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你也配？
若非是在这大户院中，只怕真有人会将它看做真的老虎。
那纸扎的老虎，竟真的夺了几分山中大虫的神韵。
一扑。
白额虎掀起一阵落叶，径直扑向人单力薄的道士。
道士却仿佛早就已经对此事熟稔了一般，微步侧身躲过。
手中长剑划过，带起点点纸屑。
二掀。
刚刚落地，虎怪便一个侧身，把腰胯一掀，碗粗的长尾如钢鞭横扫。
赵无疾只一闪，便轻易躲过这一鞭。
三剪。
恶虎身形一拱，钢棍尾巴倒竖起来，双掌向前一剪！
这动作连贯至极，任谁有片刻迟钝，便要以身饲虎。
可白袍的道士偏偏就不吃这一套，仿佛能预知这老虎会使出什么动作一般，第三次闪躲，就再度轻易避开杀招。
纸糊的老虎三招用尽，用力已老。
在它身侧的道士不轻不重，一剑挥出。
没有血浆喷涌，只有一阵气息消散。
纸老虎瘪了下去，露出腹中一块硕大的人皮。
“不可能！这不可能！”
扎纸匠急的跳脚，剧烈动作带动了腹部纸糊的皮肤，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传来。
引得他脸色愈发狰狞。
“若一凡夫拿着一把剑都能破我的法术，我、我这三十年到底学了什么……”
只是还来不及狂怒，鲍槐生就对上了屋檐下道士的冰冷眸子。
“留得青山在！！”
他用尽最快的速度掏出一摞纸，咬碎舌尖喷洒在其上。
须臾之间，那白纸就化为了一头人高的苍鹰。
“云霄道人！我记住你了，来日我必取你性命！！”
扎纸匠撂下狠话，爬上了苍鹰翅膀，扑扇之间，腾空而起。
如他所想，云霄道人并未追来。
想来也是，他拿什么追……
“……”
他左手在干什么？
“定！！”
道士左手掐诀，五指甚至捏出残影，遥指苍鹰！
纸老鹰就这么突兀间停留在了半空中。
可鲍槐生却没有翅膀。
惯性使然，他整个人就腾空飞了出去。
“你也会法……！”
只是还未等他落地，长剑便一进一出，在他眉心点出红花。
“就凭你也敢在我面前飞！你也配？！”
赵无疾冷冷撂下一句，只是不知为何，这人临死前脸上居然带着一抹释然。
为了防止他还有什么后手，道士顺手砍下那颗头颅。
“希望你也会换头术。”
……
赵无疾回到屋内，老太早在那人放出一票纸人的时候就已经吓晕过去。
这样也好。
叫醒她之后，赵无疾没有过多口舌解释，而是抛出一个问题：
“我要去找你儿子了。你有什么想对他说的？”
“……”
邓氏今晚受到的冲击太大了。
但还是听出了赵无疾此番话的意思。
回头看了一眼院中横尸的黑袍，那也将是她儿子的下场。
颤抖的嘴唇开合，却最终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摇了摇头。
脸上的皱纹深刻，仿佛又老了十岁。
赵无疾还以为她会替自己的儿子求情呢。
他并未道别，转身离去。
“邓氏替吾夫君，叩谢云霄道长大恩！！”
……
夜已深。
孙家府邸主间。
孙万千年过四十，依然龙精虎猛。
刚刚遣散了府中宾客，就迫不及待……
在最喜爱的那一房小妾的床榻间奋力耕耘着。
时不时还要服下一粒丹药。
只是今晚不知为何，心头总有些不宁。
“莫非是老头的鬼魂前来？不，大师们都已经超度完成。”
等到白花花的小妾躺在一旁瘫软无力，孙万千依旧难以释怀。
终于是下了床，翻出一本册子。
那上面记载着平日里佃农的租子，今岁的收成。
不理会那一片惨淡的数字，翻到后面。
那上面列出一个个只有他自己才能看懂的符号。
即便册子泄露，也不会引来灭门之祸。
“算着，马上又要到日子了……”
孙万千愁容满面：
“这次可如何是好？莫非也要学那姓周的，滥竽充数不成？”
“姓周的，哪个姓周的？”
“谁！！”
房间的阴影中，赵无疾那人畜无害的帅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
“你！云霄道长！”
孙万千又惊又怒：“如今已是深夜，道长何故闯入我的房间？！”
小妾呢？这么大动静，她应该不会听不到啊！
目光落在床铺上，肤白貌美的女子一动不动，始终闭着眼睛。
死了？！
此刻，他心中更是忐忑惊惶，镇定了心神，盯着道士道：
“道长何至于此……白日是我招待不周？”
“若有什么条件，道长不妨提出来，我孙某人一定尽力满足……”
这是把自己当成了打家劫舍的毛贼了？
赵无疾冷笑一声，将手里的东西扔到了孙万千怀中。
“这是……啊！！”
血葫芦一般的头颅惊得手无缚鸡之力的地主老爷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跌坐在地上。
“道长！道长！我、我与你无冤无仇！请饶我一命！！”
眼看同伙既死，孙万千十分胆色没了十八分，捣蒜般磕头求饶。
“我问，你答，如果有半分假话……”
“是是是！道长请问！！”
“那些走丢的少年，都是你们拐走的？！”
“不、不是……”眼看着剑光出鞘，他连忙改口：
“是、是有几个孩子，不过、不过也不全是我所为，还有城里姓周的……”
“你们拐来那些孩子是要干什么？”
“县衙沈捕头沈大人从去年开始，就暗中联系我们，让我们不管用什么法子，让我们每个月都要向他提供一两个孩子过去！！”
孙万千再怎么说，也只是个富家翁，赵无疾连想出来的法子都没用，只是一吓。
就竹筒倒豆子一般全说了出去。
只是这和那个扎纸匠人的口吻有些出入。
“沈大人？”赵无疾皱起了眉头，不是山君吗？
“你知道山君是谁么？”
“山君？？”孙万千猛地一愣，小心翼翼道：“那、那不是传说里的妖怪吗？”
其实也对，修炼之事，也不一定要让他全都知道……
“那你知道沈大人要求你们上供少男少女，是要做什么吗？”
“不知道，道长，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一个办事儿的小卒子！我真的不知道啊！！”
孙万千老泪纵横：“这么多年来，在县城里谁不知道那姓沈的一手遮天，仗着知县老爷的关系胡作非为，我们哪敢有一点怨言？？”
“就算是这样，他也总不能口空白话让你们这些大户做事吧？”
赵无疾侧坐在桌上，在烛火中浮现出若隐若现的笑意：“一定是有什么交换？”
“是、是的，不敢瞒着道长！”
孙万千屁颠屁颠拿出一盒丹丸，双手捧着谄笑道：“姓沈的每月都会给我这种药丸，说是能、能让我早点抱上孩子！！”
“所以……”
赵无疾目光幽幽：“你为了自己能有孩子，就要害别的孩子？”
“道长！我可只拿那些难民的崽子充数！绝没有去害良家的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