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时隔三十年的初见

听到柳毅的这番话，方正宏沉默下来，良久才迟疑着说道：

“可我说的话也不会有用啊，这孩子从小就脾气犟，一旦决定的事情，我和他妈也很难劝得动。”

“更何况他被关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出来，心里头有怨气这很正常，谁去劝都没有用的。”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这孩子……跟以前比起来变化太大了，变得我都快不认识了。”

柳毅继续劝道：

“不管怎么说，还是先试试吧，毕竟关乎那么多无辜之人的生死，也关乎到方远未来的处境。”

“他现在犯的错还不算太多，如果接下来继续滥杀无辜，将来就算恢复理智也会被人类社会排斥，彻底走向人类的对立面……”

说到这里，他话音一转：

“对了，我们公司经过多年的尝试，已经找到了帮方远恢复理智，恢复人类身体的方法，或许要不了几年他就能正常回归社会。”

“所以无论如何，哪怕是为了方远的未来着想，也请方叔务必配合我们，好好劝一劝他。”

“他现在对公司有怨气，但只要恢复正常，他反而会感谢我们，毕竟我们这么做都是在帮他。”

方正宏最终还是同意了配合，并换上一身干净得体的衣服，将一头稀疏的白发梳得整整齐齐的。

然后坐到沙发上，微笑地看着镜头，仿佛在看着时隔三十年不见的儿子，他满脸慈祥道：

“小远啊，我是爸爸……”

在柳毅的指导下拍完视频后，柳毅拿着视频急匆匆地离开了。

方正宏则来到方远当年的卧室里，坐在床上发呆了很久，直到天色暗了下来，他才一点点地捋顺床单，迈着蹒跚的步伐出去了。

离开的柳毅则这份视频当即发给了上级，上级又第一时间与天音公司的高管直接联络，给这个视频设定了特殊权限，连审核组和管理层都无法看到视频内容，并跳过了方远设定的私密设置，以私信的形式将视频发给了方远。

至于方远能不能看到，有没有效果，那就只有看天意了，天音公司也不敢主动打扰。

……

从月寒国到天峰国最近的地点直线距离也就四千多公里，方远所在的地方到红峡市有六千公里。

方远一路全速飞行，途中不时通过手机定位，核对并调整方向，这样花了四个小时才赶到。

“不错，算下来平均速度差不多有1.5马赫，短期是足够用了。”

方远对此很是满意。

不过他随后就将注意力放到了脚下的这座城市里。

这时候的天峰国还是傍晚，天色已经是相当昏暗了，不过以他的超强五感，还是能清晰看到下方城市里的所有场景。

时隔三十年，再加上世界格局翻天覆地的变化，让这座城市在方远眼中变得实在有些陌生了。

如果不是手机地图定位刷新了好几次仍然显示是红峡市，他几乎都要以为自己找错了地方。

好在城市整体格局仍然延续曾经的脉络，方远大致还是能看出几片熟悉的区域，花了几分钟就找到了自己家所在的那栋居民楼。

跟记忆中那个还算新的楼房比起来，眼前的楼房已经显得相当老旧了，墙皮斑驳，还有一些地方能看到明显的开裂，周围也不像当年那样热闹了，只有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在小区里蹒跚地活动，让人感觉到几分萧瑟与落寞。

方远在高空看了一会，然后在脸上一捏，将骨头捏碎，并在愈合过程中强行控制着骨头的生长，眨眼给自己换了一副相貌。

他不确定父母是不是还活着，也不确定父母是不是还住这里，为了避免被永恒公司知道自己回来寻找父母，他得先隐藏身份才行。

找了处无人的角落降落下来，方远这才慢慢往那处小区走去。

一边走，他的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曾经的记忆，这些记忆对方远来说已经很久远了，但他依然将每一个场景都记得清清楚楚。

从嗷嗷待哺的婴儿时，到蹒跚学步的幼儿期，再到之后开始上幼儿园，再一点点长大……

当他来到自家所在的老楼房外面时，他的记忆已经回溯到了高中时期某个晚上，母亲给他做的那一顿晚饭，那顿饭很平常，就是三道以前吃过无数遍的家常菜。

那次他只是吃了几口应付，之后就回到房间里玩起了游戏。

而那几口饭，就是他迄今为止吃过的最后一顿晚餐了。

方远站在那里，陷入回忆。

同时他的超强五感也在捕捉周围的各种信息，摒弃掉其中没用的部分之后，他发现了异常——

六个或明或暗的摄像头，分别从不同的角度对准了这栋楼。

这跟附近其他楼房的待遇可是截然不同，很明显是有什么人在监视着这里，大概率目标就是他。

方远觉得这算是好消息。

这说明父母很可能还活着，并且仍然住在这栋楼里面，不然对方的监视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方远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远了。

到了深夜，他才从远处重新飞过来，很快就来到了自己家所在的五楼，隔着墙听了一会，就听到主卧传来微弱的呼吸声。

“只有一个人，年纪很大。”

方远心中很快作出判断。

不过他并没有急着闯进去。

在他看来，既然大楼周围都有摄像头，那么家里肯定也有。

他的实力再强，也没办法在不被摄像头发现的情况下潜入。

那就只有等到白天了。

方远飞到旁边另一栋楼的楼顶落下，走进楼梯间就地坐了下来，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天亮后。

方远走到天台边，默默观察着下方，这时小区里已经逐渐有了些喧嚣的声音，方远还看到了几个有些眼熟的老人已经在散步，也有些人在下象棋或锻炼，明显比昨天傍晚还要热闹得多了。

这时，方远目光一定。

他看到一个满头白发的身影从楼洞里慢慢走了出来，虽然他是以俯视的角度看过去，但从那个老人的脸部轮廓和熟悉的眉眼，他还是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就是自己的父亲方正宏。

随后老人跟其他人打招呼的声音，更是让方远确认了这一点。

看到记忆中身材高大的父亲，如今变得垂垂老矣，身形瘦削又佝偻，方远不由感到一阵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