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不这么做，我才会生气
夜的羽翼覆盖之处，一般都会带来两个词“黑暗”与“安静”。
然而，在世上的某些地方，情况却截然相反。
洛阳东城，那洛水穿过的两畔，两旁高轩华院，亭阁楼台，白日里的这里清静安宁，可一入夜…便是酒绿灯红，艳舞笙歌。
这里便是洛阳东城中极其有名的花街，是所有男人梦寐的地方。
穿城而过的洛水蜿蜒测绕，令这乱世下少有的人间温柔乡更添韵致，也令人流连忘返——
昂贵的有青楼红馆，廉价的也不乏一处处窑子。
只是…
无论是哪一样，近来这里的生意很差。
自打西凉军入京以来，那些有财的公子哥便鲜有再光顾这里，哪怕董卓明令禁止在东城劫掠，但人人自危的情绪已经漫布，使得这烟花柳巷突然间就冷清了下来。
今日…风向却突然变了。
先是有贵公子包下了这里所有的窑子，再是那满满几箱子的金银珠宝运来。
这些钱财，按照一个面饼两次的价格，足够千人包下这里半个月了。
再然后…
就是数不尽的西凉大汉涌入了此间。
因为是东城，起初，他们还很克制，不敢乱来…直到一个大胆的西凉兵卒试着迈开三条腿走了进去，他方才知道…这里果然被少主给包下来了。
接下来…人声鼎沸，彻底疯狂。
…
此刻的董旭正站在这洛水畔，耳畔的声音不再是民女被掳走时的哀嚎，反倒带着些风尘女子特有的妩媚与妖娆。
她们本就是做这个的，有生意证明有面饼吃，虽然放荡与不耻，但这世道，先考虑的是活下去。
特别是女人——
许多贫苦人家生下女儿时，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卖了，因为养不起…养大了也没办法做体力活，不能像是男丁那样去种地。
当然…也不乏卖不掉，溺死的！
这个世道的残忍就是如此。
也正是因此，在这个时代，这些青楼、红馆、窑子里从不乏女人，越是动荡，越是混乱的时局，这里面收容的女人越多。
名节…在性命面前，真的什么都不是——
…
“少主没看到，方才那些被你救下的百姓齐齐跪地，流着血泪扣头，直唤少主恩公。”
见董旭只是站在洛河旁，抬头看着月，胡车儿当先发出一声。
一旁的牛辅却是“呵呵”一声笑了，然后对着董旭说，“何止是那些百姓唤你恩公啊，这些青楼红馆窑子里的女人，怕也得对你感激涕零啊…”
说到这儿，牛辅不忘补充着解释道：“自打咱们入京都以来，这里的生意并不好，许多娼妓有些日子没吃上一顿饱饭了…如今，大舅兄你这么一番折腾，至少她们是饿不死了！包多久，能吃饱多久了！”
世道就是如此——
明明董旭做的并不是一件很正义的事情。
但好像，莫名的就仿佛特别的高大上，特别的“圣人”一般。
还是那句老话，古时的百姓有着最淳朴的性格，只要有一口饭，只要有衣服穿，只要不被人欺负，他们就能感激涕零，他们的愿景只有一个，那就是活下去——
若是有人还能让他们有尊严的活下去，他们甚至可以为那个人去死。
想到了这里，董旭心头一阵唏嘘。
他没有回应胡车儿与牛辅，而是一如既往的举头望天。
就好像，董旭原本最纯粹的想法动摇了那么一下下。
他本觉得…他存在的意义，只是为了避免老爹董卓身首异处，为了避免董家全族遭逢团灭，可现在…看着他轻而易举就做到的这些，就稳住的民心，就收获的感激，就有万人扣首，成为了万人的恩公。
董旭动摇了。
他觉得他存在的意义，或许不仅仅是为了董家。
他是应该踏上这刀山，让自己的声名流传下去，也让董家崛起变得更有意义。
甚至，董旭会有这样一种感觉，如果董家的崛起，是为这乱世中的百姓谋得一点希望，那保不齐…会是对那些世家大族的绝杀——
只要能守住洛阳，洛阳城的子民都是老爹的，也是他的…
这本就是他董旭的“财富”，给他们点儿希望，似乎也算不上什么仁慈吧？
“唉…”
就在董旭深思之际，一旁的牛辅颇为不合时宜的叹出口气来，感慨说，“今夜大舅兄这么做，那些受难百姓得救了，这些窑子里的娼妓高兴了，将士们也一个个高兴了，不过…明儿个天明了，有那么两个人，他们一定不高兴。”
牛辅的话，董旭立刻就反应过来，反问道：“你的意思是？李傕、郭汜不高兴？”
“能高兴才怪啊！”这一次，牛辅的思路倒是清晰着呢，“用他俩的钱，违抗他俩的军令，让他俩的兵逛窑子，最后兵士们感激的却是大舅兄你？李傕、郭汜的这脸怕是要挂不住了，依着他俩的性子，大舅兄这么一番折腾，他俩定会生气啊！不会善罢甘休啊！唉…”
一想到事后的麻烦，牛辅不由得唉声叹气起来了。
倒是董旭，他的眼神微微眯起，些许的精芒自瞳孔间幽幽的透出。
然后，传出的是他那不容置哙，掷地有声的话语：“管他们生气与否？不这么做，我才会生气！”
说到这儿，董旭一甩袖子，转身上马。
不忘接着补充道：“不就是李傕、郭汜么？我董旭会怕他们？”
“等天亮了，我亲自去会会他俩——”
…
…
晨曦微明，太师府少主董旭的房间内。
当一枚刻着“董府·少主夫人”的铜制令牌呈于貂蝉的眼前时，她并没有任何迟疑的伸手接住，抬头向送来这令牌的丫鬟轻轻一笑。
貂蝉那保养的细腻白皙的指尖轻轻的划过这铜牌，她知道…这铜牌的出现，就证明她已经是董家的人。
同样…这铜牌只要带在身上，在洛阳城再没有人敢为难她。
甚至夸张点说，即便是貂蝉横行无忌，杀人放火，只会有人推波助澜，绝不会有人敢阻拦——
倒是丫鬟，她除了带来这铜牌外，还将昨夜城中发生的关乎少主董旭的一切娓娓讲述给貂蝉。
恰恰这些…让貂蝉惊了一下。
她花容失色，怀揣着二十分不解的反问。
“他半夜出门，就是为了做这些？”
…
…