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爆爆
医生整天忙忙碌碌不知所踪，希尔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只剩下李维斯守在了水晶屋。
“好想快点长大，小孩子也太无聊了。”
李维斯躺在草坪上，晒着阳光翻来滚去，树上的鸟儿展翅飞来落在他身旁，叽叽喳喳的叫唤几声，像是在数落他不知好歹。
毕竟在这座常年被炼金雾霾笼罩的底城里，像他这么大的孩子已经开始跟着大一点的小孩儿，在这座迷宫一般的幽暗城市里窜来窜去，就像一只只小老鼠，到处搜寻被人遗落的财物。
每个人都在努力找寻活命的机会，获取更多优渥的物质。
很少有孩童能像李维斯这样，可以无忧无虑的晒着太阳逗弄鸟儿，一边还有闲情打理一下花花草草。
一束巨大的阳光洞穿灰霾，遥遥的照射在水晶屋周围，外面的工坊城区笼罩在一片迷雾中，只能看见一层模糊的灰色轮廓。
“哇哦，这里好美，咳咳……”
小女孩儿目瞪口呆的望着几米外的那片天地，明媚的阳光，翠绿的草地，还有花朵和树木。
阳光有点刺眼，但它让这个角落变得鲜活，女孩儿瞪圆了眸子。
她捧着双手放在胸口，不敢置信这是真的，用力地揉了揉眼睛再一次往前仔细打量，不是幻觉，就是真的！
小女孩儿激动得呼吸急促，空气中掺杂的炼金毒气，呛得她再次咳嗽起来，她生怕自己的咳嗽惊到不远处草地上的“女孩儿”，只能强忍住肺部的难受和刺痛，很小心的咳嗽两下，小心翼翼的吐出一口粘稠的唾沫。
甚至不忍把唾沫吐到前面的草地。
她刚才躲在暗处的垃圾堆里，看见这家水晶屋的大人出门了，此刻这里只有那个“小女孩儿”躺在草坪上晒太阳。
姐姐常说贼不走空，我既然偷偷跟出来，就不可以空手着手回去，否则他们又会笑话我一点用都没有，以后再也不会带我一起了，我不想一个人留在那个狭窄幽暗的地下室里。
小女孩儿沾着灰尘的脸浮现出坚毅的表情，试探着往前迈出一步，两步，然后突然加速，挂在她后背的蓝色小辫子，也跟着摇摆起来。
李维斯翻了个身侧躺着，伸手用食指在一只傻鸟鼓鼓的毛茸茸的胸脯上轻轻蹭着，鸟儿很享受的闭着眼睛一摇一晃。
鸟儿忽然叫唤一声展翅飞走，李维斯还没反应过来，隐约感觉有一团黑影扑来，紧接着身子突然一阵发凉。
是清凉的微风吹拂在他光溜溜的小身板上，痒痒的。
“唉？”李维斯抱着双手坐起来蹲在草地，仰起头傻兮兮的望向身旁。
蓝色头发的小女孩儿站在一旁，沾着脏污泥垢的小手，紧紧拽着从李维斯身上扯下来的裙子，因为喘息太急，瘦瘦的身子也跟着一抖一抖的。
小女孩儿有一双好看的大眼睛，棕褐色的眸子泛着淡淡的荧光，她盯着李维斯，圆圆的挂着灰尘的小脸，挤出几分歉意和内疚，但她又很固执的抓紧怀里的裙子，颤声说：“对，对不起，我，我……我很喜欢你的裙子。”
“额！”李维斯左边的上嘴唇掀了掀，表情很无语的望着她，“这是我姐姐的裙子。”
“姐姐的？”小女孩儿诧异了一下，捏着裙子的手松了几分，又再次抓紧裙子，视线缓缓飘向李维斯的双腿，小脸飞快浮上一层红晕，眼神很愤怒地嚷嚷一句：“你一个男孩子怎么还偷偷穿姐姐的裙子，你这个变态！”
“我不是，我没有……”李维斯慌忙并拢凉飕飕的双腿，一想又觉得不对，我跟她解释什么，有那个必要？
小女孩儿说完，很生气的把裙子丢在地上，犹豫了一下，又红着脸把裙子捡起来，裙子上飘着淡淡的花草香味儿，很好闻。
李维斯湛蓝的眼眸，透着古怪地盯着小女孩儿，“你跑过来脱了我的裙子，还说我是变态，咱俩谁更变态？”
“我，我……”小女孩儿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话来，急得眼泪打转，又急促的呼吸几次，这里的空气很干净，呼吸变得很舒服，她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你你你，你个头。”李维斯瞪她一眼，捂着小鸡站起来转身往水晶屋走。
“等……请等一下。”小女孩儿鼓起勇气，怯生生的招手呼喊。
“干嘛？”李维斯转头瞪着她。
“你可不可以把鞋子也给我。”小女孩儿慌忙退缩两步，红着脸很羞愧的快速说完。
“不是吧大姐，哪有你这样的？”李维斯无奈的一摊手，弯腰把大头皮鞋脱下来，反手丢过去。
“谢谢。”女孩儿捡起鞋子抱在怀里，红扑扑的小脸泛出单纯羞涩的喜悦。
李维斯翻了个白眼，走回水晶屋重新换上一套裙子，光着脚走出来时，手里端着一盘子草莓果子。
小女孩儿还没离开，站在阳光照射的草坪上，怀里抱着裙子和皮鞋，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李维斯走过来端着盘子坐在她身旁，递给她一颗草莓果子。
小女孩儿伸出脏兮兮的小手，望着晶莹剔透的果子，又望向男孩儿干干净净的手，眼神一黯把手缩了回去，她抿了抿嘴，用力咽了咽口水。
“我不饿。”她低着头努力说出几个字，但眼神还是忍不住去瞥鲜嫩可口的果子。
“真的吗？”李维斯把果子塞到嘴里，咕嘟咕嘟的咬着，咬得汁水直冒，含含糊糊的说“真好吃。”
“哼！”小女孩儿嘟着嘴，一赌气的踹一脚地上的青草，瞪一眼李维斯。
“你自己说了不饿的。”李维斯三两口吃完，又拿起一颗果子丢嘴里，啊呜啊呜的咬着。
盘子里的草莓果子越来越少，小女孩儿终于还是忍不住了，抱着裙子和皮鞋蹲下来坐在草地上，手在青草里使劲蹭了蹭，这才伸出来拿了一颗果子，轻轻咬上一口，果汁果肉的香味弥漫在嘴巴里，她眼睛一亮。
“喏，都给你。”李维斯把盘子递给她。
“真的吗？”小女孩儿喜上眉梢，“谢谢，你人真好。”
李维斯拍了拍手躺在草地上，小女孩儿开开心心的端着盘子吃着果子。
小女孩儿吃完果子打了个饱嗝，捂着嘴偷偷看了眼李维斯，也跟着躺下来，望着穹顶明媚灿烂的阳光。
“我见过你，蓝眼睛的小子。”小女孩儿忽然说。
“嗯。”李维斯轻轻应了一声。
不久之前的进步之桥上，浑浊的暗红烟雾笼罩，那个唱歌的小女孩儿就是她，她记得李维斯，李维斯自然也记得那对姐妹。
不然刚刚也不会任由她抢走裙子，还把鞋子也脱给她。
微风温柔的拂动额头前的发丝，小女孩儿侧着身子用手撑着下巴，仔细的盯着李维斯那张干净的线条柔和的脸。
“我还以为你死了呢，我让范德尔去找你，他说是我看花眼了，那里没有别的幸存者。”
“哦。”李维斯随口回应着，轻瞥她一眼，“你怎么一个人跑来这里？”
女孩儿身上的衣着很不合身，短袖衫紧紧的绷在瘦瘦的身子上，裤子也紧绷着，露出一截脚腕，手臂上套着老旧的裁剪下来的袖子。
女孩儿伸手抓了抓额头上剪得层次不齐的蓝发刘海，“我本来是想跟姐姐她们一起的，可是她们走得太快，我跟不上，胡乱走着走着，就来到了这里，没想到会遇见你，迦娜保佑，看来我今天的运气还不错。”
……
“你的运气太差了，希尔科。”黑洞洞的枪口抵在希尔科的脑门。
希尔科单手拄着手杖，昂首挺胸的站在石子路的街道中间，围在四周的人不怀好意地盯着他，嘿嘿地怪笑着，有人背着炼金喷雾器，有人扛着巨大的铁钳，有人举着链锯。
希尔科看向领头的男子，即便被这么多恶名昭著的帮派人员围在中间，他仍旧从容不迫，也不失风度，透着几分威严的硬朗面容，一只黑色笼罩的幽红左眼，冷漠地扫视着四周的一张张脸孔。
被这只眼睛注视，很多人开始感到无形的压力，再也笑不出来，就连紧握武器的手也变得局促，不知道该继续举着，还是放下。
顶在脑门上的枪口挪开。
芬恩是这群人的老大，矿洞公会还没解散前，他曾是希尔科的助手。个子高高瘦瘦，手臂和脖子上纹着奇奇怪怪的纹身，鼻子上套着鼻环，脑袋两边光秃秃的，只有中间留着一小撮，染得五颜六色的头发。
“他们都说你死了，这段时间底城乱成一片，那些炼金男爵四处驱赶我们的兄弟，我们只能东躲西藏，每天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芬恩晃了晃手里的枪，眼神凶狠地逼视着希尔科，“你必须给我个满意的答案，否则，我的人不仅不会追随你，还会暴揍你一顿，把你绑了送去给那些对你恨之入骨的皮城佬。”
希尔科幽红的左眼扫向芬恩，微抬起下巴几分，“收起你这套威胁小混混的无聊把戏，带我去你们的聚集地，我得看看我们还有多少资本。”
仿佛训斥无知小弟的口吻，让芬恩的脸皮不自觉地抽搐几下，对味儿了，还是从前那种熟悉的感觉，芬恩悻悻地收起手枪，一摆脑袋往前带路走去。
……
“我要走了，李维斯·阿蕾姆，不然姐姐和范德尔会担心我的，下次我再来找你玩。”
小女孩儿抱着裙子和皮鞋，恋恋不舍的望一眼穹顶的阳光，贪婪的深呼吸几次，朝着草坪上的男孩儿挥了挥小手。
“嗯，再见。”李维斯站起来挥手送别。
小女孩儿朝着昏暗的灰霾中一步步走去，走向那片灰色笼罩的工坊街巷。
男孩儿站在明亮的阳光下，懒散的脸上挂着一丝傻笑。
女孩儿一只脚跨进灰暗中，回头望向草坪上的男孩儿，“喂，你记住我的名字了吗？我叫爆爆。”
“记住了，下次不许脱我裙子。”李维斯点头，哈哈笑了两声。
女孩儿也跟着笑起来，稚嫩的笑声回荡在光与暗交错的空间，女孩儿龇着一对可爱的大板牙。
有点漏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