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迷雾

第二日的午时，齐渊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倒不是见到他意外，而是意外他来得有些太快了。

根据齐渊的猜测，李安之应该不会这么快让他过来西庭城，大概是他自己来的。

这人自然是云轩，比起之前的见面，云轩的脸上多了许多疲惫之色，不像初见之时那般清秀，总是感觉其愁容满面。

“怎么苦着一张脸？”

齐渊邀他进入院中，扫了扫院中石凳上的积雪。

云轩默然坐下，并未回答，只是抬眸看着齐渊，神色异常复杂。

齐渊看着他的目光心里有些发毛，“怎么了，也不说话？”

“你难道没什么要和我说的吗？”云轩忽然开口问道。

齐渊一怔，有些不确定云轩是不是知道了什么，犹豫间便见云轩轻叹一口气道：“按理来说，这个时候你应该请我喝酒才对。”

听得此言，齐渊瞬间便明白了云轩应是知道事情结束了。

上次分别之时，他便对云轩说过“等一切结束，我请你喝酒”这句话。

“我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过来了，不过，你怎么知道的？”齐渊尴尬一笑后问道。

云轩抬手竖起食指，而后微微弯曲，等待片刻后一只青鸟忽然从空中落下，停在他的手指之上。

他收回手，低声道：“我发现我忽然想起了很多以前忘记的事情，就连这陪伴我多年的青鸟我都忘了，它是拥有一种特殊能力的，至少你身边发生的很多事情，它都能通过这样的能力看到。”

他自嘲一笑：“原来我和薛岳没什么不同，他是清醒的死去，而我是一直被控制着，到现在才挣脱罢了。”

齐渊神色一凝：“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云轩微微抬眸，“以前我告诉你的唤青鸟之法，不仅能让你唤青鸟，其实也变相的将你的视野与青鸟锁定了，也就是说，你所做的一切我都知道了，但这个方法不是我原本的意思，而是我早就遗忘，青鸟却一直拥有的能力。”

齐渊眯了眯眼：“这只青鸟是云熙给你的？”

“嗯，我也是前日才知道这一切的。”云轩颔首，“我想知道，最后的时候我师……云熙和你说了什么？”

齐渊倒吸一口凉气，他之前本以为万无一失的办法，原来全都在对方的掌控之中。

可为什么对方明明知道，还愿意送那些无面之人给他们杀？

上一次的猜测并没有错，启灵教完全就是送人给他们杀，甚至于透过他的视野，连李安之的计划都完全知道了。

他千算万算，没想到依然算落了云轩的那只青鸟。

可这本该必输的一场战斗，他们却偏偏赢了，他不知道对方是算漏了肖云之的突破，还是因为对方根本就是想输。

若真是想输，是不是证明对方还有下一步？

或是对方的计划其实已经成功了，他们只是不知道如何成功的而已。

繁杂思绪不断在他脑海中浮现，诸多不对之处分分串联起来，但一切事情之上依然有一层迷雾掩盖。

他暂且压下这些思绪，稳定心神道：“他说，当初不是想要杀云仙药坊和临江城的人，而是不得不杀，因为沁血丹不是这么好炼制的。”

云轩沉默了片刻，自嘲道：“当然不好炼制，若不是我体质特殊，估计也会变成另一个模样吧。”

“什么意思？”齐渊皱眉问道。

“当初炼制沁血丹，云熙以人做实验，死了很多人，就算侥幸活下来的也得了一种怪病，最后会完全失去人性，变成吞噬其他人类的怪物，就算修士也是一样。”

云轩淡声应答，“直到现在，我才想起来以前遗忘的那些事。”

齐渊忽地闭上了眼，片刻后才睁开问道：“告诉我，云熙是不是能看到青鸟的视野？”

“对，所以你们运气很好，最后肖庭主成功突破出关，不然大家会一起死，我也会永远被他困住。”

云轩猛地握紧拳头，因为过度用力指头关节微微泛白。

我们……真的赢了吗？

齐渊此刻不确定，若云轩说得一切都成立，姜千叶起码有一百种方法避开肖云之的出现。

一个筹备这么多年的计划，突然被肖云之的突破打破，虽然确实有可能，却总感觉过于儿戏了。

明明之前如此小心翼翼，可最后却放弃了一切孤注一掷，这更是完全没道理。

但不管如何，齐渊看到的结果就是如此，他也没有任何痕迹能够推翻这个结果。

云轩见齐渊沉默无言，却忽地笑了笑道：“齐渊，我其实一直把你当做了朋友，这一次过来也不是为了质问你，你对我的担心是对的，若是最后真的因为我的原因导致一切失败，那我难辞其咎。”

“现在的结果确实是我想要看到的，不管我经历了什么，那也是我活该，而我之所以过来，是想和你告别。”

齐渊收敛那些心思，抬眸道：“告别？”

“嗯。”云轩颔首，“虽非我所愿，但我毕竟也是罪人之一，既然一切结束了，我也不想再待在龙庭之内。”

“我已将退出龙庭的意愿告知庭内，想来没有多久便能收到回复，今后我会离开龙庭，若是有缘，我们应该会在外面相见。”

齐渊闻言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只是说道：“那喝一顿再走？”

云轩笑了笑，站起身道：“不用了，留着下次吧，总会有再见之日的。”

他忽然翻手握住青鸟，手一用力，青鸟一声悲鸣后整个断气，血液沿着他的手指滴下。

“放心，以后这只青鸟便不会存在了。”

齐渊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暗自叹了一口气。

短短时间内，云轩的性格大变，但遇到这种事之后，谁又能不发生变化呢？

或许，会有再见之日的。

云轩回头看了一眼行馆，浅笑一声，缓步朝着城外走去。

离开西庭城后，他抬起手，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手上的血迹。

此刻他那颓废的神色尽去，抬手抹过脸上，露出了一副绝对陌生的面容。

他唇角勾起肆意的笑意，之前刻意封印的记忆和修为尽数回归，活动了一下感觉有些生锈的身躯，一步踏出，整个身形消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