我再好好说。”
“嗯。”
公孙昔颔首,随即对李倩嘱咐:“你进屋去看看,哪怕帮着生火。”
“好。”
李倩进屋不久,她就端着烧好的水,以及竹制饮具出屋,说饭一会就好。
而灶前除了生火,确实已没别的事可以做,莫秸真不需要帮忙。
......
中午吃了饭,莫秸带着几人登上后山。
他们在山顶俯瞰来时的路,还能看到南边连绵群山。
“这终南山连绵不绝,四季之景各有不同,其中春天到秋末更秀丽,你们如果下次还要来,尽量选在夏天...”
“夏天未必得空,我看此时景色也不错,最适合吹一曲。”
李谟打断莫秸介绍,掏出竹笛就吹出那首《荒》,结束即对莫秸说道:“这首曲子此时吹正应景,你现在也吹一曲,我好指点不足。”
“真吹?”
“大胆吹。”
“哦...”
莫秸刚开口吹了一句,李谟就打断逐个纠正,风风火火效率惊人。
公孙昔也没闲着,也让李倩对着山景练剑舞,只有李兰追逐小白玩耍。
到了夜里。
莫秸在堆柴后方弄了一片区域,为李谟安了个隐蔽的小床睡觉,算是与公孙昔等人隔开,他自己则睡在凉亭下。
有火堆及被子提供温度,这厮一晚上睡得也算踏实,小白也从屋内的床下,挪到凉亭下陪着莫秸。
第二天早上,李谟看到莫秸生龙活虎,才真相信他不怕冷。
当天,莫秸带着几人进山欣赏风光,他上次乱走遇上豹子一家,这次吸取教训只在山道行走,且中午之前就回到半山。
天公作美,万里无云。
他们下午又上山顶,学笛、练剑、遛狗各有所乐。
李谟不愧大唐第一神笛,莫秸得了指点就像开了窍,吹笛技艺突飞猛进地增长。
这几天,莫秸恍如梦中。
原来觉得吹笛难,现在发现挺简单。
他有这种感觉,是因为前后跨度太大。
网上自学与天下第一亲身辅导,要是没点变化就真不是这块料,但他之前自学都能学会,就证明有一定的乐感,所以人家李谟才敢夸海口。
这就像某人自学高数,一点看不懂肯定没法教,而勉强能学进去些知识,再配合全国第一数学高手辅导,成绩想不突飞猛进都难。
李谟原计划三五天就走,可看到莫秸学笛确实有天赋,就不停延后直至正月底。
正月二十八,天气阴云多风。
莫秸担心会下雨,就没带李谟等人上山。
他们在自己家待了十天,莫秸的吹奏技艺有质的变化,李谟不但纠正了吹奏陋习,还将技巧心得倾囊相授。
两人虽无师徒之名,实际已有师徒之实。
众人打算明天下山,中午聚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公孙昔故意打趣提了一句。
“维之吹笛如换了个人,李四教女儿都没这么认真,你要不要拜他为师?”
“嗯?”
莫秸闻言一愣,回过神连忙点头:“对对对,山野村夫不懂礼数,幸好公孙娘子提醒,可惜家里现在没有酒,我下午去趟镇上买酒肉,晚上做一场谢师宴...”
“我其实没教什么,是维之自己悟性高,还是平辈论交好。”
“阿耶的意思,是兰儿没悟性?自己笨咯?”
李兰不悦瘪嘴,又指着李倩嘟囔道:“姐姐舞剑也学了很久,还不是没学到婶婶精髓...”
“这能一样吗?”李谟蹙起眉头。
公孙昔听罢,突然灵机一动,笑呵呵看着莫秸,说道:“维之,这几天在山上练笛,我看你对舞剑也有兴趣,不如等会试着耍一耍?”
“啊?我?”
莫秸还没反应过来,李兰又跟着起哄:“对对,要是先生舞剑也有天赋,我就承认自己笨...”
“不是...”
“倩儿,取剑来!”
“好。”
......
午饭结束,莫秸持剑站在凉亭外,学着李倩练剑的样子,抬手奋力前刺起手。
铮...
公孙昔拍案而起,失声惊呼:“这是剑鸣!你能刺出剑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