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万物皆可蒸

刹那间，那股清爽宜人又带着浓郁酱香的味道在嘴里迅速散开，如同一场味蕾的狂欢派对。

科伟的眼睛一下子笑得弯弯的，像两轮月牙，兴奋得又蹦又跳：“爸爸，太好吃啦，我成功啦！”

父亲站在一旁，看着科伟那满是自豪的小脸，眼中的欣慰之情如潮水般涌动，脸上的笑容也愈发灿烂。

吃完了柳树芽儿，科伟想吃榆钱窝窝。

正好，科伟家院子外头，静静矗立着几棵大榆树，岁月在它们身上镌刻下一圈又一圈的年轮，粗壮的枝干像是大自然伸展的臂膀，枝桠弯弯地伸向湛蓝如宝石般的天空，好似在与云朵低语。

嫩绿嫩绿的榆钱一串串地挂在枝头，它们饱满而富有光泽，像是被春天这位巧手匠人精心串起的铜钱，在微风的轻抚下，沙沙作响，仿佛在欢快地召唤着树下那群馋嘴的孩子们。

这天，夕阳的余晖给小村庄披上了一层金色的薄纱，放学铃声清脆地响起，科伟像往常一样，心急火燎地将书包往院子里的石凳上一扔，撒腿就往院子外那几棵心心念念的榆树跑去。

还没跑到榆树底下，就瞧见修重几个小伙伴如同敏捷的小猴子一般，已经在树上占据了有利位置，他们双手不停地忙碌着，边捋榆钱边迫不及待地往嘴里塞，腮帮子被塞得鼓鼓囊囊的，像极了正在囤食的小仓鼠，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冲他喊：“科伟，你咋才来，这榆钱可甜啦！”

科伟闻声仰头看着，眼睛瞬间放光，那眼神里满是渴望与兴奋。

他手脚并用，三两下就利落地爬上了树，小手熟练地揪下一把榆钱，放进嘴里，刹那间，那股清甜如灵动的小精灵，瞬间在舌尖散开，带着春天独有的鲜嫩与蓬勃，让他陶醉不已。

没一会儿，几个孩子的衣兜、帽子都被榆钱塞得满满当当，沉甸甸的，这才心满意足地从树上小心翼翼地溜下来。

科伟轻轻拍了拍鼓鼓的衣兜，像是在安抚这些珍贵的“战利品”，心里却暗自琢磨着，光这么生吃虽说也过瘾，但总归缺了些花样。

往年都是母亲大展身手，蒸出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榆钱窝窝头，那袅袅升腾的热气，裹挟着诱人的香气，光是想想就让人直咽口水。

今年，他心底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想要凭借自己的双手，给家人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

一进家门，屋内暖意融融，灯光柔和地洒在地上，科伟瞅见母亲在厨房那一方小小的天地里忙活，锅碗瓢盆在她手中奏响一曲温馨的生活乐章。

他没敢吱声，偷偷抱着装满榆钱的衣服，像个怀揣秘密的小探险家，轻手轻脚地钻进自己的小房间，还不忘把门反锁上，仿佛要将这份惊喜严严实实地守护起来。

他把榆钱一股脑儿倒在床上，看着这堆嫩绿嫩绿的“小山”，心里既兴奋又有点忐忑。

兴奋的是马上就能动手将这些原材料变成美味佳肴，忐忑的是自己平日里虽常看母亲操作，可真要独自上阵，还真怕搞砸了这满心期待的计划。

科伟站在床边，深吸一口气，努力在脑海中搜寻母亲平时蒸窝窝头的步骤，那一幕幕熟悉的画面如电影般闪过。

首先得把榆钱洗干净，他仿若执行重大使命一般，跑去院子里拿来个小盆子，小心翼翼地把榆钱往里捧，嫩绿的榆钱在盆子里堆得尖尖的，就像一座小小的绿塔，在日光下闪烁着温润的光。

洗了好几遍，水变得清亮清亮的，榆钱也越发显得翠绿可爱，每一片都像是被水洗刷后焕发出新的生机。

科伟把洗好的榆钱捞出来，放在一块干净的布上，让水慢慢沥干。

这当口，他又跑去翻箱倒柜找面粉，面粉袋子对于小小的他来说有点沉，他涨红了脸，费了好大劲儿才像拖动小山一样拖到桌子边。

按照记忆中的样子，他舀了几大勺面粉放进盆子里，又瞅了瞅旁边的榆钱，小眉头微微皱起，琢磨着比例好像不太对，犹豫了一下，又哆哆嗦嗦地添了几勺，眼神中满是专注与谨慎。

接下来就是和面团啦，科伟把手伸进盆子里，刚一碰到面粉和榆钱的混合物，就忍不住“嘶”了一声，凉凉的、湿湿的，那种触感让他一时有些不适应，感觉有点怪怪的。

他咬咬牙，学着母亲的样子开始揉，可这面团就像个调皮捣蛋的孩子，根本不听使唤，不是紧紧地粘在手上，甩都甩不掉，就是散在盆子里，怎么都聚不起来。

科伟急得鼻尖都冒出汗珠了，小脸涨得通红，像熟透的番茄，嘴里嘟囔着：“咋回事嘛，咋就不听话呢。”那模样既可爱又让人心疼。

折腾了好一会儿，面团总算有点样子了，勉强能捏成团。

科伟长舒一口气，抬起胳膊用袖子抹了抹额头密密麻麻的汗珠，看着自己的“杰作”，嘴角又不自觉地上扬起来，眼中闪烁着自豪的光芒。

他把面团搓成一个个小团子，再用手指在中间戳个洞，试图把它们整成窝窝头的正统形状。

可这小团子也不配合，不是洞戳歪了，歪到一边像个调皮的小耳朵，就是形状塌塌的，完全没有母亲做出来的那种圆润饱满、精致漂亮。

科伟看着眼前这些歪歪扭扭的“作品”，心里有点灰心丧气，像霜打的茄子一般。

但一想到父母吃到他亲手做的榆钱窝窝头时惊讶又开心的样子，那画面如同一束光点亮了他的心，又重新打起精神来。

好不容易把所有的面团都折腾成了窝窝头的模样，虽然模样实在是不敢恭维，歪歪扭扭的，可在他眼里，这已经是了不起的成就了，每一个都承载着他满满的心意。

他找来蒸笼，往锅里添了水，把蒸笼架上去，再小心翼翼地把榆钱窝窝头一个个摆进去，摆放的位置都斟酌再三，仿佛在安置珍贵的艺术品，盖上锅盖，就站在灶台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锅盖，开启了满心期待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