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铁之殇,雨之态
翌日,天微亮,胡奔蹿到了张铁睡觉的地方,在张铁耳边絮絮叨叨了几句,把舞岩是奸细,以及金光上人是野狼帮的人,今明两天野狼帮会里应外合袭击七玄门,让厉飞雨给门内说。
同时胡奔还嘱咐张铁就呆在厉飞雨身边,张铁一听,点头同意,然后立马下床穿衣服,往七玄门走去,而胡奔也回到了屋。
就在张铁出谷的那一刻,有一道人影出现在张铁的面前,在看清那人面目后,张铁露出笑容正准备上前说话,只见那人冷不丁的一掌横劈在张铁后颈,又是一拳直击下颚,而膝盖直击丹田处。
三招是同一时间完成的,而且都是象甲功的罩门,相当干净利落,张铁倒下去吐出了两个字:“为…什…。”
余子童赞道:“你怎么知道你那宝贝徒弟会让张铁去七玄门。”
“因为他信不过我,我也信不过他,但他比我弱,人弱势的时候怎样谨慎都不为过。你说的那个神识是五丈范围,这点不会有错吧。”墨居仁面无表情道。
“放心,我俩现在没有任何利益冲突,是真正的同盟。”余子童肃然道。
“那就开始吧,接近五层的象甲功,这身体是真不错。”墨居仁嘴角微微一勾。
象甲功第一、二层是练体劲,第三层是聚阴气,第四层是补尸元,第五层为灌邪血,第六层是融精魂。到了这一步,修炼者就变成了一个有意识的尸将,再也无痛无病,无生无情,活着的意义就是吃血肉吸魂魄从而改造身体,类似于尸修。
没错,这就是一套将自己炼成行尸的功法,余子童只是把名字改好听了,但由于三层以后太过消耗资源,便创出了与象甲功配合使用的速成控制法,名曰炼傀术。
炼傀术,用特殊秘法调动被炼者的自身血肉精华和灵魂之力,使之变为尸傀,可精血认主控制,可用引魂钟控制,但炼傀术的限制只有一条,被炼者象甲功必须要练到第三层,因为此秘术需要被炼者聚了阴气才可施展。
两个时辰后,红光笼罩在整个彩霞山,红日与云雾交相呼应,一个身体浸着白,一个身体蕴着红。
墨居仁细心的为张铁带上了黑色面具,这一刻,他叫铁奴。
墨居仁带着铁奴先绕到谷外,再从谷外往谷内走,最后回到了主屋。
不出意外,胡奔通过神识感应看到了一个带着铁面具的人,顿时感到晴天霹雳,眼泪从一只眼睛流了下来:我到底哪里露出破绽了,我已经足够小心了,是余子童吗?一个残魂也能用神识吗?
胡奔压抑着悲痛,不停的回忆着最近的所作所为。
墨大夫不知道胡奔是穿越者,下意识的认为胡奔是贪图宝藏。
胡奔不知道墨大夫懂鸟语,会下意识的怀疑余子童的魂魄。
就正如蓝星商人经常说的一句话:人无法赚到认知以外的钱。
这两人都知道这些经不起推敲,所以只能跟着现实随机应变。而当胡奔在金光上人那儿扯虎皮之后,墨居仁便不可能允许消息外露,胡奔的行动加速了张铁的死亡。
“你们吃红薯吗?”
“奔哥,如果我爬不上去,你能不能……。”
多年来在一起的生活,瀑布练功,一起分食,憨憨一笑,不停催着按时吃饭……他一直默默守护,任劳任怨,不辞辛苦,不怕委屈,任何人只要呆在他身边,心都是会安静下来的,他是一根脊梁,但是塌了。
回忆涌来,现在胡奔明白为什么回忆后面有个杀字了,还真是痛啊,但容不得缅怀悲痛了,因为第二局开始了。
墨居仁唤韩立和胡奔来到主屋,此时金光上人已经到了,两人行了一礼。
韩立在疑惑:师父不是让我们不要掺和吗?
金光上人看墨居仁气色很好,完全不像受伤的样子,想起胡奔昨天的话,心里更是犯起了嘀咕。
就听见墨居仁指着身边的黑衣巨汉开口道:“这是我在惊蛟会的仆人铁奴,是个哑巴,今天给我送信的。奔儿,为师回谷的时候见到了张铁,他说有事找厉飞雨,说是你吩咐的,可有此事啊。”
这老狐狸,杀了人还要扣锅。于是胡奔半掀桌子地回道:“正是,最近宝藏的事闹的越来越厉害,这不上人在嘛,徒儿想让张铁找厉飞雨去把舞岩带到神手谷,由上人来辨别真伪。”
墨居仁闻言心中冷笑,然后沉默了半晌。
墨居仁要坐实张铁今天不会在谷内,且之后失踪和胡奔有关,胡奔则利用宝藏告诉大伙儿张铁一会儿马上带人回来。
金光上人微微回道:“这倒不必如此麻烦,老夫又不是为宝藏而来,是墨兄弟要以厚礼相待,墨兄弟还是不要让老夫失望啊。”
墨居仁缓缓道:“墨某说的厚礼,便是这宝藏,然墨某只有线索,却未亲眼得见,还望上人勿怪。”
“哪里哪里!昨日我与胡小友闲谈之时提到过宝藏之事。”金光眉眼一抬看向了胡奔。
“竟有此事?奔儿,你将你知道的速速道来。”墨居仁一脸惊讶。
“是,舞岩曾和徒儿说过此事,但徒儿所知甚微,还望师父恕徒儿多嘴之罪,徒儿听师父总念叨东北,藤蔓,石门这些,为报答上人救师之情,徒儿昨日就给上人说了。”胡奔做认错状,又补了一句:“您老不让徒儿说的,徒儿可一个字都没说。”
金光上人闻言,心中再无怀疑,起身道:“墨兄弟,这个宝藏对我们秦岭叶家至关重要,还望点明方向。”
墨居仁双眼放光,端起一杯茶,吹了吹:“金光道友,交易这个东西是相互的。”
话音刚落,墨居仁一副上位者的姿态俯看金光上人,而金光上人面色紧张的看着墨居仁,由于墨居仁是凡人,没有灵气环绕,但他的弟子都是至少四层,他这个做师父的能差吗?说明墨居仁法力深不见底,绝不可力敌。
现在金光上人满背是汗,墨居仁这声金光道友,直接把事情捅穿了,金光上人大呼上当,想想自己还以为这个墨兄弟是凡人,昨天他还装着受伤,今天索性装都不装了。
金光上人知道如果接下来的话不能让这个墨兄弟满意,自己就会死。
而墨居仁和胡奔同样很紧张,两个人是设局者,并且都确定金光上人有翔实的宝藏线索,两人都各怀鬼胎,但目前利益是一致的。
虽然他俩通过扯虎皮,坐实假宝藏,拿捏住了金光上人,但后面是不能露出破绽的,一个不留神飞剑符就穿身而过。
而韩立则飘然世外,正在思考为什么要喊金光上人道友,但金光不像好人,师父是好人,跟着师父走肯定没错,所以静待不言。
金光上人咬了咬牙,手上突然出现了一张地图,地图画的是神手谷全景,然而西北,东北处缺了一部分。
拿出图后,金光上人右手拿出一张符,慢慢道:“墨道友,你虽然将计就计把我引到谷中,我承认法力没你深厚,但若是你想独吞宝藏,那我会灭杀了你的两个弟子。”
韩立眉头一皱,向后退了半步,只见胡奔双眉紧锁的退了一步,立在前,奔在后。
“金光道友何须如此,老夫何时说过要独吞宝藏了?毕竟这是老夫的神手谷,你要寻宝自然绕不开老夫,你要的是宝藏,而不是杀人,而老夫只要宝藏的三分之一,你捏着老夫弟子的性命,老夫自是忌惮,但墨某也不是泥捏的,想必道友也不想死在这儿吧!咱们只要一起寻到宝,就皆大欢喜,各走一边,你看如何?”墨居仁不容置疑的商量道。
墨居仁不愧是一代枭雄,软硬兼施,分寸感极好,既不失威严,也给了台阶。
金光上人知道这是最后的条件了,玩鹰的被鹰啄瞎了眼,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于是金光上人把图递给了胡奔,胡奔神识扫了一眼,竟然在那里!然后把图递给了墨居仁。
墨居仁接过图,沉默了片刻道:“金光道友,那我们一起去吧。”
只能说太巧了,宝藏就在神手谷的密室所在之处。
那为什么墨居仁发现了地方却没有找到宝藏呢?极大可能是因为墨居仁没有神识,无法探寻到灵力波动,自然就只能把藏宝之地作为一个隐蔽之处。
胡奔呐呐嘀咕:怎么还有这一出啊,密室里不是只有长春功八层的残卷嘛?不想这些了,已经乱成一锅粥了,见机行事吧。
几人合计后,墨居仁带着铁奴与金光上人并排走在最后,胡奔和韩立走在前面。
他们,一个持符仙人,一个武林巨擘,一个巨力莽汉,两个柔弱少年,几个人浩浩荡荡的进入了最后的角斗场。
七玄门,山门。
野狼帮的人在半个时辰前就杀了过来,厉飞雨这一次注定没有帮手,四年的沉淀,一身紫阳内力与武功也达到了一流高手的范畴。
厉飞雨修的是罗烟步与快刀,刀法脱胎于对眨眼剑法的理解,是自成一系的刀法,只是刀势还略显青涩。
飞雨之刀,一刀一势都有大宗师的影子。
四年了,厉飞雨被心境折磨了四年,炼骨崖试炼,那孩子哭泣的求他,他也哭着,两个人在哭泣中理解着双方,也同时痛恨着自己,更是相继的动手,直到一人坠落。
“如果这么不愿意,当时那就不要动手啊。”
“不动手就会死。”
“那就死啊!”
“我怕死。”
“那你后悔什么。错的是你吗?”
“你为什么能做到?”
“你是胡奔吗?你是厉飞雨,你有厉飞雨能做到的事!你若真的后悔,就不应该想,而是做,否则你还不如随波逐流,有时候当个伪君子也不差的!”
厉飞雨回忆着和胡奔的对话,扫了一眼远处交战的双方,又看了一眼王门主,胡堂主,王护法,小算盘,以及身后的各个长老,眼前的这一幕与炼骨崖何其相似。
厉飞雨的眼神坚定了下来,一个黑影,一把钢刀,在人群的厮杀声中伴着舞蹈。
我后悔,但我没错!这便是厉飞雨的道,他也在这一刻认清且正视了自己。
因为这一刻他明白了,做对的人也是会后悔的,只是德之贼将其改了个词曰:“惋惜”。
又一个时辰,野狼帮终于杀到了众人面前。王门主以毁掉整座山同归于尽为威吓,死契血斗开始了,双方各选十人,一对一单挑,不得求饶,直至死亡。哪方全灭便为输,输的一方臣服于赢的一方,满身鲜血的厉飞雨,毫不犹豫的在第十个位置上签了名。
死契血斗的意义不在于双方会默契的不认账,而是给最后赢的一方合法的拥有权,道义上能说的过去。
所以这二十个人谁生谁死并不重要,有死契血斗很重要。因为哪方只要最后赢了,后面怎么说都行。
双方老大当然深知此理,都在拖延时间等待自己的底牌,野狼帮在等金光上人,七玄门在等神手谷的墨居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