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光影之端（3）
和周家小公子的宿醉一夜确实让江妍度过了一个愉快的晚上，她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只是醒来的时候多少有点头疼，甚至都忘了自己怎么回的家。
“小姐。”
“陈姨”陈姨是江家的阿姨，父亲经常不在家，母亲又比较懒散，每天只会在房间里刷剧，家里要是没有陈姨，真的不敢想象会是一种怎么样的光景。
“把这碗汤喝了吧，小姐，喝了那么多的酒。”陈姨拿着汤匙舀了一小口，放在嘴边轻轻的吹着。
江妍想要坐起来，不用那么麻烦的，却被陈姨拦住了。
“小姐，您喝了之后再躺一会，现在时间还早呢。”
江妍就这么躺在床上，陈姨也像照顾孩子一样照顾着她，江妍的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阵温暖的暖流。
“我是怎么回来的？陈姨。”
“还说呢，那小公子把你送回来的时候，你喝得不省人事，倒是人家够贴心，扶着你上楼，还把鞋子摆好，又是热毛巾又是茶水的。你呀，小姐，怎么就这么不爱惜自己？”
陈姨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疼惜，“什么事儿不能好好说，非得折腾成这样。小妍啊，你总这么闷着，身边疼你的人看了得多心疼？”
她一边整理一边补了一句，“还有，那小公子临走前还嘱咐我，说下次再带你出去，不能喝成这样了。他是真把你放在心上呢。”
不用说就知道，送她回来的一定是周文凯。按理说，他应该感到很气愤才对，毕竟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养尊处优的，而且在外面哪个女孩看到了不沉迷，不看外表，就那一身浮夸的穿搭和轰轰作响的超跑也足以勾动一个少女的心了吧。
“你送我回来的？”
江妍拿起手机给周文凯发消息，周文凯并没有立即回复他，可能他也喝多了吧，江妍心里想着，不过也得感谢那个夯货，下次见面得对他好一点了，而且这小公子也没有那么的差。
虽然浮夸了些，但有些时候，他做的事情，包括说的话，也在潜移默化的影响着自己。
手机响了，林川打来的，江妍随手应付了几句。
宽敞的会议室里，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深色的会议桌上，桌面上的设计稿铺展开来，线条分明，思路清晰，充满了力量与艺术的张力。周文凯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双腿随意地交叠着，修剪整齐的指尖轻轻敲打着桌沿，目光落在那些稿件上，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不错啊。”他终于开口，语气里透着几分懒散的调侃，但却掩不住他眼底的欣赏，“看不出来啊，林川，你挺有两下子的。”
林川坐在他对面，神情微微紧绷。他的手腕轻微摩挲着桌边，像是在安抚自己的紧张情绪。他明白周文凯的夸赞并不轻易，尤其是从一个富家少爷口中，能听到“不错”二字，已是莫大的肯定。
“过奖了。”林川抬起头，声音低而平稳，尽量掩盖着内心的波动，“不过是些常规的设计，能得到周少的认可，是我的荣幸。”
“别谦虚啊。”周文凯笑了笑，伸手把一张设计稿拉到眼前，修长的手指沿着纸上的线条滑动，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这一部分的线条设计很大胆，有种不拘一格的感觉……你真不简单。”
林川抿了抿嘴唇，目光扫过周文凯，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觉得，这样的设计，江总会满意吗？”
听到“江总”二字，周文凯的动作顿了顿。他抬起头，目光带着几分探究地看向林川，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江妍？你是问她的意见？”
林川迎上他的目光，心里暗暗一紧。他知道这个问题敏感，却又无法抑制自己的好奇心。江妍的冷艳和高傲在公司里是出了名的，而周文凯总是以一种若即若离的态度陪伴在她左右，让人捉摸不透他们之间的关系。
“是的。”林川点点头，语气尽量显得平淡，“毕竟江总是项目的负责人，我希望能符合她的标准。
林川刻意的把江总咬的极重。
周文凯低低笑了一声，放下手里的设计稿，双手交叉在胸前，身体微微向前倾：“林川啊，你对江妍的了解，可能还停留在表面。虽然她总是跟你强调产品的商业性，但是你我应该都知道，那是给她父亲看的。她看重的可不仅仅是设计上的创新，她更注重一个人是否有胆量，能不能与她站在同一个高度。明白我的意思吗？”
林川眉头微微皱起，感到一丝压迫感，却又无法忽视周文凯话语中流露的某种信息。他试探着问：“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周文凯微微一笑，眼神变得深邃，“江妍很挑剔，但她也欣赏才华。像你这样的设计师，如果能多一点锋芒，也许会更容易打动她。”
林川沉默了几秒，低头整理着桌上的稿件。他能感觉到周文凯话里的某种暗示，但他无法完全捕捉那层深意。他抬起头，语气依旧谦逊：“多一点锋芒吗。”
周文凯笑了笑，眼里带着些许看戏的意味：“林川。说不定哪天，你真的能让江妍对你刮目相看。我期待着有那一天，但是仅限于才华”
林川低头敛去目光中的复杂情绪。他知道这场对话表面轻松，实则暗流涌动。周文凯的态度让他意识到，对方或许早已洞悉了他内心那份对江妍的在意。
阳光在窗外缓缓挪动，拉长了两人的影子。空气中似乎飘着一丝看不见的火药味，周文凯依旧坐在那里，目光淡然，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你们俩怎么坐在一起？”
江妍推门进来，看到林川坐在那里她并不惊讶，因为说好了设计稿做出来以后要第一时间给到自己查阅的，但是这小公子怎么又来了，这毕竟是公司，总是要注意一些分寸的。
“爱心早餐啊，特地给你带的，黄油面包，三文鱼，外加一杯本少亲自冲泡的意大利风情爱心浓咖啡，仅此一份的。”
“放那吧。”江妍看了看林川，“你过来。”
这次林川倒是真的听从了自己的意见，设计出来的手稿他也很满意。
“听楼下的保安说你六点就过来了，你吃早餐了吗？”
“啊，还没有，我在病房里面改的话我怕打扰我母亲休息，所以我早早就来了。”
“啊，那份给你了，你要不喜欢咖啡的话我这有一杯热牛奶，陈姨非要让我路上喝，我看文件一直没喝。”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周文凯的笑容僵在嘴角，他愣愣地看着江妍从身边自然的将牛奶递给林川的动作，心里仿佛被一根针刺了一下。
“这……”他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压抑的不可置信，却又不敢把那份情绪完全释放出来。
“你不是说没吃早餐吗？”江妍随口说道，头也不抬地翻阅着手中的文件，“别浪费了。”
林川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摆手：“不不，江总，我不用了……”
江妍抬起头，语气不容置疑，“不吃怎么有力气工作？”
林川犹豫了一下，最终接过餐盒，低声道了谢。
周文凯坐在一旁，嘴角僵硬地挂着一抹笑，但心里早已翻江倒海。他的手指紧握成拳，却不敢让人察觉。他知道自己一向被调侃为纨绔子弟，但在江妍面前，他是认真的。他费尽心思为她准备的东西，她却毫不在意地转手给了别人。
他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强作镇定地整了整袖口：“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江妍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依旧冷淡：“路上注意安全。”
她的语气平静如水，像是对待一个普通同事的关怀。而这一句听似普通的叮嘱，却让周文凯的心里更添了几分酸楚。他转身走出门，掩上门时，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
车门一关，喧嚣被隔绝，安静笼罩了整个车内。周文凯坐在驾驶座上，没有立即启动引擎。他的手轻轻搭在方向盘上，眼睛盯着前方，却什么都看不清。他感觉喉咙有点发紧，胸口像压了一块大石头，连呼吸都沉重起来。
副驾驶座上的那捧包装精致的鲜花映入眼帘，像是一种静默的讥讽。他特意从花店挑了三种江妍最喜欢的颜色，连花语都考虑得极其细致，只为了让她早上看到时能笑一下。可现在，这些努力似乎都变得多余了。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刚才的画面：她甚至都没看一眼，就没有一点迟疑地转手给了林川。
“林川没吃早饭，你的这个刚好。”她那种平静又理所当然的语气，像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件事。
是啊，这很普通。他缓缓吐出一口气，试图说服自己，“她随意地分给他，随意地接过我送的东西。对她来说，我们的关系也不过是朋友。”
他无力地靠在椅背上，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要吞下心头的那点闷意，可越是压抑，越是觉得堵得慌。
“没什么好生气的，周文凯，”他低声自嘲道，语气里带着几分苦涩，“那只是她顺手递出去的一顿早餐，没别的意义。”
可这点自我安慰，连他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他不是不明白自己和林川的差距：一个是冷静内敛，工作上默默无闻却总能做出成绩；而自己呢，顶着富二代的光环，看似风光，却被人打上了“玩乐公子”的标签。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那里戴着一块价值连城的百达翡丽腕表。他轻轻摘下来，放在中控台上，笑了笑，那笑意满是无奈。
“这些东西有用吗？”他喃喃自语，“她根本不在意。”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方向盘，皮质的触感冷冷的，却比不上他心底的凉意。他想起自己特意早起，亲自去餐厅挑选她喜欢的食物，连配料都仔细核对了两遍，可在她眼里，这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举动。
“其实，林川也没错。”他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眉心，声音低得像是在和自己说话，“他不过是刚好没吃早餐，我总不能跟一个早餐计较吧？”
可无论如何说服自己，那股莫名的失落却挥之不去。他知道，那不是针对林川，而是针对自己的无能为力。
“算了。”他低声说着，像是在给自己的情绪一个终结。他伸手启动了引擎，轰鸣声打破了车内的安静。车窗外的景色随着车辆的行驶迅速后退，可他却觉得整个城市的冷漠扑面而来。
风从半开的车窗吹进来，带着一点凉意。他看着前方，眼神里夹杂着一丝倔强和更多的无奈。他明白，江妍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甚至，她根本没意识到他的用心。
“无所谓了，她开心就好。”他低声叹息，嘴角扬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却没有半分暖意。心里那点隐秘的情感，随着风飘散在街头。
可当车停在红灯前，他低头看了一眼副驾驶的花束，又忍不住苦笑了一声：“其实，我也挺好骗的，对吧？”
话音未落，绿灯亮起，他踩下油门，兰博基尼再度驶入车流。隐约间，他觉得自己的影子随着城市的灯光拉长，却越发显得孤单。
他越发地觉得自己很可笑，只有在江妍喝醉后自己才敢贴着她的耳边对她说“你知道吗，江妍，自从看到你以后，回来我把我那辆车从头到尾洗刷了好几遍，我真的好想只有你坐在我的副驾。”
江妍可能忘了那晚发生了什么，可他不能，他依然没有办法让自己忘记他搀扶着江妍一步步走出门外，而身边的那个人，却一直念着“林川！
酒吧里的灯光打着柔和的暗红色调，隐约间像盛开的玫瑰，又像某种无声的隐秘警告。江妍喝了很多，一杯接一杯，像要把什么刻进心里，又像要把什么赶出脑海。周文凯坐在她身边，静静地看着，不多劝，也不说话。
他的目光里有隐隐的焦灼，但更多的是克制。他知道她此刻最不需要的，就是一场多余的干涉。她的倔强与冷艳总是让人望而却步，可他知道，她只是害怕面对那些压在心底的疼痛。
江妍的手轻轻拨弄着杯中的冰块，发出清脆的声音。突然，她手一松，杯子重重地摔在桌上，琥珀色的酒液洒了出来。她抬起头，醉意在眼底酝酿，却带着几分寒意和空洞。
“周文凯，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好笑？”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像一道针，扎进他的耳膜。
“好笑？”他笑了笑，“怎么个好笑法？”
“你总是陪着我，以为能改变点什么。”她眯着眼，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你不过是个浪荡公子，你甚至都不了解我。”
周文凯心头一震，但他脸上依然挂着淡淡的笑，“嗯，我知道。我就是个陪你疯的小丑，对吧？”
江妍没有回答，只是摇晃着站起身，走了几步，身体却忽然失去了平衡。周文凯立刻上前扶住了她。她的身体很轻，带着淡淡的酒香和若有若无的冷香气息，让人心生怜惜。
“我送你回去。”他声音低哑，掺杂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扶着她往外走，她靠在他身上，眉眼微垂，像睡着了一般。
夜风从酒吧外吹来，带着凉意，江妍的头轻轻靠在周文凯的肩膀上，嘴里呢喃着什么。他低头想听得更清楚些，却听到她低低叫了一声：“林川……”
他的脚步猛地停住，像被人迎面泼了一盆冷水。
她的手缓缓抬起，带着醉意，轻轻地摸上了他的脸。他愣住了，像石化了一般站在原地。她的目光迷离，眼中是柔软的涟漪，但那涟漪分明不是为他。
“林川……”她又唤了一声，声音轻柔，像羽毛拂过，却重重地砸在周文凯的心口。
他僵硬地站着，心里像被撕开了一个口子，凉风灌进去，带着刺骨的痛。他的手下意识地收紧，扶住她的腰，却迟迟迈不开步子。
“我不是。”他低声说，语气中带着连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疲惫与苦涩，“江妍，你认错人了。”
她没有回应，只是闭上了眼，彻底醉倒在他的怀里。而周文凯却再也无法动弹，像被定格在这一刻。他咬了咬牙，低声自嘲：“没事，反正我早就习惯了。”
他最终还是抱着她，步伐沉重地走向车子。月光洒在他的肩膀上，拉长了他孤独的影子。他的心在这一晚碎成了片，却依旧告诉自己，她醉了，她什么都不知道。
“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吧。”他低声说，像是对自己，也像是对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