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下丘夜
那奇欧抽了抽鼻子，道：“好纯粹的涩感，这葡萄品种不错！”
维斯微微一笑，退回落座。
此刻作为陪客同样列席于此，坐在那奇欧身旁，一手挽着那奇欧胳膊的女人随后端起酒杯，凑到鼻尖嗅了嗅，撅起丰润的嘴唇，娇嗔道：“好涩的味道。”
闻言，维斯含笑看向对方。这女人一身黄黑皮，说明了她混血儿的身份。看上去像舞姬一样的装扮，却堂而皇之地出席这场晚餐，也着实令维斯觉得有趣。
“好酒需要等待，才能到最好的饮用时间，索蕾丝夫人！”维斯解释道。
女人凑近那奇欧，靠上胖子脖颈和胸口的肥肉，瞅向维斯，道：“这我倒是第一次听说。不过维斯先生，如此美酒，只配这么点小餐，是不是太廉价了？”
那奇欧呵呵开怀大笑。他勾了勾女人的鼻尖，道：“这你就不懂了，只有最纯粹的食物，才能保留葡萄酒原始的风味儿。我说得对吗，维斯先生？”
维斯拿起酒杯，轻轻晃了晃，小小饮了一口含在嘴里。单宁的涩感让舌头好像卷曲了起来，紧接其后伴随而来的是葡萄皮的苦涩和橡木桶的陈腐。他蹙眉吞下这口酒，用牙齿刮了刮舌苔，道：
“您的话有一半是对的，总督大人。简单的食物搭配的确是一种饮酒方式。但有的时候，一顿饕餮大餐，也能够帮助开胃从而更好的享受酒体和香气。其实，我今夜特地为您准备了丰盛的晚宴。看时间，开胃菜应该要端上来了！”
与之同时，奥杜岛的炮楼下方的阴影中。
儒略·阿斯凡特躺在草堆里，缓慢地咀嚼着烟叶。这种时候肯定不适合喝酒，他只能用这种方式放松自己的精神，但效果似乎不佳，他的心脏仍剧烈地搏动着。一下，一下。
维斯离开后，儒略把商会的人召集起来。他告诉活着的人，他们用枪对着维斯的脑袋，没有退路可言。如果他们不能完成那位交托的任务，所有人都会死。
为了安抚人心，儒略又承诺事成之后，每人发一百金币。这笔钱是他过去十几年的存款。但与维斯承诺给他的未来相比，不值一提。
未来……儒略捏紧胸口的软呢帽子。他特地从箱底里找出这顶放了多年的宽檐圆帽，是为了给自己一点仪式感。
活着，才有未来。
护卫队长卡特猫着身子，走过几人凑到儒略身旁，压低了声音，道：“头儿，时间差不多了！”
儒略一下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漆黑的夜空，不远处沉寂的小镇。他眼中的精光渐渐收敛。不知何时，上方海盗们欢歌达旦的活动终于平息了，几乎听不到声响传来。
如果没有意外，那些家伙应该已经睡下了。
儒略站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戴上帽子，稍微正了正方向，目光逐渐坚定起来。
“行动吧！”
儒略掏出两柄装填好的火枪，握在手心，带着人手快速朝炮楼摸上去。
这几日复仇号的海盗们在奥杜镇肆意妄为，发泄自己的兽性和欲望，未曾遭到任何阻碍。他们早已忘乎所以，忽略了可能存在的风险。
儒略几人推开门闯入其中时，既没有人放哨，也没有人戒备，甚至于好多海盗连武器都没放在手边。
儒略带头在前，一枪击毙了火堆旁躺着的海盗。另一人听到枪声惊醒，惊惧地扭身看向儒略。儒略抬手用另一发子弹送走了对方。
枪口还在冒着烟。
儒略把枪插回腰间，拔出护手剑便朝着炮楼二层冲去。此刻炮楼内枪声不断，多是商会成员的手笔。他们边打，边跟着儒略冲上二楼。
这里的几个海盗已经反应过来，匆忙间掏出弯刀和手半剑，却茫然地不知道敌人在哪儿，该做什么。
儒略用备用枪打死一人，随后合身扑上，一剑挑飞对方的武器后，捅了敌人一个透心凉。
战斗持续了不到半个时辰就结束了。商会有几个人受伤，但没有人死。儒略上半身的黑衣被鲜血浸透，但没有一滴是他自己的。
按照约定好的安排，儒略在炮楼上方点燃火把，摇晃挥舞。
海湾。
停泊在港口外的寂静号上，萨宁·赛特躺在吊床上，正做着和海兽搏斗的梦，突然一阵摇晃将他惊醒。萨宁闭着眼张牙舞爪，朝着空气攻击。叫醒他的水手目瞪口呆地等萨宁表演完，才开口道：“大人，炮楼发信号了！”
萨宁一脸茫然地眨巴着眼睛：“信号？什么信号？”
又过了两三秒钟，他才猛地醒悟过来。维斯命令他在看到信号后，立刻向复仇号发动攻击。
萨宁一下爬下床，披上外套跑到甲板上。
果然，炮楼上的火把扔在来回挥舞！
萨宁也快速定了神，招呼炮手校正炮口，调整射击角度，喝令道：“都给我瞄准了复仇号的横桁和船舵，干碎它们！别让复仇号给跑了！”
别说，萨宁认真起来也是有几分像样子的。炮手却回过头来，不可置信地望着萨宁，道：“老大，天这么黑，目标又小。我们的炮精确度又差，这个怎么瞄啊？！”
萨宁看了对方一眼，对炮手的质疑也不生气，只是推开炮手道：“不行让我来！”
萨宁随后取代了炮手的位置，一阵认真地鼓捣，瞄准了黑暗中对此一无所知的复仇号。
“开炮！”
萨宁高声喝令。
炮手齐齐拉绳，船炮在巨大的反作用力下向后猛地退了一截，炮弹嗡鸣飞向敌船。
萨宁随即快速掏出单筒望远镜，拉开对准复仇号的桅杆。如预期那般，降了帆的桅杆在一阵巨大的吱呀声中缓缓歪倒。萨宁心满意足地收起望远镜，随后双手插腰，抬起一条腿踩在炮架上，一手指向混乱中的复仇号下令：
“调转船头！冲过去俘虏他们！”
巨大的炮声轰隆隆的传来。火光冲天，闪烁不定，从远处看就像是一场烟火一样，就连总督府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那奇欧和索蕾丝黏在一起，凑在天台墙边。两人共用一副长柄眼镜，由索蕾丝拿着，一会儿举到那奇欧眼前，一会儿自己踮着脚尖凑着眺望海湾。
一阵窸窣的响动声从身后传来。
几人回过身。只见查拉梅像串蚂蚱一样拖着几个海盗走来。他把几个鼻青脸肿的囚徒丢在地上，向维斯汇报道：“船长，按照您的吩咐，已经把镇上的海盗清理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