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土渣街
次日。
梁冲起来时院中就剩下他一人了。
连续发生了妖魔吃人的案子，衙门里所有的捕快都行动了起来，只剩下一些文职人员留在衙门里，忙碌着手上的活。
去食堂简单吃了口早饭，梁冲牵着五花肉出了门。
城西。
“冰糖葫芦，又大又甜的冰糖葫芦。”
“窑火烧鸡，百年配方，肉质紧而不柴，金黄滴油。”
“饺子，烫面的饺子，吃上一碗暖和一天。”
“李子，新鲜的李子，买一斤送半斤。”
“.......”
梁冲站在街道中间，有种乡下赶大集的感觉。
拥挤的街道上挑着扁担的小贩大声吆喝，行人驻足在摊位前，唾沫横飞的讨价还价。
梁冲趁着无人注意，从怀中掏出带血的碎布，凑到小狗的鼻尖。
“闻一闻，看看这里有没有相同的气味。”
五花肉嗅着空气，带着梁冲走进了拥挤的街道。
梁冲一边跟着五花肉向前走，一边不留痕迹的观察四周。
就像陈离说的一样，这里人员复杂，几乎什么样的人都能见到，甚至他还看见有人佩刀。
在大殷国，只有官府的人才能当街佩戴刀具。
梁冲要是官差，说不定会拦下来询问情况，可他现在还没有入职，只是一介平头百姓，自然不会瞎管闲事。
再说了，他来这里可是另有目的。
就这样走走停停，一人一狗最终站在了一条光线很暗的街口。
“汪汪。”五花肉冲着里面叫了两嗓子。
梁冲从怀里掏出地图，算了下方位，确定这里就是大家口中最混乱的街道，土渣街！
走进土渣街，这里的房屋建的很高，所以挡住了大部分的阳光，哪怕是白天里面也显得有些昏暗。
他前脚刚一踏入，一道又一道鬼魅的身影，就这样若隐若现在每个隐蔽的角落，用冰冷的目光审视着他，耳边隐约能听到不怀好意的窃窃私语。
进入后，路边不时能看见神情冷漠的居民，他们就站在原地直勾勾的盯着他，让人不寒而栗。
梁冲没有因此停下脚步，他牵着五花肉像逛后花园一般，闲庭信步。
很快，五花肉停在了一间店铺门口，冲着里面大声吼叫。
梁冲抬头看去，黑色的匾额上，笔走游龙的写着四个大字。
【治病救人】
“医馆？”梁冲有些好奇的抬步进去。
和大部分医馆一样的是，空气中飘荡着浓郁的药草味。而不一样的是，除了药草味外，那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更加浓郁。
两种截然不同的味道混合在一起，顺着鼻孔钻入腹中，让人的胃里翻江倒海。
梁冲不由地拧紧眉头。
“你是看病还是买药？”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梁冲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年不过十三的小丫头，站在和她脖子一样高的木桌前，好奇打量着他。
“我过来买药，家里人摔了一跤，头磕破了。”梁冲张嘴胡诌。
“那就是跌打药和止血药。”
小丫头应了一声，动作熟练的开始抓药。
“这里就你一个人看店吗？”梁冲好奇道。
“我负责前厅，我哥在后屋治病。”小女孩没多想什么，指着墙上的门帘。
“原来是这样。”梁冲了然点头：“我说咋这么重的血腥气。”
“土渣街就我们一家医馆，大家有个伤病都会过来。”小女孩拿起秤，开始按比例调配草药：“你不是土渣街上的人吧，我以前没见过你。”
梁冲摇头：“我是从其它街区过来的。”
“那你胆子可是真够大的，居然敢一个人进土渣街。”小女孩由衷赞叹。
“哈哈，我就是好奇这里是什么样子的。”梁冲耸耸肩：“老是听人谈起这里，想着过来亲眼看看，刚好你这里是医馆，我也省的去其它买药地方了。”
小女孩熟练的将药分批打包，然后用麻绳串在一起。
“这里是三副药，一副药喝三天，早晚各一次。”小女孩递过药，另一只手掌张开：“一共十文。”
听到这个数字，梁冲愣了一下：“这么便宜？我在外面随便买点药都不止这个数。”
“这里住的都是穷人，我哥说了，钱有的挣就行，只要能让日子过下去。”小女孩笑眯眯的解释。
拿起药包，梁冲从怀里掏出铜板：“你这里的药这么便宜，我以后要是看病买药，还来你这里。”
小女孩低头数着铜板，嘴上劝说道：“你不是土渣街的人，最好还是别再来了，这里不欢迎陌生的面孔。”
梁冲微不可查的瞥了眼门帘，然后拱手说道：“谢谢提醒，那我就先走了。”
他转身迈步就要向外走去，一个沉稳的声音就在后背响起：“等等！”
梁冲脚步一顿，疑惑转身。
门帘掀开，一个皮肤白皙，青丝长发的俊美男子，湿布擦着手上的血渍走了出来。
“小敏有贵客登门，你怎么不去后面告诉我一声。”男子笑容满面的埋怨了一句。
“你不是在后厅动手术吗？我怎么敢进去打扰你。”小敏撇着嘴，不满嘟囔：“再说了，我怎么知道他是贵客。”
男子哑然一笑，冲着梁冲拱手行礼：“实在不好意思，我这个妹妹都被我给宠坏了。”
梁冲略有些疑惑的看向男子，心中猜测着对方的身份，和喊住自己的目的......
他心中这么想着，面上却看不出半点端倪：“我只是恰巧经过这里买个药而已，可算不上什么贵客。”
“土渣街很少有不请自来的陌生人，所以每一位来此的陌生人，对于小店来说都是贵客。”男子抿嘴微笑，伸手做出了个请的姿势：“贵客临门，身为店家的我自然要好生招待，不知能否耽误少侠些许时间？”
梁冲皱眉沉思，琢磨着他找自己的意图。
斟酌半响后，梁冲拱手应道：“掌柜的诚心邀请，那我就叨扰了。”
一番权衡后，他想看看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小敏，看茶。”两人坐在椅子上，男子对女孩喊了一声，紧接着，他开始自我介绍：“在下白玉堂，是这间医馆的掌柜，也是这间的医馆的大夫，不知少侠高姓大名？”
“在下梁冲，见过白掌柜。”梁冲客气回礼。
“梁少侠，听你口音不是镇上人吧。”白玉堂柔声询问。
“在下是丰泽乡人士，这次来镇上是投奔亲戚的，看看能不能这里谋一份生计。”梁冲面色不改的胡诌。
“丰泽乡......”白玉堂眼眸一亮，锤手恍然道：“就是韩员外丢失宝物的那个乡吧！”
梁冲愣住了，连嘴角的笑容都僵了一瞬。
韩员外丢失宝物既是大事，也是隐秘，镇上知道这事的只有衙门里的人，他是怎么知道的？
梁冲对他的警惕又拔高了一层。
似乎是看出了他心中的想法，白玉堂笑呵呵的开口解释。
“土渣街不同于其它街区，一直都是衙门重点监管的地方。所以我们也会派人盯着衙门的一举一动。”
“十天前，沈捕头带着一队人马火急火燎的出了城，我们就暗中打探了一番，毕竟衙门有点风吹草动，我们也跟着担惊受怕。”
两人说话间，小敏端着泡好的茶水放到茶几上。
梁冲道了句谢，端起茶杯。
“来，喝茶。”白玉堂端起茶杯，笑着介绍：“这是外地的货商带来的，听说茶叶盛产在雪山之上，咱们这里可没有这种茶叶。”
听到他的介绍，梁冲下意识看向茶杯。
茶叶成六边形，表面泛着青白，很像冬天飘下来的雪花。
他吹散了浮在上面的茶叶，浅抿了一口，顿时惊叹道：“好茶！”
茶水清香，入口轻柔的同时又带着一丝回甜，令人回味无穷。
“实在不好意思，我来镇上也有一個月了，关于你说韩员外丢失什么宝物，我并不知晓。”梁冲放下茶杯。
“原来是这样。”白玉堂了然，抬眼瞥向桌子上的药包：“家里有人摔伤了？”
“是的，家中一个老人不幸摔伤。”梁冲语气黯淡，没说太多。
“那确实是不幸。”白玉堂语气一顿，话锋一转：“家中老人摔伤了，梁少侠不去忙着找医生，却有闲心思来土渣街闲逛，我不知是该说你心宽呢？还是该说你糊涂呢？”
他依旧笑眯眯的，可眼神里只剩下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