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各自的宿命
一个没有掌握奥术力量的医生，教导一个拥有奥术力量，却完全不懂其中原理的男孩儿。
红皮书一页一页的翻开，医生的嗓音带着年迈沙哑的磁性，他很有耐心的教导讲解，从符文的起源与危害，讲到奥术的操控和使用。
李维斯认真听着，时不时挠一挠屁股，这会儿已经不疼了。
柔和的灯光挥洒在屋子，一大一小的身影笼罩在光线里。
世界符文可以让死寂的星球出现生机，奥术与魔法的源头，便是来自符文不断扩散的能量，即便传说中有位大法师封印了几枚符文，但这种力量仍旧在暗中滋生，神秘的法师结社一个个形成，他们都想把这种力量据为己有，在符文的引诱之下，引发一场又一场毁灭一切的战争。
能量的激烈碰撞，也引来了黑暗更深处的邪恶窥视。
“李维斯，风之精灵已经消失了很久很久，久到绝大多数人都忘记了她的存在，仅有那么零星的一些贫苦信徒，仍旧在可怜的期待着她的眷顾，但她早已抛弃了自己的信徒，自从瓦祖安的人选择炼金科技的道路，推掉一座座雕像和神龛，狂热地沉浸在机械带来的便利之中，风之精灵就再也没有展露过她的神迹。”
“可她却把这股力量借给了你，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李维斯？”
医生低头看向身旁的男孩儿。
“什么？”李维斯挠头不解。
“这是一种征兆，奥术与法师的时代即将重新开启，古老的神灵已经提前感知到这种征兆，所以她选择了你，一场席卷整个符文大陆的奥术风暴，正在暗中酝酿。”
医生的双眼变得深邃幽寂，仿佛洞穿了无数的迷雾，见证了某种独特的真理。
他所积累的渊博学识，让他得以站在更高的位置，纵观全局。
李维斯惊讶得张开嘴不知道说什么，医生拍了拍他瘦弱的肩膀，“奥术的能量在你体内涌动，试着去掌控它吧，我能教你的只有这么多了，前方的路要靠你自己探索，不管怎样，你已经肩负起某种使命和责任，但愿你不会让她失望。”
医生把手里的红皮书交给了李维斯，更像是把一个保守了多年的秘密，转交给下一个人。
他站起身走出去，门没有关，留下李维斯独自学习书里面的知识。
外面躺在手术台的芬恩，还有最后几步手术需要完成，医生要给这次手术画上一个还算不错的句号。
李维斯不是很情愿留在这间屋子里，总感觉阴森森的，但门开着就还好，他可以看会儿书，又跑出去转悠几圈。
“李维斯，你不喜欢这里吗？”空灵的嗓音闯入脑海，“我能感知到你内心的抵触。”
“我……还好吧！”李维斯张了张嘴，继续翻看手中厚厚的红皮书。
“你要是不喜欢，我可以不说话。”
“真的？”李维斯咧嘴。
“假的！”
李维斯抿嘴板起小脸，索性挪动一下转过来，靠着桌腿面对眼前的玻璃容器，面对浸泡在里面的姐姐。
或许是太久太久没有人陪她说话了，当李维斯不再对她露出反感和畏惧，她便开始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
李维斯只是一边看书一边听着，偶尔咧嘴笑一笑，附和她两句。
“当我意识到自己可以说话的时候，我尝试着呼唤，可是没有人能回答我，这样的日子重复了很久，直到你走进来，李维斯，你会一直陪我说话吗，过段时间，我可能会睡着了，再也醒不来。”
李维斯沉默了几秒，“有空的时候，我会的。”
“要是我睡着了，你会喊醒我吗？”
“可能不会。”李维斯故意这样说。
“你不乖，我就让你奶奶身边的小精灵用鞭子打你屁股。”空灵的嗓音吓唬着说。
“呃……好吧，我会的，我的姐姐。”李维斯翻了个白眼。
“嗯，你是个听话好孩子……”嗓音变淡，没有再忽然的出现。
李维斯松了口气，把书翻开新的一页，上面记录着瓦祖安的一段古老历史，详细地写明了，人们如何用“禁魔石”对抗法师，并把法师残忍的烧死、吊死、淹死，以及各种死。
杀死法师的一万种方法！
李维斯看得头皮发麻，还以为拥有了奥术就能变成超人，结果也还是逃不过制裁。
直到此刻，李维斯才意识到，希尔科和医生是多么的疯狂而又大胆，他们居然敢把一个奥术苗子偷藏在身边。
李维斯不敢想象一旦这件事暴露出去，会迎来什么样的后果。
他只能在心里祈祷，奥术的时代快一点来临，因为祖安实在是太混乱太危险了，李维斯没有办法不去使用自己的力量。
当认真看书的时候，时间总是会过得很快，李维斯感觉自己没看几页，外面笼罩玻璃的阳光就变淡了。
李维斯放下书走出来把门关上，医生听见动静，走过来把带着链子的黄铜怀表，挂在李维斯脖子上，放进衬衣里面去。
冰冰凉凉的怀表紧贴着胸口，李维斯伸手摸了摸。
“以后每天都要记得进去看书学习，明白了吗？”医生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更丰富了。
“嗯。”李维斯点点头。
医生往厨房走去，计划着准备晚餐。
“李维斯，明天见。”空灵的嗓音闯入脑海。
李维斯站在黑板门外面停顿几秒，释然地笑了笑，“明天见，姐姐。”
手术台周围的输液管全部拔出来，沾染血迹散着冷光的金属台子，芬恩已经不见了。
李维斯走过来看了眼台子上脱落的一堆焦皮，迈步朝水晶屋外面走去。
黄昏时分，外面草坪大大坑已经填上，新填的土壤里钻出很浅的一层草叶嫩芽。
赤着上半身的芬恩站在草坪上，浑身肌肉狂野地偾张，看起来比之前强壮了好几圈，他抬着粗壮的手，摸着自己新装的下巴。
黯淡的黄铜色泽，金属打磨拼接的轮廓，他张了张嘴，发出咔哒咔哒的咬合声。
“芬恩，你感觉怎么样？”李维斯笑着问。
大块头身影僵硬了一下，下意识低头颔首想要做出谦卑的态度，但不知为何，又立刻昂起头来，转过身，眼皮耷拉，俯视着小男孩儿，神情很不自然地喊了一声：“小少爷。”
他看着有些不一样了，说不出来哪里不对，但李维斯能清晰的感知到，那个憨傻的芬恩，已经没了！
李维斯本来还想说几句关心的话，张了张嘴，只挤出一丝笑容，“嗯，没事就好。”
芬恩望着男孩儿走向水晶屋，粗壮的手想要抬起来呼喊挽留，又被他另一只手强硬地阻止。
他低下头，冷冷地瞪着自己的右手，抬起手用力给了自己一耳光，什么也没说，大步离开了草坪，走向远处的灰霾。
他不属于这里，他属于灰霾，属于底城的混乱洪流，这里的欢乐只属于小少爷。
底城，不是欢乐场。
芬恩走了，去迎接他的宿命，夕阳的余晖把他的身影拖得很长，直到消失在更远处的灰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