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议论

下课铃声响起时，萍萍松了一口气。她从未像此刻这样期待过结束的时刻。这一天对她来说是漫长且疲惫的，她甚至感觉自己被每一个眼神、一句问话都剥去了防备的外壳。

她刚站起身，还没来得及走出教室，周围就已经围上了一群同学。他们显然对这个新来的女孩充满了好奇，特别是她在自我介绍中提到的“安静的地方”让他们议论纷纷。

“你说的‘安静的地方’，到底在哪儿啊？”一个扎着亮粉色头发的女孩问，语气中透着戏谑，“在凯匹特，根本没有‘安静’这种东西。”

“是啊，”另一个男孩接过话头，眼里闪烁着调侃的光芒，“就算是远离中心的地方，也总能听到人群的声音。难道你住在某个特别隔音的房子里？”

萍萍抿了抿嘴唇，没有回答。她低头看了看脚尖，心里涌起一阵无力感。她不想撒谎，却也不能告诉他们真实的情况——她根本不是凯匹特人，更别提了解这里的街区和编号。

“你和小洋住在哪个街区？”一个男孩紧接着问，语气里带着某种好奇，“我们家住在五街区，编号0005。越靠近行政区的地方，街区编号就越小。你住的是几号？”

“我……”萍萍犹豫着开口，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记得图斯夫人曾经提到过他们家的街区编号，但她并没有仔细听，更没意识到这竟然是一个需要用来“证明自己”的关键问题。

“她大概住在小洋家附近吧，”粉发女孩抢先说，“毕竟他们是一起住的。不过小洋是凯匹特人，她看起来不像。”

这句话让萍萍浑身一震。她抬起头，看向那个说话的女孩，心里有些慌乱。对方显然是无心之语，但却像一根针刺中了她最敏感的地方。

“别那么逼她啦，”站在后排的一个金发男孩懒洋洋地开口，“她刚来，可能还不熟悉这些。说不定她住的地方真的很安静呢，毕竟凯匹特也不是所有地方都喧闹。”

“安静？那估计是某个超级有钱的私人住宅区吧！”粉发女孩咯咯笑了起来，“那种地方很少见哦，普通人根本住不起。”

周围几个人笑了起来，有些人似乎是真心觉得好笑，有些人只是随声附和。萍萍站在中间，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被围观的动物，每一句话都像是在无意中将她逼入更深的困境。

“哎，小洋呢？”一个人突然发现小洋不在，转头四处寻找。

“刚才他好像去找老师了，”有人回答，“可能没注意到我们在聊这个。”

“真遗憾，他应该过来帮帮她。”一个声音说道，“不过也没关系，她总得学会自己面对这些事情。”

萍萍听着他们的议论，心里一阵难堪。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抬起头看向他们，试图挤出一个得体的微笑。

“其实，我还在适应这里，”她终于开口，声音不大，但足够让围着她的同学听见，“也许过段时间，我就能更了解凯匹特的街区了。”

这句话让周围的人愣了一下，有些人不再继续追问，但更多的人露出了更浓的好奇心。

“那你以前住的地方呢？”粉发女孩似乎不打算放过她，“是哪个区域的？那里是不是也很不一样？”

萍萍的脑海中迅速闪过12区的景象——破旧的矿区、灰暗的天空、空气中弥漫的煤灰味道。这一切与凯匹特的奢华和喧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她不知如何形容。

“嗯……是的，很不一样，”她模棱两可地回答，努力不让自己显得太过紧张，“那里比这里……更简单一些。”

“简单？”一个男孩挑起眉毛，“听起来好无聊啊！”

“也许她喜欢那种安静的生活，”另一个人说道，“不过到了凯匹特，你得习惯喧闹才行。”

“没错！这里才是所有人梦想的地方。”粉发女孩得意地笑了笑，“我敢说，用不了多久，你就会爱上这里的。凯匹特的一切，都是最棒的。”

萍萍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时间表，心里祈祷着下一节课快点开始。她不知道自己能在这样的环境下坚持多久，但她清楚地感觉到，这里的每一天都会是一场新的考验。

就在气氛变得越发尴尬的时候，教室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小洋走了进来，看到围在萍萍身边的同学们，立刻走过来站在她身边。

“你们在聊什么呢？”他笑着问，目光扫过众人。

“我们在问她住在哪个街区，”粉发女孩回答，语气带着些许挑衅，“她好像不太清楚呢。”

“哦，我们住得挺近的，”小洋随意地挥了挥手，“不过萍萍刚到凯匹特，还在熟悉这里。别吓着她啊！”

他的话让围着的人笑了起来，但也让萍萍感到一丝松懈。小洋继续说道：“好了，差不多该准备下一节课了吧。凯匹特的时间表可是很紧的，别让老师发现我们还在闲聊。”

随着他的插话，围着萍萍的同学们逐渐散开了。萍萍看着小洋，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别放在心上。”小洋低声回答，朝她露出一个鼓励的笑容，“他们其实只是好奇。慢慢来，你会习惯的。”

萍萍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她的心里依然复杂，既感激小洋的帮助，又对自己无法融入这个世界感到深深的无力。凯匹特的生活，远比她想象中更加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